一眼看见进来的人相貌后,那娃子嘴角蜒着口水,叫着娘,娘的就扑了上来,身后的奶妈子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周氏笑眯眯的吩咐道:“把春儿领别处玩儿去,今日有贵客上门,这孩子太顽皮了,可不敢叫他呆在这。”
“是,这就出去玩。”奶妈子笑着应承,一边哄着怀中乱踢乱扭的娃子,一边和那丫鬟朝外面走去,周文涛和张林赶紧相让,目光亲切的看着那几岁小儿。
周氏目光柔和的盯着她们出去,才转身跺到屋子前,掀起布帘走了进去,嘴上笑道:“母亲,看看,这都是谁过来了。”
“是谁?快让人家进来,快。”屋里传出一声慈祥老态的声音,张林和周文涛相视一笑,前后走了进去,墨竹呆呆的看着周围华贵的摆设,好一会儿,才如梦方醒的跟了过去。
屋子空间极大极宽敞的,里面盘炕就占据了一半,炕上周围摆放着各式雕花大柜,镏金楠木的梳妆台,各色精美的漆盒,绸缎被面,还有图案精美的绣织壁画,古玩玉器。
炕下更是一套花梨木的大衣柜和整套的桌椅,靠里侧还立着个木架隔断,上面摆放着瓷器和小物件,精美漂亮,墙上悬挂着仕女图,上香祈愿等书画,一具三色雕漆大屏风架在最里面。
墨竹真是倒吸口冷气,这屋子中的摆设和装饰,可比老爷的书房,夫人的卧室好看,富贵多了,要不是头前听到此处乃是那个什么周妈妈的院子,敢情,我还以为这就是老姑奶奶的住处呢,乖里隆个咚,这国公府当真是富贵到了天啊,难怪都说这里金子为床银为墙,翡翠玛瑙堆成山,白玉明珠做油灯,奇珍异宝不稀罕呢。
不提墨竹在一边暗暗乍舌,那周文涛也差点被四周摆设迷花了眼,赶紧目不斜视,跟着张林朝大炕走去,笑容亲切的看着端坐在炕中的老太太,正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白发苍苍,梳理的慰慰贴贴,一具镶嵌着百颗明珠的丝网包头罩在头上,脑后盘起个小发髻,一支颤颤点点的金步摇斜插其上,
一身墨蓝色小福字大团花缎子袄,同色长裙,身上再无半点首饰,不过气度雍容,眉目沉稳庄重,神态慈祥,一见就让人过目难忘,显然是一辈子没吃过半点苦的富家老太太。
整个屋子中的纱窗全都敞开的,几个堆满碎冰的木盆放置在各处,散发着白色烟雾,显得清凉袭人,天棚两具摇扇不断摇摆,不时发出咔咔的声响,显然上面安装了机关的。
随着周氏在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小话,那老太太顿时神色动容,紧跟着大喜,哈哈大笑道:“来,文涛过来,好生让姑奶瞧瞧,你娘早就来信告知老身了,天可见怜的,可把我儿给盼来了。”
“张林拜见周妈妈,替奶奶和母亲向您带声好。”张林上前施礼,笑着说道,周文涛也跟着弯腰施礼,郑重的低头说道:“孙侄子周文涛拜见姑奶,给您老磕头了。”
当即跪倒在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身后的墨竹赶忙跟着磕头,他到有自知之明,没敢张嘴说话,只是一脸的喜色却瞒不过人,看的周围两个十七八岁的丫鬟嘻嘻而笑
这周氏对周文涛来说实在是陌生,但是这位周妈妈却不知听母亲念叨了多少次了,这自称姑奶一叫出口,当即听的他心中再无半点怀疑,马上恭恭敬敬,亲亲热热的跪下磕头,这彼此亲戚关系说来,真是有点血缘关系,当年这老太太本身就是老姑奶奶的远房表妹,只是家境破败,父母双亡,无奈下给人家当了丫鬟,按亲戚远近,甚至和自家这边还要更近些。
第二卷深宅大院第046章美妇使坏
拘谨的盘坐在炕上,张林和周文涛二人笑着陪周妈妈闲话,面对老人啰啰嗦嗦的竟问些吃穿用度,家中如何,有无定亲一类家长里短的琐事,还尽能支撑的住,反而舌灿生花的旁征博引,不时说上几段小笑话,讲些坊间家乡的一些趣事,这对两位满腹才华,口才不错的书生来说,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真是一时间哄得老太太笑的都合不拢嘴。
周妈妈和一边站着相陪的周氏径自高高兴兴,就连在不远处立着的墨竹都兴高采烈的和两个大丫鬟窃窃私语,而两位青年公子可心中暗暗叫苦,真是越来越感到坐立不宁,这脸上的汗都顺着脖子流进衣领中了。
这老太太年纪大,身体虚,以至于大热天的还烧着火炕,一开始二人还未感觉出不妥,可这时间坐的越久,就越觉得屁股下面好似烧红的铁板一样,烫的自己真是小腹紧缩,就差没有龇牙咧嘴,一跃而起了。
要说事儿也不大,一句解释就成,可世事还偏偏就离奇荒诞至此,先说这张林,如今满肚子在盘算着美事,无非是想利用周文涛面见老祖宗时,替自己美言几句,不但能在老祖宗眼前得个几分光彩,还在张府留下仗义儒雅的好名声,顺便在这边挂上号,想必今后通过周文涛,能有机会再次进入内宅,假如幸运的话,一旦撞见二爷张灏,那张林绝对自信凭着自己的人品风度,上佳口才,定能给对方留下大好印象,这全族上下谁不知道,二爷为人最是护短,对于身边亲善之人,那可是照顾的无微不至,面面俱到。
心中存着这个如意算盘,张林不免有些患得患失,更加注重自身的良好形象,绝不肯在下乡人周文涛和满屋子的女人面前,显得自家没有教养,忍气工夫还不如旁人,所以唯有苦苦忍耐,好似没事人似地谈笑风生。
而周文涛呢,到没有对面仁兄那般思想复杂,可是这越是觉得出身自乡下小地方,就越不肯弱了脸面,加上他自小聪慧,乡里县里没人不知道他的大名,其人又是少年得意,这傲气就更比一般人强上许多,眼巴巴的瞅着对面兄长一副举重若轻的神态,心下钦佩不已的同时,这胸中战意那是蹭蹭的高涨,在他认为,这由小事看大,别看只是区区的坐热炕头,其中可包含了养气,涵养,忍耐等综合素质的比拼,如果连兄长都胜不了,那还何谈什么与天下读书人争锋?
就这样,这两位青年可就在那憋着劲的苦撑,心里一边鬼哭狼嚎,明面上却面不改色,绝不肯轻易低头,眼瞅着这臀下的软肉就要被烫成了成片成片的大水泡了,还一身汗流浃背,满脸如血色般的红彤彤充血的狼狈模样,好似那倒立吊了一天的大公鸡,此刻的样子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也是活该他俩倒霉,赶巧这周妈妈眼神不大好使,兀自兴高采烈的说笑,这二人急的那眼珠子都要快瞪出来了,这心里不免焦急万分,不停地暗暗嘀咕,纳闷不已,自家这年轻人坐在热炕边都大觉受不了,怎么老太太反而稳如磐石,这可是奇了怪哉!
这番面红耳赤的糊涂模样,可被站着的周氏看在眼中,心里不由得大笑不止,敢情她早就知道那炕万万是坐不得的,故意使坏的不去提醒,只没想到,这两个小子还真就老实的不像话,侄儿文涛那还罢了,这张林可是油嘴滑舌,聪明的好似猴子一般,今天怎么还会如此沉稳?越是心中奇怪,周氏就越不说破,笑吟吟的看着笑话。
眼看着时辰又过去一炷香的工夫儿,心中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周氏在一边使出浑身解数的逗着他们说话,旁人还未注意到这边,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两个青年此时都跟那瞅见大红布头的公牛一般,双眼赤红,满头大汗淋漓,头上都好似冒出丝丝白气,呼呼的喘着粗气,眼看就要真的坚撑不住了。
还好老太太替就要闹得不可开交的难兄难弟解了燃眉之急,也是坐的时间久了,乐开怀的周妈妈盘坐着感到不太舒服,腿脚有点发麻,这一伸腿的工夫儿,那裙角也跟着掀起,正好露出身下的厚厚锦垫,只看到两位书生的眼睛就跟那兔子一般的颜色,红艳艳的真是充满了血丝,好悬没掉到炕上滚到一边去,就差没苦笑不得的嗷嗷大叫了。
到底不愧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这反应可够快的,只见两位秀气英俊的书生,此时瞪着眼珠子,拧着挺直的鼻梁,那鼻孔一开一合直喷着白气,下面的大嘴呼喝着喘着粗气,那屁股上就如装了弹簧一般,快如闪电的抢上前去,顿时一左一右,孝顺之极的扶着周妈妈。
“哈哈。”此时是再也忍不住了,看得周氏爆笑不止,那眼角都笑的流下了眼泪,双手捂住肚子,蹲在地上就直不起腰了,只看得其他人一时傻了眼,愣愣的瞅着她。
哼哼唧唧了半天,周氏笑的那个开心啊!还是丫鬟上前把她扶起来,差点没坐到地上可劲的打滚去。
张林和周文涛顿时一脸苦笑,好在都是自家人,倒也不怕被长辈笑话,等周妈妈听了整个经过后,更是笑骂姑娘好不没个长辈样子,墨竹和两个大丫鬟哈哈大笑,倒在椅子上东倒西歪,一时间,整个屋子欢声笑语。
周妈妈忙不迭的命丫鬟送上几个软垫和几杯冰水过来,总算是逃离苦海的兄弟俩,还心有余悸的使劲揉着那通红一片的屁股蛋子,逗得其她人更是放声大笑,真是什么风度涵养都不翼而飞了。
这一件偶然间的小插曲,倒也增进了彼此的感情,不久,下面的丫鬟婆子就端上来满桌子鸡鸭鱼肉,自知犯了众怒的周氏,很知趣的笑着站在门口,冲着外面吩咐道:“去,让她们挨个进来。”
“是。”一个丫鬟走出屋去,很快,就进来一个满脸笑容的妇人,上前恭敬的施礼后,很有眼力见的朝着坐在炕上吃饭的几位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才低声道:“嫂子,刚刚门外来了个自称山东清河李知府门下的清客,说正巧进京办差事,知府大人命他给二爷捎了些土仪特产,这是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