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遇到叛贼行刺, 皇上北郊祈雨之事没能成行。但京中大旱未曾缓解,此事刻不容缓。
北郊行刺皇上的成王余孽虽已被锦衣卫抓获,朝中百官谁也不敢再提出宫祭天之事, 必竟皇上的安危更为要紧。
隆称帝自是明白朝臣的顾虑, 便在早朝上下旨,要迁宫独居, 斋戒焚香祷告上天,以求早日降下甘霖。
这等虔诚, 百官更是纷纷附和,忙都跪下高呼万岁。
皇上都如此自苦,朝中百官和后宫众人自然也要跟着一起行动。
皇后本就一心礼佛,如今便下旨命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内眷入宫抄写佛经,以此来尽一份微薄之力, 求得天降甘霖。
皇后的旨意传到家中, 明蓁虽怀有身孕, 但也不得奉懿旨入宫,这让陈霖淮很是放心不下。
陈霖淮的伤皇上很是关心, 特意吩咐太医每日上门为他换药,还恩准他在家中养伤直至痊愈再上值。
自从进入金吾卫以来, 陈霖淮每日都很是忙碌。如今能在家中多歇息几日陪伴明蓁, 他心中自然是满意的。
谁知这样的日子不过才过了两日, 明蓁便要入宫。
“蓁蓁, 你如今身子笨重, 不如还是请王妃帮忙往皇后那里告个假吧!”
明蓁轻笑:“无事的,不过是抄佛经而已, 累不到我的。”
祈雨是朝中大事, 陈霖淮奉旨在家中养伤, 皇后还特意派人上门宣旨摆明了是让她必须入宫。
况且景王夫妻和宫中的关系并不睦,若是为了她的事去求皇后也定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见陈霖淮还是不放心,明蓁只好将母亲也搬了出来。
“放心吧,母亲和舅母也是会一同入宫的,到时我与她们一处,不会有什么事的。”
明蓁说的不错,周氏和苏氏很是忧心明蓁,待到入宫这日,她们二人早早便来接明蓁,打定主意要护着她。
陈家的马车最是宽敞舒适,二人干脆弃了自家的马车和明蓁同乘一辆。
这还是明蓁头一次入宫觐见,唯恐会出什么岔子,苏氏一路上都在和明蓁讲解一些礼仪规矩以及需要避讳之处。
舅母的一番心思明蓁自然是感激的,听得很是用心,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到了宫门附近。
明蓁随着母亲和舅母一起下车,入了宫门,沿着宫道往皇后宫里去。
两侧的红墙巍峨耸立,立刻便让人感受到了皇权带来的压迫感。身旁走过的宫女太监神色淡漠都垂头不语,就连脚步也放得很轻。
从宫门至皇后宫中,这一段路程不短。周氏担忧女儿身子,唯恐她被累到。
明蓁低声安慰母亲:“娘,您放心吧。我在家中也时常会去花园走动,这一段路累不到我的。”
一盏茶的功夫才至皇后宫里,苏氏带着明蓁和周氏听到皇后传唤后,忙进内请安。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嗯,都平身吧!”
张皇后已经听了宫人的禀报,知晓进殿之人的身份。
苏氏和周氏的夫婿都颇为迂腐,常常以为民请命之由在皇上面前献媚,给父亲添堵。
张皇后对姚思礼和周御史没有好感,连带着也不喜苏氏和周氏。如今知道了侄女惦记的武状元和这两家是姻亲之后,她心中更为不悦。
“周大人和姚大人都是皇上甚为器重的肱骨之臣,两位夫人相夫有道,教子有方,本宫甚是钦佩呀!”
周氏和苏氏忙道不敢,自是要跟着奉承皇后几句。
张皇后面上带着笑意,“本宫听闻,前几日在北郊救驾的陈将军便是姚夫人家的女婿,在你身后的可是陈夫人?”
明蓁倾声应答:“臣妇正是姚氏!”
“嗯!”张皇后漫不经心道:“近前一些,让本宫看看!”
“是!”明蓁抬头,脚步轻移向前走了几步。
张皇后只是随意地一瞥,看清明蓁的面容后便愣在了那里。她未曾料到姚家女竟是这般貌美。即便身怀有孕,她也依旧容色艳丽不见一丝憔悴。
张皇后心中甚是不屑,怪不得那陈霖淮对柔嘉甚是冷淡,原来也是个贪恋女色之人。
不止是张皇后,殿中其他的大臣内眷也是一脸的惊叹。
如今京中风头正盛的便是今科的武状元了,他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如今又立下救驾之功得皇上器重。
京中不少官员夫人都对陈霖淮的夫人很感兴趣,只是明蓁入京不久又怀有身孕,京中见过她的人并不多。
虽是听闻武状元的夫人甚是貌美,但大家怎么也没有料料到竟是这般绝色。
张柔嘉就在皇后身边侍候,见众人都在惊艳明蓁的美貌,眼中便多了一丝嫉妒。
“陈夫人果真生了一幅好相貌,怪不得陈将军对你那般宠爱。”
皇后这话一出,殿中的夫人们神色都有些古怪。这是暗指明蓁以色侍人的意思?
明蓁可是朝廷册封的诰命夫人,不是后院里的侍妾。况且,据闻那位陈将军的身边也是没有妾室的。
周氏和苏氏的面色也是一沉,皇后这是摆明了不喜明蓁。
张柔嘉也未曾料到姑母会这般讥讽明蓁,不由有些窃喜,眼中的嫉妒也变成了鄙夷。
明蓁神色如常,浅笑着施了一礼。
“皇后娘娘的赞誉,臣妇愧不敢当。容貌美丑皆是父母所赐,臣妇受用终身,自当感恩。我家夫君乃是至情至性之人,我与他既结为夫妻,自是应该互敬互爱。我们夫妻同心,家中没有纷争。他才能无后顾之忧,一心为朝廷尽忠。”
“陈夫人所言极是……”
明蓁的话音刚落。叶灼华便起身笑着开口帮她说话。
“想必正因为陈将军年少有为,有情有义,才能得皇上器重。如今陈将军护驾有功,皇上在朝堂之上厚赏与他,皇后娘娘也定是因为此事才对陈夫人另眼相看的吧!”
张皇后神色一冷,叶灼华刻意提起皇上对陈霖淮的赏识,她若是继续再嘲讽明蓁,那不就是摆明了和皇上做对吗?
恰在此时,殿中的大太监高声喊道:“太后驾到……”
殿中众人忙起身迎接太后凤驾,便是张皇后也从座椅上起身,向太后行礼。
张太后面上带着笑意:“诸位夫人都平身吧!”
随着张太后一起来到皇后宫中的,还有长宁公主。
她往大殿内一扫,见明蓁与叶灼华立在殿中,两人同样都是倾城之色,让人看了只觉眼前一亮。
“皇嫂和诸位夫人在做什么,怎地将景王妃和陈夫人凑在一处了?”
张皇后淡淡一笑:“陈将军和景王此次在北郊救驾有功,本宫便将他们的夫人叫上前来表彰几句。”
长宁公主当然是不信的,但也不会当着这么多官员夫人的面质疑皇后。
她笑着开口道:“既是如此,皇嫂该好好赏赐她们一番才是。”
张皇后面色微沉,她与长宁公主原本就无多少交情。当年长宁公主和惠妃可是要好得很,如今她自然偏向惠妃的儿子。
“公主所说正是本宫所想,母后,您看儿臣赏些什么给她们二人合适?”
张太后对忤逆自己的叶灼华本就不满,至于明蓁,她打量了一眼,见也是那般狐媚惑主的容貌顿时也心生不喜。
但张太后的心思深沉,自然不会像张皇后那般将什么都挂在脸上。
她笑得越发和蔼:“赏自然是要赏的,陈将军和景儿救了皇上,哀家这里也有重赏。哀家宫中……”
“太后娘娘……”叶灼华突然开口打断太后的话。
“护卫皇上本就是王爷和陈将军的分内之职,当不得娘娘的赏赐。况且今日齐聚皇后宫中本就是为了抄经祭天求雨,断不能因为这等小事误了吉时。”
明蓁也跟着一起回禀:“景王妃所言极是,皇上隆恩臣妇与夫君已是受宠若惊,哪里敢再收太后和皇后的赏赐。”
她们二人言辞一致,还很是深明大义。张太后蹙眉有些不悦,却又无法斥责。她略沉思了片刻便又笑容满面了。
“既是如此,便不要误了正事。皇后,你带着大家先去抄经吧!”
“是!”张皇后不再耽搁,在身边嬷嬷的搀扶下,往佛堂走去。
佛堂里自是容不下这么多的命妇,除了一些一品夫人被请入佛堂中,其余人都留在了外面。
佛堂外的空地上,摆着矮桌和蒲团,为表诚心,大家是要跪坐在蒲团上抄经的。
宫女上前将笔墨纸砚准备妥当,便请众位夫人净手抄经。
明蓁的位次也被安排在殿外,陈霖淮已被皇上升为四品官职。圣旨上也将明蓁的诰命一同封赏,她如今已是四品诰命夫人。
矮桌是按照诰命品级来分,恰好苏氏被分到了明蓁的正前方,至于她娘周氏也在她的斜后方,离得都不算远。
看到这番布置,周氏和苏氏面色都有些惨白。明蓁怀有身孕,若是跪坐在这里抄经,哪里能受得住?
原本还以为皇后娘娘会顾念明蓁身子不便,另外为她准备桌椅。如今看来皇后娘娘怕是没有这个打算了。
周氏身为母亲,自然是不死心的,她忙上前去求皇后。
“求娘娘开恩,我家小女身怀有孕,恐不能久跪。还望娘娘能赐下桌椅,让她能坐着抄经。”
皇后还未曾开口,张柔嘉先一步跳了出来。
“姚夫人,抄经本就是为了向上天表诚心的。皇上都已经着素服、减膳了,陈夫人不过是跪着抄经便不愿意吗?陈将军忠心耿耿,一心报国,陈夫人也莫要这般娇气堕了他的威名才是。”
周氏心中升起一股怒气,这张家的人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