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迁再次回到黄泉时,有些明白了所说的十方封界封空间的含义,他本想从四明极直接到赶风禽那里,结果还是回到了他出发的地方,看看沐少爷的手表,时间也刚好可以契合上。这就说明,在这十方封界中,如果时间成为一条直线,那空间就是这条直线上每个点放射出来的射线,十方封界封住的是空间的射线,把射线改变成了能任意变幻长度的线段,这样一来,并不是每条空间线段上任意点都可以交错到时间这条直线上的任意一点,简单地想就是,要不就走时间这条直线,要不就走空间这条线段,在同一时间中移动空间,后者在同一空间中挪动时间,如果要同时跨越时间和空间就必须找到交汇点才可以,而这个交汇点就是所谓十方封界的界边。
迁坐在地上抬头瞅着擎仙荷里还处于昏迷状态的两个人,心里谋划着逃出去的流程,本来预计是直接到赶风禽那里,但想到赶风禽太过凶猛,而自己又不是其歌那种远距离战斗的类型,最好不要跟赶风禽硬碰硬,因此,他选择先到十天前的地方,等那批赶风禽死掉再出封界。
五色笔牵着擎仙荷穿过通界圈,来到十天前的黄泉,不是星星点点的夜里而是天微微泛白的清晨,再进入同一时间内的赶风禽处,也许是因为赶风禽离封界边太近,竟到了他们几个看杯水镜的地方,三个人刚醒,正在整理睡袋,小迁离那棵梧桐树不到百米,稍稍一动,脚下的落叶就跟着嚓嚓响,纵身跃上擎仙荷一点点升到半空躲在树后面看着他们。
“哥们,你们觉没觉得有人在跟踪咱们?”其歌向四周警惕的瞅了两眼,小迁生怕他感觉到什么,闭着眼睛贴在树后,“有一个人……”
“你是不是太紧张?”公羊看着手里的指南针,晃了晃,“这东西好像没什么用处,咱们最好能找个指韩复的东西,指不指南北无关紧要。”
其歌指着自己的鼻尖,“我紧张?怎么可能,这小小巡山还能让我紧张?”甩手一扬,一束光箭射出,正中不远处的一棵古杉的树枝,喀嚓一声,折裂的树枝从空中哗啦啦掉落下来,前枝的叶子从擎仙荷边上扫过,差点就划到沐的腿上,小迁只觉得满头冒汗,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直到三人迈入通界圈去了厘花池他才彻底松了口气,由衷地感叹了一句,“要离难当啊!”说完自己竟自嘲起来,如果这话被其歌听去,保准会讥讽他一番,藏在树后就与要离并论,太勉强了,想着想着自己也不免摇头,念叨出声来,“太勉强,太勉强了。”
小迁跳下荷叶,牵着擎仙荷按照来时的路加紧步伐往回走,看到了一大片赶风禽尸体心里的石头才落下一半,提笔画了通界圈进入两天前的时间,穿过通界圈已到深夜,依靠五色笔的金光微弱的亮光慢慢前行,大约走到进山口的时候,隐约看到几个人迎面而来,小迁画了个擎仙荷,伏在上面,牵着沐和其歌的荷叶飘到树上,盯着那些人慢慢走近。
原来正巧赶上韩复那一帮四人进山,甘雅川大摇大摆地走在最前面,摇着脑袋晃着头顶上的翎子,找了棵树倚着,“休息会儿,这大半夜的,赶了这么久,歇歇腿脚。”高声喝着,“咱们干吗提前上山,怕那几个小崽子什么?好歹这巡山前三届前十名都有我逢水的名号,盘后甘氏可不从不做这缩头缩尾的事情。”
“盘后甘氏,盘后甘氏。”孟为露捂着耳朵埋怨着,“一路上就听你絮叨这盘后盘前的,甘盘的魂都快被你叫出来了,你以为他们几个都是白给的啊?”
“我就不信图门那小子有多大能耐?”甘雅川回身瞧着为露,一手扶腰,一手往旁边韩复肩上拍,复一个侧身躲开了,“我不太习惯拍拍打打的。”抬手假意扫了扫肩头,“图门多大能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咒文行》在他手里。”
“哼!”甘雅川一脸不屑,“我只是一时疏忽让他得了手。”
“轻敌乃兵家大忌。”朱云取提步轻踏,就闪到了甘雅川的面前,“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你一堂堂兵家挥军教头不会不知吧?”
“轻敌怎么?这不是轻敌,我这是‘卑而骄之’,就算是轻敌,我也有轻他们的资本。”甘雅川口气跟声音一样大得夸张,小迁听来心中暗自好笑,这虎头大个怎地也不会料到自己就命丧这轻敌的弱点上。
“他们几人都应该有些弱点吧。”为露仰头看着甘雅川,“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只知道邹迁这个人虽卜算能力强,但不太爱动脑筋,遇事躲避为主,只要不把他逼到绝路,一般情况下不会有问题。”
“他好说。”韩复口气中带着点轻蔑,“几个人里他能力最差,关键还是其他四个人。”
“公羊沐虽然能力不弱,但实战太少,这个很多人都知道,他家世家经商不倡武力,慎破一给他的评价是‘此人强可敌百妖但未必可胜一人’,所以说这人相对也比较容易对付。”朱云取一个个历数道,“图门清过于消极,通常不会出手,所以,尽量避免激怒他。”
“为什么不动手,怕他?”甘雅川巴不得跟图门来个面对面的生死较量,听朱云取这么说倒是心有不甘,“他又用不了蛊,进了巡山还怕什么?”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是‘赛不请步谨,赌不找图门,算不遇恒越,演不较云聆。’此为学堂的学生们总结出的‘四不跟’。”其实这‘四不’第一应该是“演不较云聆”,说道是自己的弟弟,朱云取特地放到了最后,“你就犯了这赌不找图门,图门不是赌运强,而是谙熟人心,猜、推、理、押各个方面都能把你琢磨个透,这较量说来也算一场赌局吧。”
“可……”甘雅川知道朱云取说得在理,但心中总是不服气,蹩蹩楞楞地,干脆转了方向,“最厉害的要算是荀因健了吧,你不是还想要他的命吗,我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对付荀因健也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朱云取顿了顿,望着天上的繁星笑了笑,“高手的较量往往是没有刀光剑影的。”
“还有左钦钦、白雅和李其歌呢?”为露很好奇云取对每个人的评价,“左钦钦和白雅应该没多大杀伤力,李其歌就不太清楚了,他好歹也是刑家符少。”
“这个人……”韩复思索着,慢慢地说,“李其歌不好说,凡顽心者绝性情,但他的顽心据说是孟怀灵的,所以很难把握,他可以一边笑着杀人一边哭着拜鬼,而真正心里想什么也没人知道。”
“按清末刑家的记载,李其歌常以出其不意之法决胜于人,估计他也就三板斧,前面几招拿下,后面就容易了。”朱云取对李其歌虽不了解,但以传言推断也能算出一二。
小迁在不远处侧耳细听,没想到这几人能把他们的底摸得如此清楚,觉得要不是韩复宠泉使诈激起众怒,或许还真不会落得个让通右刑鞭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待到几人继续前行走远,迁才从树上落下来,引着擎仙荷出了环校叠山,一门心思地闷头走,到了佛家法场才停下脚,提起五色笔圈画出通界圈时,感觉手抖得厉害,跟着半个身子都颤个不停,跨过通界圈,抬头望着月朗星稀的天空,依据月亮的形状和位置来看,应该是回来了没错。于是,掏出手机拨出去,“小迈,是我,我出巡山了,现在在法场,快点过来救命!”说完,瞅了瞅荷叶上的沐和其歌,顿觉浑身无力,脑袋沉得很,手扶着擎仙荷眼睛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