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朱云取离开了四律总堂,公羊申诚一到家就听仆人说呈颉已经被送回来了,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知道其中必有蹊跷,问呈颉去了哪里见到了谁,却也说不清道不明,一个劲说四叔和纶叔叔带他去了个地方,看见一头火红的狮子。
“那爸爸带你去,你还能认出那个地方不?”申诚抱着呈颉,企图从他这里捋出点苗头,听他说看见了申谋,心里有点犯嘀咕,“那狮子是什么样子的?”
“能。”呈颉使劲点了点头,双手环了个很大的圆圈,“火火,红红的,大大的。”
申诚抱着呈颉往外走,还没出大门,正好撞上卜得司,“嘿,来得正好,我要回学堂。”
“有事找你,为什么要放了图门御都?”卜得司在家听说申诚带着几个不成气候的四律去搅和了法门擂,恭恭敬敬地还了御都,就急急忙忙赶过来问个究竟,“你搞什么鬼?”
“我以后再跟你解释,人不是我放的。”申诚还不清楚放人的详细过程,也无从怀疑是谁干的“好事”,只能肯定放人的那个申诚跟三法门有脱不开的干系,“先送我和我儿子去学堂,从他这里也许能发现一些线索,给我点时间,这事情我一定给你们个满意的交代。”
卜得司觉得这事情也只好这样,拍拍呈颉的头,“呈颉,你要进学堂喽?”
呈颉不知道得司什么意思,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伸手到卜得司面前,“不不叔,不不叔。”
得司握住呈颉的小手,随意捏了一下,另一只手伏上申诚的肩膀,瞬间就到了学堂温楼前,“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申诚把呈颉放到地上,食指轻轻一点他的肩膀,呈颉慢悠悠地飘了起来,趔趔趄趄一步步踩空往前走。
申诚跟着儿子朝法场的方向去,但刚到了兵家教场呈颉就不走了,“爸爸,这儿,这儿……”呈颉扬着小脑袋冲申诚叫着。
“这里?”申诚纳闷起来,淳于纶没理由把呈颉带到这里啊,“呈颉,不要说谎,真是这里?”
呈颉点点头,“嗯,我没说谎。”说着,他一个探身飘到了教场边,连走带爬地上了教场台,殊不知危险已经一步步逼进。淳于纶和公羊申谋的确带呈颉去了佛家法场而非兵家教场,呈颉记得当时太阳的位置,头脑中是一幅广场落日图,正巧今天走到兵家教场的时候也是日落之时,学堂的学员当然不会把教场跟法场弄混,可对一个三岁的小孩来说,广场与广场也没多大的不同,更何况本来这两个场从大小到形状设计的就有些近似。至于呈颉看到的红狮子,其实是图门清的狱火貔貅,淳于实在找不到什么跟火有关的东西,只能让图门扮个临时演员,原想是应付一下公羊申诚,却没料到会有另个“意外”就此发生了。
“你在这里看到狮子的吗?”申诚生怕遗漏了半点讯息。
“不是。”呈颉使劲摇头,“在里面,红红的狮子。”一脚重一脚轻的踏空走到教场中间,刚站稳就被一阵风卷了起来,申诚伸手一拽,发觉已经控制不了呈颉的身体,“谁?出来!”
“公羊申诚,是我,图门御都,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御都左手伏在呈颉头顶三尺高的地方,呈颉牵线木偶一般,脑袋低垂着,四肢松松垮垮地晃荡着,御都手指动动,呈颉身体也跟着动动,“不知道是我这牵魂手好使,还是你儿子听话?”看四周偶有人来来往往,只怕路过几个四律上场帮助申诚,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啊,自己对付公羊申诚一人也没十分把握,若再来几个岂不是又得交代了,挥起手临空写下“无天无地”四个大字反手一推,四个字渐渐变大环成穹庐形状,成了个无天结界,此结界只为无天法门暗羽手暗杀之用,虽简单易破,但可蒙常人双目,无通界之眼也看不见这结界四方八围。
“你干什么?”申诚不敢轻举妄动,单是自己面对御都没百分百胜算,现在呈颉还在他手里,那牵魂手是无天法门借刀杀人的暗杀技,牵魂者五指放出五条扯魂线,中指一条束住三魂,其他四条扯魂线控制四肢,一旦被牵住就算远隔千里也逃不出牵魂者的五指山,御都要是断了手上的扯魂线,呈颉就魂飞魄散了。
“干什么?我要你把韩攸交出来。”御都晃了晃食指和无名指,呈颉抬起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我可不忍心看小孩子自杀啊!”御都似笑非笑地戏谑,“不过呢,一小命抵一大命,划算!你也知道,这教场之内,杀谁不予追究!”
“等等。”申诚抬手阻止,“那三人已经回应天法门了,为什么还向我要人?”
“少装蒜。”御都飞身而起,呈颉被他扯到了半空,公羊申诚马上跟了上去,保持跟御都面对面十尺左右的距离,生怕呈颉有半点闪失,“朱云取救了你,顺手抓了韩攸,你还能不知道?”
“我只见到了朱云取,至于韩攸的行踪,我不清楚。”申诚当时觉得眼前一暗,醒来时候就身在四律总堂了,只见到了朱云取,确实未见韩攸,“我的确没再见韩总司。”
“你也知道他是个总司?”御都斜眼瞄申诚,“你们这帮四律,扯着大旗说瞎话,我图门御都可不惯着你,上次你们使诈抓我,这次就别怪我不客气,一还一!”左手出掌把呈颉甩了出去,迎面朝申诚扑来,还没到近前突然收掌一拉,呈颉双臂持平如僵尸直指申诚,申诚本有对付这牵魂手的招数,但面对的是自己的儿子,百般犹豫之间迟迟不愿出手,也就只能步步退步步守。
“图门!住手!”教场边传来续密的声音,只见他迈步拨手走进无天结界,“御都,你这是做什么?”
“我问他要人!”御都口气硬得很,“要不是看在公羊申谋的面子上,我早就动手了!”
“御都,放了呈颉。”续密一听他露了申谋,故意转移了话题,“关休不是要你们暗羽手全回三法门待命么?你身为暗羽手岂可抗命?”
“他关休是三十多年后的三法门总司,管不着现在的暗羽手!”御都撇撇嘴,“看在他们救我出来的份上我才管这杂碎要人,否则,我才懒得跟他们这些四律交涉!”提手摇晃了一下呈颉,“至于这小东西嘛,有能耐就从我手里抢走,还人可不合我的性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续密跃身上前,“申诚,有招破牵魂手没?”
“有,但……”申诚皱眉盯着续密,刚听御都所说,放人之事应该跟老四有关,如果申谋牵扯进去,那续密也跑不了,“比较难,要齐断四指扯魂线,再断中指,不能有半点差错,四指不能断,否则呈颉的四肢就废了,中指线不能断,否则呈颉的三魂就破了。”申诚咬了咬下嘴唇,“很难射中他的手指,而且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线,万一一次断不了,再出手就难了。”
“再难也得上,不能就这么让他胡作非为!”续密一跃而起,“图门御都,你快点放了呈颉,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笑话,你不过是个督审监,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法子不客气。”说着,图门御都先行一步冲向续密,“姓续的,没想到你跟你弟弟一起中邪了!”左手一扬,呈颉双手十指如蜘蛛吐丝般直逼续密面门,“来,跟小朋友过几招吧。”
续密以前曾经跟几个暗羽手交过手,但从未遇到过御都这种顶尖的暗杀高手,若要取胜并非易事可从他手里夺下呈颉还是不难的,虚晃几招试探试探御都的水平,发现他是个左撇子,用支配的呈颉也是左边的速度快过右边许多,而且习惯从左路进攻,右路防守,续密没再多想,后撤一步突然欺身向前,拳头还未出,御都笑着说了一声,“就等你这招!”随后拖着呈颉垂直飞升,这一踏脚上升了近百米的高度,续密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看角度正好,对准御都的中指,右手拇指压住中指用力一弹,一支光矢从中指指尖冲出射向图门御都左手中指。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图门御都左手一抖,牵着呈颉的手“脱”了下来,两只左手出现在续密的眼前,脱出来的第二只左手向前一探,朝续密的光矢一弹,光矢改变方向划过牵魂左手下的五根牵魂线,嘣嘣五声,五根牵魂线应声而断,御都一把抓住带着牵魂线的断手,灰黑色的烟围着手转了转,断手消失得无影无踪,御都凑到续密耳边,小声地说,“续老哥,这黑锅你背定了,看看公羊申诚怎么拾掇你吧。”说着,右手食指中指轻轻一?,续密的光矢不知从什么方向又拽了回来,御都一甩手腕,光矢直奔呈颉胸口,续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光矢穿着呈颉坠落到教场平台上,转身间只见公羊申诚绝望而愤怒的目光盯着他跟御都,“公羊……这……”
“谢谢了,督审监!”御都朝续密拱手一拜,冲申诚摆摆手,“这就叫一报还一报,后会有期!”周身渐渐透明,消失在二人面前,跟着无天结界也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