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遇期
邹迁跟着邹迈走近贝家的时候,就好像从繁华的都市瞬间转进了时空的回流中,进了个古香古色的大宅,三进三出才到正厅,一路遇到的仆人见到邹迈都恭敬地点头招呼,迈少前,迈少后,殷勤得很,邹迁就像个小弟一般跟在邹迈身后。
“说来就来,小迈,你来得正好。”就见一身材火爆的少妇从内堂跨入厅里,个子不高,脸庞很小,似乎一巴掌就能盖住,杏仁圆眼,高鼻梁,薄嘴唇,一说话嘴角就现出两个米粒大小的酒窝。最诱人的不是她娇媚的长相,也不是那副凹凸有致的身材,而是身上自然散发出的香气,清香扑鼻沁人心肺,似花之香却不浓郁,似林之息却不旷远。
“我来介绍一下。”邹迈上前侧身,让出小迁,“我哥,邹迁,阴阳家的。哥,这位,负少爷的老婆,盛香,大家都叫她香夫人,够香吧,这味儿比我老婆都香。”说着,探着鼻子就凑到香夫人脖子边,使劲嗅着,故意发出强烈的喘息声音,逗得盛香咯咯笑个不停,“好啦,好啦,别闹了,让你哥看着多不好。”
“嗯,光看是不好,哥,你要不要过来闻闻?”邹迈拽着小迁就往盛香身边拉,小迁轻身一闪从香夫人身边划了过去,转到盛香身后,“茉莉、金盏花和白麝香,至少……还有铃兰。”话刚出口,邹迁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觉得自己鼻子这么厉害,竟然可以分辨出花香,连忙改口,“我瞎猜的!”最近突如其来的异常越来越频繁了,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准!”正位的太师椅上闪出一个人,没见踪影也未闻响动,不知从何而来,“邹迈,你这次是专程来闻我老婆的吧。”邹迁撤步转身,仔细端详着说话之人,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利落的短发,一张清秀的脸,眉宇舒展不带一丝情绪,不乐亦不悲,不怒亦不威,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不经意的轻蔑,让人亲近不得,似高高在上又非严峻冷漠,小迁见到他的一刻联想到的人是荀因健,都是那种让人看了很不爽的眼神。负瞅了瞅邹迁,“续密该让公羊沐走这一趟,不过也罢,料得事事准难免事事烦。”
邹迁完全不理解负少爷说的意思,难道公羊沐来能比自己强?可是听他语气又不像,索性不去想了,既来之则安之,这次关键还是为了找其歌,“这次……”
“说个字吧。”负少爷示意他们坐下,招了下仆人,“茶!”
“我?”邹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什么字?”
“随便说一个。”
“歌。我们这次来找李其歌,就歌字吧,唱歌的歌。”邹迁根本不知道这负少爷是做什么的,更不知道为什么邹迈非要先来这贝家,只是奇怪的人见多了,多见一两个也无所谓。
“去找铁口断吧!”从正厅正门踏进来一个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袭白裙,长得轻灵而秀美,桃花眼凤眼梢,肤若凝脂,白得透亮。小迁细看才发现这女孩如画似仙的一张俏脸却没有表情,跟句句露笑,时时带媚的香夫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冷若冰山,一个百花争艳。女孩几步走到邹迁面前,略略欠身,“邹迁,邹寻邻?贝家赛,叫我赛儿就行。”
邹迁见这女孩落落大方,自己也没必要拘谨行事,起身让座,“请!”退步坐到邹迈的下位座边。
这一分钟不到的小小招呼没逃过另两人的眼睛,负少跟邹迈对视了一下,没说什么,但二人深知赛妞这一问和邹迁这一请都不简单,邹迈意识到为什么刚刚负少爷说该让沐少爷走这一趟。
“你们去赘那里吧,李其歌这次出来有惊无险,不用担心。”负少想了想,“邹迈,你去找赘,邹迁,你先去跟楚况会合,直接去敖尟那里。”
小迁刚想问分路的原因就让邹迈拦了下来,“好,那我俩就不多留了,现在时间就是一切,早交差早完事儿。”说完,小迈一口喝完手边的茶,急着就要走。
“出门一路向西,不用过窆界就能遇到楚况。”赛妞直视着邹迁,小迁感觉她的目光一溜钻进自己的心眼里。
出了贝家门,邹迈见小迁沉默不语,试探地问了句,“你觉得那个赛儿怎么样?”
“还好。”邹迁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自己的血液中穿梭,抬手攥了攥脖子上的平安牌,“我还是喜欢小渊那种类型的。”
“那种,这种?哪种?”邹迈听小迁这么一说,就知道他注定逃不过赛妞这一关,可邹迁到底有什么用处呢?小迈打算静观其变,只为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这次负少没阻止,估计也是跟他一样出于的看戏心理。
负和邹迈是拜把子的兄弟,性格像得很,不过自从负接管了贝家就故意装出一副冷飕飕的老爷脸,以前一起打屁泡妞的德行全收敛了起来,然而,邹迈坚信总有一天负会扛不住,所以两人就来个比赛,负当老大,迈当老师,谁先挺不住就算输,两人各司其位都不自在,负少爷想破了赛不请步谨这说法,邹迈则是想动动贝家的这把刀,盛香和程玉都说他俩简直就是小孩,有点事情就能闹起来。
二人西行没过半个小时就遇到了楚况,按照负少爷的吩咐,邹迈一人去找铁口断,邹迁跟楚况直接去敖尟住处。
“二十多年没见,我想你也该来了。”邹迁刚进门,就见一个陌生的面孔迎面嘻笑而来,二十多年?“这位,您……认错人了吧?”
“怎么会?邹迁,你不过才半年,就把我雷被忘得干干净净了?”那中年人大笑着攀上邹迁的肩膀,也不理旁边的楚况,“上次还没来得及谢你们呢,楚洛水昨天来过,没呆一会儿就走了,这次我可不能放过你,咱俩得好好喝一顿。”
“不,不,我不会喝酒,八公雷,你现在……”邹迁看他模样好像已经快到还童的年纪了,上次见差不多十四五,一眨眼他那边已经过了二十五年,算算该四十岁了。
“快了,还有几个月,又该还童了,过来打算让敖老不死的养我几年。”雷被拍拍小迁的肩膀,“最近有长进没?伏羲签练得怎么样了?”
雷被这么一说小迁才想起自己最近太专心于节隐剑,完全把伏羲签的事儿撇到九霄云外去了,“八公雷,我应该怎么称呼敖尟?”
“敖尟,都叫他敖尟,称呼多了更麻烦。”雷被转而朝内室高呼,“敖尟,来人了,劳你大驾出来遛遛啊!”
微微轻风拂面吹过,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出现在三人面前,四十来岁的年纪,面色微黄,眼神真诚而谦逊,修得很有型的胡须,不蔓不枝,笔挺的深色西装,一尘不染的衬衫,浅褐色领带,锃亮的皮鞋。与邹迁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以为敖尟会是个跟雷被一样放荡不羁老顽童,可面前却是个儒雅翩翩的绅士,周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同宋逊那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也不同,他让人感觉更亲切,就像家里的叔叔伯伯,谁能猜到这人会有几千岁的高龄。
“在下敖尟,幸会幸会!”敖尟朝小迁伸出手,迁连忙上前握手,感觉敖尟的手暖而有力,心脏嘭嘭跳得好似在敲鼓点,猛地顶到了嗓子边上,“我叫邹迁,字寻邻,阴阳家生,我……”小迁一紧张也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比较好,“我是李其歌的朋友。”
“你用咒?咱俩一家的。”敖尟微笑着点头,“其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过一会儿赘会带他来。”敖尟抬头看着邹迁身后的楚况,“这位是楚况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楚况先是一惊,没想到敖尟竟然知道自己,连连点头应承,“是的,鄙人楚况,敖少公有何吩咐?”
“吩咐什么?来了就是客。”雷被招呼两人坐下,“虚头八脑的就不来了,咱开门见山,一门咒这次是铁定不能解,他现在性格还太燥,火候不到。邹迁,我知道你跟其歌是哥们,他的事情你最了解,你觉得这事情怎么解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