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迁自从会过了巫家那两个变态双煞后,就深刻意识到这次巡山的危险性,刚遇到宣节时还只觉得高手对决很是有趣。现在,他知道,以自己这水平在叠山上就算时时刻刻打着投降的小白旗都不可能百分百保命,可他又不甘心老老实实呆在一个地方做胆小鬼,看着手里续哥给的“预告”信,就蠢蠢欲动,还没走到门边,又觉不妥,这次巡山不知根不知底,打伤打残都是小事,万一被打死了,别说班勇的托付,就连七婪也没得解了。本来想用卜算给自己打打气,结果一个交结连一个,越算反倒越没底气,最后躲在三法门的大营里当大少爷,蒙在被里两天没出门。既然图门清和荀因健都没说什么,其他虾兵蟹将也不敢言语,多是偶尔议论两句腹诽一阵。
“哥!”一大早,邹迈就大摇大摆进了小迁的屋,“喂,够了吧,你巡山是来补觉的?”
“没!”小迁极不高兴的翻身起来,其实他早就进入了神经衰弱状态,白天窝心得不想睡,晚上紧张得睡不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外面一丁点的小动静给吵醒,“你干啥来了?”
邹迈一跳坐在写字台上,“想领你出去逛逛。”
“不去!”小迁猛劲儿摇头,“等我缓缓的。”
“缓个屁啊!”邹迈甩出拨药杖从小迁扫了下,邹迁一仰躲了过去,“这不是挺灵敏的,走吧,还有二十多天呢,你就不怕憋坏了。”
“这位公子言之差异。”解缙突然站到邹迈面前,晃着手里的聚头扇,“现在邹迁正处于反思阶段,思想上的提高才能促进能力上的提高。”
邹迈眯眼瞄着解缙,笑着吐出三个字,“怕!死!鬼!”
“谁,谁怕死?”解缙觉得很是没面子,抢着反驳,“这不是怕死,这是,这是,是自知之明,量力而为。”
“怕,死,鬼。”邹迈依旧微笑着不紧不慢重复这三个字,“怕,死,鬼……”
“我早就死了,我怕什么怕?”解缙气得满脸通红,还找不到反击的门路,最后竟不分敌我,指着小迁冲邹迈喊,“怕死的是他,不是我!”
“哎?”小迁顿时从床上跳起来,“你这是帮谁啊?”
“我,我谁也不帮,我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解缙一下子也不知道这俩人哪边比较靠得住。
“公正个鬼!你要是怕死,就自己留在这儿吧!”说着,小迁解下无事牌放在写字台下的抽屉里,朝邹迈摇摇头,“其实,我就是觉得自己这水平太洼,出去送死也死得不漂亮。”
“死?你想得容易。”邹迈支起拨药杖戳了戳头,“听说你去衡祸了,有人说你死了?咋死的?”
“嗯?”小迁被邹迈一语惊醒,的确没有人说过他什么时候死的,起码足可以说明这次巡山自己是死不了的,立马心定下一大半,懵懵懂懂地说了句,“死不了,我还怕什么?”
“对啊,你怕什么?”邹迈举起拨药杖朝小迁头顶就是一杖,清脆地“啪!啪!”两声,“一簧两舌,当我是胡言乱语!”
“辣的?”小迁吐着舌头,辣的舌根发麻,“啥东西?”
“辛荑!”邹迈指着自己的鼻子,“通肺窍的!”
“你要说没事,八百年也不会来找我。”小迁掏出诸葛铜钱往床上一扔,“果然,去哪里?谁下的任务?”
“料峰,兵家驻地,续恒越说的交给我了。”邹迈把铜钱一枚枚拾起来,放在手心里掂量了掂量,“协助宗政端守料峰。”
“兵家驻地还用守?”小迁觉得这差事一听就不简单。
邹迈倒是存不住底,把事情的大概没头没尾地掀出来,“其实,这个有个历史渊源问题,料峰地界是很大的,也称得上是战略要地,算是整个叠山的粮仓,而兵家和八猛只是驻扎在料峰的榴花洞外,不是整个料峰。因为跟三法门类似,兵家不可能像四律那样坐在家里等顾客上门,一个个都遍布叠山保家卫国,不,保巡山卫学堂,所以我这个既不是三法门,也不是四律,没进兵家没入三十三猛的人,就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你说的历史渊源在哪儿?”小迁听半天完全听不出邹迈的必要性,怎么都感觉他是个跑腿的,“干吗非要拉着我?找垫背的?干吗不找你那个程玉?她能力比我强多了。”
“历史渊源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让你见见世面。”邹迁拉着小迁就要往外走,“步莲啊,她一暗羽手,帮兵家,就算我想她还不干呢。”
不到料峰内境不知道食之博,物之广,小迁看到这树上、地下结的,除了常见的几种能叫出名字外,其他连照片都没见过。据邹迈说,树上结可以随手摘随便吃,地上长的全是可以下锅的,只要熟了就无毒无害,但现在非常时期,最好不要吃,谁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暗羽手下了毒涂了药的。俩人好不容易找到兵家的驻营已经快中午了,随便对付了顿午饭,榴花洞驻营跟洗秋泉差不多,守营的只有零星几个人,除了认识楚况和骆砚外,其他连个面熟都没。小迁本以为骆砚是要帮助楚况才进巡山的,谁知一问,原来骆砚的哥哥就是兵家六将中的杀将骆悯,二人不过是碰巧在一起。
在得知宗政端已经在响泉遇到了三十三猛之一的宗峭时,邹迈连招呼都没打,扯着小迁就往料峰西奔,小迁本想使用五色笔,但他不知道响泉的确切位置,如果不是五色的,没准这么一圈,反倒圈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这俩姓宗的不会是一家的吧?”小迁觉得来人既然是三十三猛之一,定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在世的三十三猛只有十个,八个跟兵家凑一起外,如果萧羡算三法门的人,那就剩下这个宗峭了。
邹迈皱着眉扁了扁嘴,“宗政端姓宗政,单名端,兵家生;宗峭姓宗名峭,墨家生,八竿子打不找,你不会连《百家姓》这种识字级别的书都没读过吧?”
“没读过,我就文盲,你能拿我怎么着?”小迁一脸不乐意,“谁也没规定阴阳家非要知道有宗政这个姓。”
“上来!”邹迈一拽小迁,跳到了树上,“指着不远处,看来不算晚,先瞅瞅苗头!”
响泉随山势而流,两岸各站一人,南岸一人手持一把看不清形状的长兵器,身着青色铠甲,牵着一匹近似黑色的高头大马,对面北岸站着的是个两手空空,一身轻装的男人。一目了然,这赤手空拳铁定就是宗峭了。
“好,会上了,我现在就告诉什么叫历史渊源。”邹迈坐在树杈弯里,指着牵马的宗政端,“看到没,这位就是兵家六将中唯一的女人,名端字风息,入六将前一直是以男人的身份在兵家混。而对面那个宗峭,就是她的冤家对头,在她入六将后,第一次秋理,他俩同时在兵家教场争那把吞胡吴钩,结果……”邹迈卖起关子来,“你猜怎么着?”
“吞胡?那个就是吞胡吴钩?”小迁指着宗政端手里的兵器,这东西在《器集论》中见过照片,但从现在的角度看,更像是弯刀“我以为早就失传了。”
“靠!跟着我的思路走!”邹迈抻着脖子望,准备着随时下去帮忙,“因为宗峭不小心发现宗政端是女人,就故意让她得了那把吴钩,事后,宗政端又觉得这是对她的侮辱,可身为六将又不能无端找宗峭挑衅,这梁子算结下了,宗峭这次以三法门的立场出来挑战兵家,就是想满足宗政端想一雪前耻的愿望。”
“你的任务难道是……”小迁惊讶地看着邹迈,“当合事佬?”
“准确说,是的!”邹迈点点头,“就是即让他们爽快地决战一次,又不能让俩人送命,最后,还得让他俩冰释前嫌。”说着,邹迈探出拨药杖挠了挠后背,“谁让我是纵横家的呢,续老大就是让我来当说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