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法门约
“哎,这个是干什么的?”其歌拿起一个牛角模样的装饰品,“不像牛角杯嘛,也不像牛角号。”
关罗把茶端到其歌面前,指指墙上的牛头标本,“前两天,欥相过来玩的时候不小心掰下来的,还没装回去。”
“哦。”其歌冲牛头方向一甩,扬了一指茶水,牛角安安稳稳镶回了原来的位置,回身坐下,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你们收欥相进三法门了?”
“嗯,允许进三法门,但没让他当暗羽手。”韩攸一心想把欥相收进自己的无天法门,这孩子谁看了都知道是个稀罕物,指了指图门,“老大不让,说叫荀因健先带着。”
“让姓荀的带?这孩子没希望了,荀因健哪儿像是能哄小孩子的样儿?”其歌摆摆手,凑到图门近前,“要不,让我带把,反正你们几个都忙,我还是闲人一个。”
“你是对欥相的温琼有兴趣吧?”图门眼皮也没抬,胳膊肘支开其歌,“让荀因健带自有带的道理,一是他俩的纯技都是仙术,二是他俩都是独行的性格,三,这是潘心楚的提议。”
“啊?”其歌诧异地瞧瞧心楚,“你的提议?为什么?荀因健那性格,没准哪天一个不顺心就把那小子炖了,或者拿他那秘针戳戳戳,戳成蜂窝煤。”边说,其歌还边伸着食指乱戳。
心楚喝了口茶,用茶杯盖轻轻划着里面的茶叶,“原因嘛,他不是刚刚说了么?干吗还要问我?”转而问图门,“这次叫我们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嗯,本来是想问问关于我叔叔图门御都的事情,前一阵给家父下葬的时候。偶然发现图门御都的坟内个空冢,想问你可否知道这事情的一些线索,但是在梧桐林中你已经说了不透露任何关于图门御都地事情,我也不便再追问。”图门清这话把心楚逼到了墙角边,重在非此即彼,言下之意是你既然已经拒绝回答图门御都的事情了,我不追问算是给你面子,要问其他的事情。你就得多少给我点儿面子,“这次巡山后对照三法门以前的人员名单,和续恒越那里拿到的近几次巡山的死伤名单,还有些事情不是很能弄得清楚。”说着,图门清临空画了道横线,中间一点,竖直下拉,一张黑字名单漂浮在空中。乳白色的底面呈现出略略透明的色泽,这名单巧在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正面向观者地。
“哎?”其歌指着其中的一个名字,“哎!这个叫惠艺的。”
“嗯,看来其歌已经看出问题了。”图门在其中十几个名字下面点了点,加以区别。“这几个都是在巡山中确定已死的,可是在次年巡山中又见到了他们的名字,其中有三个是三法门的人,法门内已经确定死亡。可再次巡山却以百家的身份出现。”
“还发现了什么?”潘心楚一眼就看出哪些人是自己织魂救回来的,也知道其他人各是哪个司空或统时救地,但她不能透露一点信息,否则就轮到自己魂飞魄灭了。
“他们其中有些人的纯技变了,有些换了家派。”图门清直觉上认为这些跟心楚肯定有关,即便无关,她也知道其中的秘密。“这两点很可以,如果按照左钦钦和宋织的情况推断的话。”图门话说半截。免得授人把柄。
其歌知道图门这留下地空当总是要人补的,关罗和韩攸肯定不能跟着一唱一和,否则跟图门自己说完也没两样,心楚看样子也不会去接话,这打圆场的包袱显而易见地砸在他头上,“就是说救活没了身体的人借用了别人地身体?啊,这话真别扭,换个方法说。有些人的魂魄和身体根本就是两个人的。”
“很多事情。你们问我,即便我知道也不能说。但是我可以说明一下,有不少该杀不该死的人是由我们司空和统时负责救的,这是我们的责任,但是,原则上可以透露两个规定,一个人只能被一个司空或统时救一次,也就是说同一个人很可能被不同的人救活过很多次。还有就是不得救自杀之人,自了生命与他人无关。”心楚把茶杯放在方桌上,“大丈夫敢作敢当,有些事情做了,就不要怕报复。”
“报复?”图门听这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这十几个里有我们杀地人?”
“你们几个走的太快了,从不回头看一下。”潘心楚不敢看其歌的眼睛,知道其歌肯定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变得冷血、变得不讲情面,不过这没得选择,司空、统时都是被逼上绞刑架的刽子手,救人性命的同时扼杀的是感情,别人的,还有自己地,“小心蝉后螳螂、身后黄雀。”
“回头看什么?”其歌一瞬间觉得面前这个心楚陌生得很,他苦苦等地真的是这个人?心楚在学堂一百年里穿梭用了三年地时间,这三年内,她救了多少人?得到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一切成为不可碰触的秘密,他怕自己又错了,坚持一条对的路却走到错的终点。
“我知道了。”图门双手一拍,一张纸从名单中剥离,飘落在手里,“一直听说学堂里有专门的人在维系现世因果,以前以为是四律的份内事,现在我想,这批人应该就是三司空和三统时吧?”晃着手中的纸,“我有理由相信这些人里有我们杀的,当然,这个名单只限巡山,所以不可能是最全的,如果不想被人放冷枪,最好还是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否则只能接受现世报的惩罚。是不是?”
“怎么做是你们三法门的事情,要是真有报应的话,不论现世还是来世都逃不过去的吧?”心楚起身走道漂浮的名单前,抬头看着上面的名字,“法无道,天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回头瞅了瞅其歌,“天之所恶,谁知其故?”
其歌跟着应了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许久,屋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屋外几声鸟叫虫鸣。
“谢谢潘良针指点迷津。”韩攸见气氛紧张得若箭在弦上,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连忙出来调和,“那今后还少不了需要两位帮忙的时候。”
“好说好说。”其歌嬉笑着摇着手,“我随叫随到。”
回宿舍楼的路上,来往的人很少,少得让其歌想起了清末那一段萧条的日子。
“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会快乐么?”其歌有一搭无一搭地问。
“做喜欢的事情也不一定就会快乐啊。”
其歌觉得心楚的回答有点强词夺理,“那怎么会快乐?”
“别人的,还是自己觉得?”
“当然是自己觉得的快乐。”
心楚笑了笑,拍拍其歌的肩膀,“既然是自己的快乐,干吗还要问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