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取看着金光中的孟为霜,右手顺着左手臂撸到手腕,手里攥出一串深红色的佛珠,嘴里默念了一句,佛珠发出金色的光,光略略偏红,中间隐约有梵文不断放射出来。朱云取走到为霜对面,盘腿坐下,双手合十,嘴里念着《三启经》,佛珠临空旋转着慢慢贴近为霜的金光。
“他不是儒家的么?”邹迁戳戳其歌,“朱家也不是佛家世家啊。”
“他双修。”左钦钦小声说,声音缥缈得很,白雅主导身体时,她的意识相当微弱,“他曾经得过生死巡山的冠军,选择的是佛家双修。”
“冠军?”其歌瞅瞅荀因健,指了指坐在地上的朱云取,“听见没?冠军,你小命估计交代了。”
荀因健根本没理会其歌,他盯着为霜,一直在想有什么方法可以帮上忙,朱云取用的是108檀血菩提佛珠,这个玩意不亚于为霜手里的七佛灭罪槌,他想帮助为霜破了綮索,可韩复用的都是道家的心法口诀,綮索也是道家的东西,这样以佛破道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他俩还是以有形抵无形,胜算微乎其微。健默默看着綮索中紧锁眉头的为霜,心里翻个不停,破这索的方法他的确是有,但太危险,他要用自己去搏,并不是怕死,只是从来还没有救人的习惯,即使这次是孟为霜。
“算了,我来。”荀因健见半天也没多大变化,卸下背包撇在地上,脱下巫家靴,光脚站在地上,指了指其歌,“你,一会儿那绳子变成白色的时候,就射箭,要快。”说完,双手交叉抱拳,伸出食指贴在嘴唇边,轻轻吹了一下,一阵清风迎面而来,荀因健随着风向退了两步,第三步时就踏进了风里,腾空而起,挪脚转身间缕缕清风完全顺着他身体改变着方向,荀因健步伐越来越快,绕着韩复、綮索和为霜顺时针飘着,渐渐风力越来越大,但吹在脸上的感觉依旧是软软的,随着风势,健的身体模糊起来,消失在清风之中,倏地,风停了,荀因健却不见了。
“御风。”公羊在寻行中见过列子御风而行,眼前荀因健的跟列子一模一样,只不过他需要三步,列子第一步就可以直接踏风而行,“怪不得他不进道家。”
“是啊,进道家根本没必要。”其歌感慨地叹了口气,荀因健这种道家世家的独子,估计没进学堂前就在家学完了道家的课程了,御风都如此熟练,他到底还会什么?“可是御风也不能破道合綮索啊,这索怎么变成白色?”
朱云取的佛珠突然停止转动,垂直上升到为霜的头顶,一闪强光套在她身上,跟为霜的金光体融在一起,为霜身上的綮索开始慢慢显形,脖子、双手、身体上的綮索逐渐开始变成深青色。
“他在绳子里。”图门指了指綮索,“借体成形,御风不过是化形入风而已。”
“疯子。”白雅咬咬牙,“他这不是送死嘛。”
“不是任何时候都有选择的余地。”小迁转出五色笔,临空画了个回宫图,九星着点,左手掐算,摇摇头,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用这招。”迁抹掉回宫,在面前又画了一个擎仙荷,从背包里抽出伏羲签,在荷叶中卜签占算,最后捻出一支签走到綮索前,用力插进索中,“其歌,变成白色时候就射这里。”小迁点着伏羲签与綮索的交叉点,“赌一赌吧,赢了就全活,输了也就死一个,不是她就是他。”
“可是你这个签……”其歌有点舍不得,伏羲签少一个就不能用了,这一箭下去不碎也折了。
“别管那么多了。”小迁稳了稳签,“这綮索,除了伏羲签,别的东西插不进去,没办法,最多不要了。”
“你们玩吧,时间到,我留下这个幻体陪你们。”只见韩复的嘴动了动就定住了,幻体扯着綮索直愣愣站着。
突然,地面晃动起来,好像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整个宠泉谷都跟着震,“龙骨就要出来了,要快,不然别说他俩,咱们都活不了。”白雅跺着脚,叫嚷着,“太阳一下山就完蛋了。”
“闭嘴!”公羊沐狠狠地说,虽然荀因健拿了他的延蛊二十八针,但他并不想荀因健死,更何况现在他是为了为霜。
“什么龙骨?”小迁摇摇晃晃站不稳,不知道哪里出了状况,“这还有龙么?”
“三儿,宠泉的宠下面是个龙,上面用盖子封上的,相传这宠泉是流放各类龙王龙子的地方,龙遇水而生知道不?”其歌踩踩脚下,“现在太阳快下山了,龙骨就要出来了,等下山以后,月亮一出,这里就是深潭底,会游泳不?”
“会。”小迁听其歌这么说心里竟然有点怕起来,“可是……”迁指了指为霜,“为霜不会怎么办?”
“奶奶的,破事儿这么多。”其歌转头问了问,“你们还有谁不会游泳的?”
“你甭操心了。”公羊指了指綮索,“开始变白了,地这么晃,你射准点。”
“哦。”其歌瞪大了眼睛盯着綮索,从幻体的手上一点点向为霜的方向由青色变成白色,刚过伏羲签,其歌抬臂就要射,“别,不能射。”小迁把住其歌的手腕,“要等为霜身上的都变成白色才可以,否则射不断。”
其歌不知是地颤的原因还是自己真的紧张,手竟然抖起来,左手使劲压着右手腕,眼睛紧盯着綮索颜色变化的踪迹,白色穿过金光进入佛珠圈内,环着为霜绕啊绕,直到末梢也变成了白色。其歌算准了地面晃动的频率,用力一箭直奔綮索与伏羲签的交叉点。
一声如弓弦崩断的声音,伏羲签瞬间飞了出来直射向空中,綮索从中箭点开始剥离脱落,一层层白色的碎片顺风而荡,飘落在地上化做片片白莲花瓣,噗一下花瓣猛地飞起,跌在地上的荀因健显了身,跪在地上右手捂着左肩,连咳了两声,“快跑,不然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朱云取伸手摸了摸地面,跌跌撞撞起身抱起昏迷的为霜,冲着公羊和图门撇撇嘴,“荀因健交给你俩了,我不想他是在这宠泉里淹死的,正西,快跑,做好冲浪的准备!”
龙骨从地下向外撕裂伸展着,磅礴呼啸的声音蔓延着整个山谷,夕阳越来越红,照得宠泉血淋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