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晚颐很高兴,“这么快?我还以为你晚饭那个点才过来!”
勋世奉回答,“事情不多,做完,就过来了。”
“好,好,好啊!”老者很高兴,赶紧吩咐管家准备咖啡,“老简啊,快去弄壶咖啡,老四不爱喝茶,我看啊,喝茶是咱们这些老年人的爱好,他们年轻人都不喜欢喽!”
屋子中很热,有侍女过来为他脱掉羊绒外套。
此时,他似乎才看见老者对面的沙发上还坐着一对夫妻,衣着昂贵,态度同时也是异常昂贵。勋世奉知道,那是他的父亲勋亭澜与父亲的合法妻子盛颐珊。
“父亲。”勋世奉点头示意。
“哦,你来了。”
勋亭澜看着他儿子,莫名其妙的站了起来。
这似乎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等到他看到儿子那张毫无表情的苍白的脸,就感觉到此时的他,显得更加失态。
盛颐珊原本在姿势优美的饮着茶,姿势优美的说着话。此时,她见身边的丈夫以迎接上位者的姿势站起来,她很不满,但是她是异常聪明的女人,她将这种不满深深掩埋,继而在美丽的面孔上换上一副完美的笑容,同时,她也跟随着丈夫站起来。
她,“Arthur,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标准的社交场打招呼的言语。
“父亲,夫人。”勋世奉淡淡的回答,“我很好。”
这次,勋夫人直接笑而不语。
勋亭澜则清咳一声,对于刚才的尴尬有些欲盖弥彰,“很好就好,最近感觉你很忙,很久没有到长岛这边来了。”
勋世奉,“是,有些忙。”
此时,老者忽然发话,“别站着,都坐吧,你们站着我需要昂着头看着你们,都坐下,咱们家里难得人这么齐全。老二,你母亲带着佘姐腌了两块牛肉,一会儿烤着吃。”
所有人这才坐下。
勋夫人盛颐珊对勋世奉说,“Arthur,听说你最近想搬家?”
勋世奉,“是。”
盛颐珊,“我知道你在曼哈顿看中一个公寓,那是一个古老家族的遗产,因为继承人无法支付遗产税而放在市场上竞价,我的地产经纪也向我推荐了那里,只是竞标实在太激烈,我退出了。现在市场上都知道你与柏林一为买家在做最后的角逐,战况惨烈。这座公寓的竞标之所以如此激烈,是因为那位继承人把先人留下来的一些艺术品也放在房产中一起挂价。公寓地处曼哈顿,可以保值,这些都是次要的,那些艺术品却是无价的,Arthur,你是否也看中了那些艺术品的投资价值?”
此时,简伯为勋世奉端过来新粹取的蒸馏咖啡。
他抿了一口,苍白的脸色因为温暖与惬意而显得有些缓和。
听见勋夫人问他,他些微带了一些笑,回答,“不是,我不知道什么艺术品。我只是想要搬家,康斯坦丁成立不久,事情繁杂,而那个公寓刚好离康斯坦丁很近,如果住在那里,我以后可以走路到办公室,这样效率最高,不浪费时间。”
勋夫人,“……”
此时,老者忽然问勋世奉,“老四,你三叔那边的麻烦处理的怎么样了?”
勋世奉,“三叔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毕。只是,IRS(InternalRevenueService)对他有一个3000万美金的罚单。”
勋家掌门人面色一沉,“怎么,你都帮他到这一步,这笔钱他不肯自己出?”
勋世奉,“目前无法联系到三叔,如果明天下午5点之前再无法联系到他,我所能做的就是彻底将三叔举报给国税局,或者,用我自己的钱为他买单。”
勋晚颐放下手中的单片眼镜。
“眼前Arthur在勋家是没有遗产分割权的,这笔钱让他出,不合适。”勋夫人盛颐珊声线冷静却华美的说,“我多嘴一句,父亲,不要见怪。”
“没事。眼前老二当家,你作为他的贤内助,当然要多帮帮他。”勋晚颐,“老四当然不能出这笔钱,诶,老三这个孽障!……,罢了,自己的儿子都是债,我自己还!老简,那我的支票簿,我给他还这个罚单。”
盛颐珊又说,“父亲,Kenneth(老三讯亭泽的英文名字)自己惹的事让您处理,这也不合适,我们都不会说什么的,可是勋家家大业大,人口众多,别的叔伯早已经有话说,要是再知道您支付了这笔罚单,我怕他们,……”
老者沉吟了一下,“你有什么方法?”
盛颐珊,“父亲,我想不如这样,这笔钱我们出。Martin(勋亭澜的英文名字)是当家也是兄长,自己弟弟惹的祸,当然要他自己来负责。”
“不行,老三闯的祸,不能让你们吃亏!”
“既然父亲心疼我们,不让我们吃亏,那么,这笔钱就从三叔以后能拿到的遗产中扣除可好?”盛颐珊温温柔柔的说话,“这就好似是三叔提前支兑了那些不动产,别的叔伯也不会说什么的。”
闻言,老者果然开始认真考虑起来。
勋世奉看了盛颐珊一眼,没有任何情绪,又转过来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茶几上的那套价值连城的古瓷。——听说,这些曾经属于中国明朝的一个皇帝,白色的底色,青蓝色的花纹,描绘着让人无法看懂的时节,真是见鬼!
不久,老者点头,“这样做也好。只是,眼下你们还是吃亏。”
盛颐珊,“既然父亲还是担心我们吃亏,不如转一些东西到Lance名下,那个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剑桥读书,那么辛苦,让人担心。”
“好!”Lance勋暮生是他们那一辈最小的孩子。一想起他,老者脸上露出见到心头肉般慈爱的笑容,“一说起小七,我想起来一件事。本来不想让你们知道,不过,既然今天人都到齐了,也让你们一起看看。”
老者手指挥动,简管家把他手中的那叠照片分到勋世奉、勋亭澜与盛颐珊手中。
勋晚颐说,“这个女孩子是小七的同学,叫苏离,她是我旧友的孙女,我看他们以后要是情投意合,我们与苏家做一回儿女亲家,这是最圆满的事情了。”
勋世奉看着手中的照片。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清秀的小脸,对着镜头笑。背景就在剑桥,她靠在三一学院草坪上那棵著名的苹果树旁边,自己也笑的像一个挂在枝头的苹果。
第二张,那是一张翻拍的照片,背景是在中国,那个据说是勋家根基的燕城,照片中的小姑娘穿着纱裙,在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
第三张,这个背景就是姑娘的家,那个名叫万荷千峰园的宅子,中国旧时朱门的奢华,雕梁画栋,那个小姑娘换了装束,戴着水袖,似乎在做戏。旁边是一个青涩的如同一根翠竹一般的少年,不知是什么人。
“怎么样?”老者询问在座的几人。
勋世奉没有回答,他只是把手中的照片放在一旁。
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毫无意义。
他知道自己的弟弟勋暮生将要与一个什么样子的女孩子结婚,他一直都知道。因为他的弟弟从一出生就拥有巨额财产的继承权,相对应的,他就要背负着等同于那些财产的责任。
照片中的女孩子,名叫苏离,那是一个完全不符合他对于女性的审美却与勋家异常合适的女性。
然而,他却曾经见过她。
一个下午,在伦敦,她同Lance一起过来吃饭。
他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她对于Max准备的晚饭赞不绝口,一直在吃,一直在吃,吃了很多。
……
即使她看起来随和,并且笑的像狗尾巴花一样。
但是,那种女子,全是一个样子。
从外表看出来,她世家出身,受过良好的教育,最好还是温柔端庄;而内在的核心应该如同勋夫人一般,从来不会直白说话,永远拐弯抹角再为自己谋取一切。外表美艳如同白色的牡丹,内在却溃烂的如同皇后区杰克逊高地的下水道。
虽然勋世奉对这种女子敬谢不敏,但是他知道,对于勋家来说,这样的女人最适合做夫人。
她们中的佼佼者拥有母狮子一般的力量,眼前这位勋夫人就是明证。
对于苏离,盛颐珊应该满意。
……
也许,未必。
……
果然,盛颐珊微笑着开口,“父亲,我看这个女孩子好。苏家是燕城名门,百年望族,这样家庭出身的女孩子没有那么多诡诈的心机,这样好,同时,她又是我们小七的同学,剑桥的学生,资质都不差的,只是,……”
“父亲,我也知道苏家还有一个传统,百年来,他们在儿女婚事上奉行的是’男娶,独生女不嫁’,这是类似古时候殷商王族一般的旧俗。苏家的女儿们,尤其是独生女对家族拥有绝对继承权,同时,有些姑娘如果愿意,可以不外嫁只招赘的,这样的家庭培养的女孩子会不会太强势了一些?”
“我们家的小七自幼在祖父母膝下长大,异常娇惯,平时不太知道忍让,再为他找这样一个姑娘,我怕,他们,……”
果然。
母狮子是需要自己的地盘的,一头成年的母狮必定不愿意与一头雌性幼狮圈在同一片草地上。
……
“老四,你怎么看?”勋晚颐询问他这位看似游离在外的长孙,“你觉得这个姑娘合适吗?”
“不知道。”勋世奉,“但是我觉得这样的事情,需要询问Lance的意见,毕竟,爱情与婚姻是他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