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董老爷子这么一说,伍子再也笑不起来,原来张砸钟这个外号的背后,藏着这么一个令人佩服的典故。一套青铜编钟要放在现在,那无疑是国之重器、无价之宝。1978年夏天,在湖北随县的曾侯乙墓出土过一套打击乐器,一共就是65件,总重量2500多公斤。乐器出土以后竟然还能继续演奏乐器,而且音乐性能保存完好,音色优美,音域宽广,从最低音到最高音,共有五个八度,能演奏古今中外的乐曲。这就是震惊中外的战国编钟。张家当年砸得那套编钟虽然比不上曾侯乙墓出土的那套那么完整华丽,不过既然张砸钟的外号能叫响,估计也不会太差。
伍子对张文平这个人要重新审视了,这家伙不光人脉广,而且有极深的家庭背景,这样的人要参加斗宝大会,无疑是一个最强劲的对手。李刚如果也参加的话,说不定还会把家里怎藏的元青花拿出来。据董老爷子讲,李家可是至少珍藏着三件元青花的。伍子满心都是斗宝大会,不知不觉思维有上了这里。突然他又想起一件事,既然五大家族每一个掌舵人都有外号,那么董老爷子当年有什么外号呢。“董老,您作为董家的掌门人,当年想必也有外号吧。”伍子说道。
董老爷子冲伍子一阵冷笑,“你小子可不仗义,现在开始编排起我来了,问我当年的外号干什么,难不成还要取笑一把?”
伍子头摇的跟卜楞鼓似的,“我做晚辈的哪敢取笑您呀,只是好奇,随便问问。当年的五大家族里四个掌门人的外号都知道了,唯独您老还藏着掖着,这不是教人堵得慌吗。”
“其实啊,我们五个老家伙每个人的外号都有一定来历,张砸钟的来历跟你说过了。你爷爷伍秃子的外号也有来历,这家伙三十多岁就开始谢顶,到了四十来岁头顶上秃的跟和尚差不多了,伍秃子的外号就这么叫起来。至于你外公王狐狸,这外号跟他的性格有关,你外公这人太攻于心计,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心里想的什么,做起事来滴水不漏、圆滑至极。不过他在古玩界的口碑还是不错的,没有骗过什么人,也很少被人骗。至于李刚的父亲李歪脖子,这外号跟他的形象有关,这家伙的脑袋天生向左肩头歪着,特别是遇到大开门的古董的时候,脑袋几乎能歪到肩头上。而且这家伙判断古董的眼光还非常毒,于是人们在鉴定古董的时候,经常要先看看李歪脖子的脑袋是不是歪到了肩膀上,如果是,无疑古董是真的,如果不是,十有八九古董是假的。一来二去,李歪脖子那个永远直不起来的脖子竟成了古玩界的一个风向标,只要有他在,任何一个人都能从他的表现判断出古董的真假。李歪脖子的外号也从此成名。”董老一口气把当年四个老家伙的老底全部抖出来。
伍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原来老一辈的古玩人士还有这么多趣事。不过说了半天,董老爷子还是没有提自己的外号,这让伍子很郁闷,心说这老头子,未免太小气了一点,一个外号有什么大不了,还迟迟不肯说出来。
“老爷子,说了半天,您还是没说您自己的外号啊。”伍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呀,我当年在五个掌门人当中是年纪最大的,你爷爷伍秃子比我小了将近二十岁;张文平的父亲张砸钟比我小十五岁;李刚的父亲李歪脖子比我小八岁,可惜这老家伙几年前已经去世了;你外公比我小十几岁。可以说在这四个掌门人当中我是大哥,大家对我还是比较尊重的。所以呢,我当时没有外号。不光当时没有,现在更没有。”董老爷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伍子闻言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老头也太自恋了吧。不过这个还是小事,没必要纠缠下去,他又对董老爷子说道:“董老,关于五大家族的一些事情,你能不能说的详细一些。”
董老爷子将杯里的残茶一饮而尽,润润喉咙继续说道:“说起当年的五大家族,每一家都不简单,张砸钟的张家开着七八家古玩店,是五大家族当中实力最强的,不过比起其它四家,也仅是稍微强那么一点点而已。其它的四家实力都差不多,都有六七家古玩店。这五大家族加起来能有将近四十家古玩店,并且每一家都是当时北京最大的店铺。张、伍、王、李、董五家当时结下了一个简单的联盟,对北京乃至整个北方的古玩市场进行了垄断,当时的五大家族掌握着古董的定价权和鉴别真伪的权利。一件古董,五大家族说它是真的就是真的,哪怕是一块砖头,都会有人争相购买;说它值十块就值十块,哪怕它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也会被贬的一文不值。五大家族的势力就这么大,跺一跺脚颤三颤,绝对没有夸张。”
伍子听的有些入迷,想不到自己的爷爷和外公当年这么有势力。如今五大家族里面,张家、李家依旧辉煌,董家有董老爷子支撑,也还说得过去,为什么单单自己伍家败落了呢?还有自己外公的王家,虽然没有完全败落,也只是在一所大学里任教,勉强自保而已。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当年自己家族当地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董老,既然我们伍家当年这么有派,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没落了呢?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伍子终于忍不住,把心里积存多年的问题抖出来。
“这个……这个……”董老言语有些迟疑,
继而面色一闪变的十分严肃起来,“你小子不要套我的话,不是早跟你说过吗,老一辈的恩怨都已经过去,还是不要掺杂在你们这辈人身上。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你爷爷和外公不肯把往事告诉你,也是存得这个想法。你现在还太嫩,大千世界你经历了多少,等你在京津真正站稳了脚跟,事业做大了,你爷爷或许会考虑告诉你真相。他不说,我看时机成熟的话,也会说的。”董老爷子没有上伍子的套,一下子把话说死。
伍子一脸的失望,家族里最核心的隐私还是没套出来,不过董老这次已经讲的不少了,伍子对家族的过去有了更深层的了解。也算是本次拜访董老的一个意外收获。
看看天,已经将近中午,董老和伍子不知不觉说了一上午的话。伍子见老头子有些疲惫,起身告辞,老头子也没有挽留,让董轩送客。
从董老爷子家出来,伍子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用李唐的书画参加斗宝大赛的想法彻底破灭,有赵孟頫那幅真迹在,他根本没有胜出的机会。现在手里只剩下那把古琴和自己私藏的麻仓土,不过这两样东西都不可轻易示人,拿不拿出去参赛他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伍子心事重重回到店里,周晓斌和周晓晓见伍子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只是远远躲在一边小声嘀咕。伍子比这兄妹俩大不了几岁,不过他和老吴向来兄弟相称,周家兄妹作为老吴的外甥和外甥女,自然比伍子要矮一辈。伍子虽然从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是长辈,不过周家兄妹对他还是有顾忌的。况且伍子还是店里的半个老板,更使得周家兄妹对他尊敬非常。
伍子半躺在藤椅上,用紫砂壶沏上一壶热茶,一个人静静地闭目养神。心里不停地盘算如何应对这次斗宝大会,不能因为赵孟頫的书画和张文平的青铜器参赛就彻底放弃,轻易认输可不是伍子的脾气。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天津这么大,沈阳道古玩市场在全国都有名,能不能抓紧时间淘一件宝贝呢。只要运气足够好,碰上好东西不是不可能,现在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东西要足够好。伍子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前些时还一心往外买东西,现在把东西换成钱了,又想着用钱往回买东西。有进有出、时进时出,搞古玩的人都这样吗?
心里暗暗盘算好,他开始打古玩市场的主意,争取在斗宝会开始之前淘到一件像样的古董。伍子开始频繁出入在沈阳道古玩市场,这次他不仅局限于地摊了,更多的则是主意市场两侧的古玩店。他这次主要目的不是捡漏,而是要寻一件真正开门的珍品,然后参加斗宝大会。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一周过去了。伍子在古玩市场一无所获,他渐渐开始绝望,淘宝这条路本跟行不通。不是说沈阳道各大古玩店里没有打开门的珍品,说实话,在这种规模的古玩市场里,各种门类的珍品还是不难见到的。但是拿这些东西去参加斗宝大会,就显得有些牵强了。这里面不少古玩可以通过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的淘汰赛,甚至可能进决赛,但是若说最后夺冠,伍子还没有发现具备那种实力的古玩。甚至跟李唐的古画在一个档次上的也不多见,参加斗宝大会的话分量还是显得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