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以特别男子汉的架势保护住小雨,为了进一步表现他的男子汉气概,索性端着枪和杨山娃并肩站在一起,颇有一种同仇敌忾、和敌人斗争到底的气势。
杨山娃一把将伍子拉住,“别乱来,它朝我们吐芯子只是一种防范,没有攻击的意思。我们最好别惹事。”他说完就开始往后退,一直退出十米左右,然后绕开花蛇继续前行。韩笑雨已经从惊恐中缓过来,紧跟在杨山娃身后。伍子抓起驴缰绳,顺着杨山娃开辟的道路紧随其后。那条蛇还盘在那里,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不知道他们回来的时候它还在不在这里。
中午时分,终于赶到树林与竹林的交界处,这段路整整走了五六个小时,比预想的要慢许多。伍子从驴背上的包裹里拿出水和食物,找树木稀疏的地方坐下,简单吃些午饭。他们可能要在紫砂窑那里住上几天,不把所有窑址挖完绝不离开,提前已经预备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所以带了比较充足的食物。
照上午的前进速度,要到傍晚才能到达紫砂窑。他们必须挤出搭帐篷的时间,天黑之前帐篷和简单的警戒必须做好,所以速度要比上午有所提高。虽然累一点,却是为自己争取过夜的安全保证。
傍晚时分,三个人终于赶到紫砂窑所在的那座山坡脚下,伍子从心里大吼一声:“亲爱的紫砂窑,我又回来啦!你就等着我进入你的怀抱吧。”
杨山娃在山坡脚下挑选了一处地势较高、相对平坦的地方,说这地方搭帐篷就可以。这地方地势较高,利于防潮,背对上坡等于减少了一个防范面,相对安全。伍子和韩笑雨把东西从毛驴背上卸下来,开始忙着搭帐篷,杨山娃拿起砍刀在附近竹林里砍竹子,除了背靠山坡的一面,其它三面都要搭起简易的篱笆墙,防止野兽什么的直接袭击。
他们的帐篷不是真正的军用帐篷,正规的帐篷只有去城里才能买到,当时没时间去城里,只能在村里找些东西凑活。用几根竹竿把框架支好,外面罩一层帆布,简易的帐篷就支好了。帐篷里面用一块小帆布隔起来,韩笑雨睡里边,伍子和杨山娃睡外边。虽然刚下过雨,天气还是湿热,男女在一起过夜终究不方便,用帆布做个隔断已经是最大限度照顾她了。
三个人七手八脚把帐篷搭好,开始取水做饭,还好挨着条小溪,取水很方便,经过一场大雨,溪水比以前涨了许多。饭做好,杨山娃把简易篱笆墙也支好,三个人在帐篷外的篝火旁吃了一顿像样的晚饭。
天彻底黑下来,天气越来越闷热,各种各样的小虫子在远近的竹枝上鸣叫,草丛里偶尔传出沙沙声,某些或大或小的野兽开始活动。成群的蚊子终于找到没有皮毛、体型巨大、味道可口的血肉之躯,围在三个人头顶嗡嗡直响,恨不能把他们身体里的血液吸干净。山里的蚊子远比城市里的蚊子个头大,趴在人身上哪怕只是一瞬,马上会留下一个大疙瘩,又疼又痒。
韩笑雨带着蚊香,打算点在周围,被杨山娃制止。蚊香和灭虫药物一样,带有浓郁的特殊气味,万一把什么大型食肉动物招来,可就得不偿失了。蚊虫叮咬和大型动物叮咬,孰重孰轻他们自然心里有数。万般无奈,韩笑雨只有回到帐篷里去点,这样闷热的天气捂在帐篷里,跟大蒸笼差不多。深山里的夜晚,注定非常难熬。
两条小狗拴在篱笆墙外围,一左一右,担当起外围警戒的任务。伍子和杨山娃只能轮流值夜班,一个前半夜,一个后半夜。狗毕竟不是人,把警戒任务完全交给它们,不令人放心。
杨山娃抬头看看天,星斗完全被云层隐没,看样子要下雨。他显得忧心忡忡,如果要下一场大雨,大山会完全被封死,十天半月不可能走出去。到时候食物就是个问题。伍子说不会这么倒霉吧,刚进山就赶上大雨。杨山娃没有答话,老天爷的事情,可不管你倒霉不倒霉。
伍子是被一声闷雷惊醒的,完全从睡梦中清醒的时候,外面已经风雨大作雷电交加。一道道雳闪划破黑暗的天际,暴雷滚滚,似乎要摧毁世间的一切。雷电强烈的刺激着他的神经,简易的帐篷犹如狂涛中的一叶小舟,随时有被掀翻的可能。
咔……远处冒出一个火球,一闪而逝,利用瞬间的光明,伍子看得清清楚楚,一株粗大挺拔的竹子被雷电击毁,燃烧的竹子残片很快被大雨浇灭。高空的雷电越压越低,开始在广袤的竹林里肆虐。
他们所在的地方地势高而平坦,这种地势很容易招惹雷电光顾。附近又没有任何高大的东西可以避雷,一旦天空积蓄的能量需要暴发,他们这帐篷无疑是很好的释放点。大自然的威力可不是区区三个肉体能抵挡的,到时候帐篷里的一切都会化成火灰。
杨山娃也意识到他们正在成为大自然的祭品,他从帐篷支架上拆下一根空心铁杆,飞快跑出。在离帐篷十几米的地方,将铁杆垂直插进地表,孤零零的铁杆立在风雨中,好像小号的旗杆。伍子知道杨山娃的用意,他在做一个简易的避雷针,有了这跟铁杆,帐篷遭受雷击的几率大大降低,除非老天爷有意灭他们。不过他这样做也很危险,在雷雨天扛着铁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很容易将没有释放地点的游离雷电引过去。
借助微弱的手电筒光芒,伍子看见杨山娃的影子在大雨里拼命地固定直竖的铁杆,地表的土层掺杂着大量的砾石,铁杆插进去十分不易。杨山娃半弓着身子,双手稳住铁杆,身体所有的重量垂直向下。雷电不规则的爆裂,映出杨山娃水淋淋的身躯,伍子的心突突直跳,他现在不就是一个肉体避雷针吗。
“快回来……那里危险……”伍子的声音顷刻淹没在大自然的暴躁之中。不知不觉,他的眼里竟含满泪水,杨山娃,多么朴实厚道的一个老农,明知道有危险,却把危险留给了自己。他要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后半生都会不安。为了莫须有的紫砂壶,搭上一个鲜活的生命,这不是伍子想要的。
终于,杨山娃湿淋淋的身体返回帐篷,伍子赶紧帮他把湿衣服脱下来,用干毛巾把身上的雨水擦干。杨山娃身上的肌肉块鼓鼓囊囊,丝毫不像五十多岁的人,就他这身板,估计伍子跟他单挑的话,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杨山娃回来时顺便把拴在外面的两条狗也牵进来,小狗的皮毛紧紧贴在一起,浑身往下淌着水。被雨水一泡,小狗身上的腥臊味慢慢扩散满整个空间,味道很难闻。小狗还时不时抖抖身子,水滴四溅,腥臊味更浓。再难闻的味道也得忍着,在发飚的大自然面前,生命是平等的。
小雨不知什么时候被惊醒,从里层爬出来,蜷缩在角落里。帐篷里没有点蜡烛,更不敢长时间开着手电筒,那样恐怕更容易吸引雷电。三个人静静地蜷缩在帐篷里,感受着外面大自然热情的发泄。这一场雨下来,我们挖窑的行动恐怕要停上两天,如果连续几天下雨的话,通往山外的道路将彻底瘫痪。他们将彻底被遗弃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带来的食物足够吃一个星期,节约一些的话,坚持半个月也不成问题,暂时还不用为食物担忧。
第二天,雨势减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的小雨已没有了昨夜的暴躁,犹如一个发狂的泼妇一夜之间变成窈窕的淑女。帐篷里开始进水,不得不把东西往一起堆,顶棚也有被浸湿的痕迹,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看样子天气一时半会儿晴不了,伍子的计划要无限期延后。他和韩笑雨心情低落到了极点,草草吃过早饭,躺在简易的铺盖上打盹儿,静静倾听者外面唰唰的雨声。为了节约食品,三人决定只吃早晚两顿饭,中午饭就免了。杨山娃也躺在包裹上打盹儿,昨夜着实折腾的不轻,他需要把消耗的体力和精神补回来。小狗已经重新牵出帐篷,杨山娃给它们搭了两个简单的窝棚,围着我们的帐篷一左一右,最大限度起到警戒作用。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伍子被一泡尿憋醒,一路小跑到较远的地方小解。天空已经很亮,看样子雨随时有可能停,只要明天能见到太阳,后天他们就可以正式干活了。伍子的心情也跟这天气一样逐渐开朗,老天爷跟他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看看两条狗,在窝棚底下趴着打盹儿,一只耳朵紧贴地面,睡觉也不枉了洞察周围的动静。
伍子重新钻回帐篷,继续睡觉,既然雨天什么也干不了,那就养足精神,做好大干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