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银眉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对于巴黎的地下公墓,他真知道的还没有康斯坦丁多。
据说巴黎的地下洞穴有三百多公里,但是这个数字只是猜测。公墓分很多区,每个区的图纸由一个家族掌控,这是家族的秘密,代代相守。这些家族至今在法国仍有强大的力量,左右着政治和经济,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地下公墓究竟有多大,里面究竟有什么。
中世纪的时候,这里开辟地下墓地就早已形成风习,一般是狭窄的通道两侧的墙壁上一层层扁平的墓穴;1777年由于左岸的建设急需原料,人们就地取材,开辟了大量的采石场;1786年瘟疫的时候,由于死者太多,教堂附近的公墓实在装不下了,警察就干脆把那些14,15世纪的白骨全部挖出来,数量在600万到700万左右,全部转移到地下采石场。到了18,19世纪,没有钱出葬的人,疾病猝死又被人忘记的人,艺术家(当时艺术家不能进行宗教安葬仪式)都先被扔在一个大坑里经受腐蚀,然后遗骨到地下大公墓。著名的作家莫里埃,拉枫丹,还有路易十四关押的神秘铁面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过莫里埃和拉枫丹遗骨后来都被重新找回安葬在正经公墓里,铁面人可就没这么好命了,至今淹没在成堆散乱白骨中。(注释1)
整个巴黎,就是建立在这近千万的骸骨之上,如果是中国人,肯定无法接受自己住在这样的城市。法国人拥有的,可不仅仅是浪漫。
慕银眉下坠的速度超过了自由落体的速度,这很危险,因为地下没有任何的光源。他感受到了地面空气的波动,也感受到了人类的呼吸韵律,翅膀上的羽毛猛地张开,整个人下坠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慕银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幻术和神诀一般,只需要在心中默念,就可以施展出来。按照《太虚洞天》内的记载,他现在已经进入了第二洞天的境界,还是需要语言的帮助,才能施展幻术。
太虚三十六洞天,最后十二个洞天的境界,已经可以化虚为实,只是没人修炼成功过。
慕银眉在这套仙法的进境上,远比九重天神诀迅速得多。可也只是初窥门径,何尝有过这样非分之想。不过既然好处已经在身上生出了,总不会是烦恼的事情。慕银眉安之若素,口诀在心底迅速念过,头上已经出现一片庆云,有如琉璃宝灯,悬于顶上,七彩缤纷,照亮了地面。
真正的庆云是有护身功能的,慕银眉这个是幻象,只能用来照明,可这幻象却把在下面等待他多时的人唬住了。慕银眉在幻化出庆云之时已经收起了翅膀,下面的人只看到一个头顶庆云,脚踩白莲的青年身披青色羽衣,从天缓缓降落。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生有七彩翅膀的仙女,这仙女手中一把短剑发着寒光,即使在这阴暗的地下也能感觉到砭人肌肤的寒冷。
慕银眉眼珠转了一圈,已经看清了地面上的情形。
洞穴的底部十分平整,空旷,八个青年男女聚在一起,正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这个冒牌儿仙人。慕银眉心里迅速地有了主意,对方不怎么强大,不过这个先天八卦的站位方式倒十分讨厌。魂部的人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习道部的手段了?先破了他们这个小阵再说。
慕银眉忍住笑意,肃穆地喝道:“什么人大胆惊动本尊!”
他将传送声音的气流控制得十分细致,这么大的一声,在空荡荡的地穴内完全没发出半点回音,声音都凝聚成线,送进了这八个人的耳朵里。
琴裳也看清了下面的局势,见霜衣搞鬼,她脸上没半分笑意,挂了霜一般,和慕银眉配合得天衣无缝。她本身没有喜怒哀乐,想换什么表情可是立刻就来的。下面的八个人被这场景唬住了,他们只是发现了在巴黎有神部的人出现,并且拥有一样神器。这人的法力低微,于是动了心思,把霜衣哄骗了进来,还没等下一步的动作,却发现弄进来的是个神仙。
这几个人之所以上当,是因为那张黑色的请柬,本来就是针对神部的人制造出来的。如果慕银眉真的只是神部的人,今天就被人捆成粽子,任意**了。
慕银眉用手指点一个面色如土的矮小纤细的人道:“你,过来!”
他翔空术略成,在空中悬停的时间不能太长,不赶紧解决一个,就要露馅。那个小个子男人战战兢兢,就要离开他的位置。坤位上的少女忽然喝道:“日鬼,别动。”她是这群人里领头的,法力最强,她感觉到不对劲,又不知道问题在哪里,如果日鬼一旦离开他的位置,自己这些人的设计也就毫无意义了。取得神器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这条通道无论如何都要打开。
她张口对慕银眉道:“上仙……”
还没等她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慕银眉已经觉得自己要支持不住了。悬停远比向上飞还要费力气,他打断女子的话,道:“魂部的人越来越不象话了,日鬼,你出来!”
《太虚洞天》中第一洞天就是无相洞天,慕银眉修习最早,也最纯熟的法诀。在武技上的虚实相生便是从这一洞天所演化出来的技巧。而这层法诀最重要的功能就是看破事物本相,所以尽管他的神诀修炼才起步,眼力已经毒得很了。他一眼就看出,这个瘦弱的日鬼是八个人中法力最弱的一个。
日鬼被他这一喝,心神荡漾,脚下已经离了位置,不知不觉中走向了慕银眉。
站在坤位的女子心知不好,上当了!她看到慕银眉的手里突然多了样现代化的武器,一支城市突破者******。神仙哪有用这东西的?日鬼法力虽弱,却是这八个人中唯一的魂咒师,如果出了事情,自己这次罪过就大了。本来就是瞒着上面私自的行动,折损谁也不能让日鬼死了。
阵法被牵引变形,已经无用,女子果断地双手叠加在一起,喝道:“六道·还!”
慕银眉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怎能放过,手中的城市突破者已经开火了。日鬼的眼中瞬间恢复了清明,他只见慕银眉手中紫光一闪,本能地双手护住头部。另外六个人也醒悟过来,高声呼喝:“日鬼!”
一切都迟了,日鬼连手带头,被慕银眉这一枪轰成了烂柿子。他的脑袋被紫色的霰弹打穿,四面喷射着脑浆和鲜血。一群人的心里瞬间变得冰冷。自从进入苍天六部,他们第一次遇到同伴在眼前死亡,一向高高在上的感觉被打得粉碎。他们没有和慕银眉那样经历过生死的考验,也没有面对真正危险时候该有的反映。普通人太脆弱了,他们可以任意地呼来喝去,有如奴隶。现在,这种脆弱感降临在他们身上,来得这么突然,一时间无法接受。
慕银眉和琴裳一左一右,扑了下去。本来在坤位的女子向后退去,剩下的六人堵了上来。慕银眉很无耻地开了第二枪,谁让他们靠得这么近的,不用******都对不起他们。
三个人呈品字形面对慕银眉,如果这一枪打中,三个人都要挂掉。慕银眉开枪的同时,这三个人做了个相同的动作,双手连成了一个圆环,喝出法诀:“土鬼·临!”
一个巨大的虚影出现在这三人和慕银眉之间,却是个没有眉眼的土色人偶。慕银眉这一枪,将土色人偶直接轰掉了半边,对手没想到一把科技武器能有这么大的威力,慕银眉更是心疼,浪费一颗子弹,却没伤到对手,这子弹很贵的!没有偃师的改造,他自己还制造不出来。
不过现在不是省钱的时候,慕银眉脚已经踏上了实地,喀哒一声,退掉弹壳,射出了第三枪。
这三人现在想散开已经晚了,只好苦苦支撑着,那个土色人偶自我修复的速度明显没有慕银眉开枪的速度快,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情。慕银眉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琴裳。却见琴裳手持短剑,站在那女子跟前。她的三个对手已经身手异处,鲜血喷溅了一地,头颅都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慕银眉暗叫惭愧,早知道琴裳这么勇猛,自己何必用诈。砰!他又开了一枪,心中想,不过装神仙的感觉还真好,他奶奶的!
在他的连续轰击之下,土偶很快的化做烟尘。那女子见手下眼看要一个不剩,恨声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狠!”
慕银眉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收起******。三个对手已经瘫软在地,没必要浪费这么珍贵的子弹。女子见他收手,以为事情有所转机,神情变得倨傲起来,冷冷道:“你们最好放了我,否则……”
慕银眉也不去听她说否则什么,换出了那把手枪。手枪子弹琴裳勉强还能改制,这个不必太心疼。从收到死亡请柬的那一刻起,慕银眉就没想过和对手客气。
砰!砰!砰!慕银眉冷静地打死了地上的三个人,这才回过头,面对这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