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市的早春,除了足球场上的两方博弈外,官场之上也在博弈。
欧阳鹏踹走了他看不上的常务副市长王禄,用副市长刘长顺担任常务副市长,王禄改任市委副书记,原振兴区党委书记刘兴华升任副市长,原市委宣传部长姜一男也升任副市长,完成了今年的市领导班的改组。
这样的结果距离欧阳鹏想象的结果相差甚远,可是,没到换届,他再想替换一些人选,也不太可能。省里不可能因为你欧阳鹏想怎么样,就让你怎么样。而且,谢长源也拿出了市委书记的气概,更让欧阳鹏无可奈何,只能等待时机。他敏感地发现,省里对谢长源的支持增强了不少,而他,只能暂时蛰伏起来。只等着谢长源到任下台,他就会秋后算账。
下边的人员更迭,欧阳鹏并不在意,同样的,谢长源也是如此,两人各自提拔了自己亲信的亲信,结果就是局级、处级干部调动了一大批。
董雅琴从团市委书记上下来了,到环保局当了个清闲的党委书记,开始熬资历,等待秦寿生说的那个女性副市长的名额;尤刚调到振工区公安分局当局长,算是从乡下进城了,而王万山则接手了尤刚的位,提了半格;张翠也转正,成了教育局计财处处长;杨伟最兴奋,也最幸运,接手了市委宣传部部长的职位,很有一步登天的机会。反正秦寿生许诺的人,基本都被提拔了,当然,这些人都是谢长源帮忙办的。哪个也不是欧阳鹏点头地。或许是为了麻痹秦寿生和谢长源,或许是因为这些人根本就威胁不到自己,反正欧阳鹏没有对和秦寿生关系好的干部的提升制造什么麻烦,非常安静,安静得让秦寿生都有些恐惧。
不叫的狗才可怕。同样,轻易不出手的人才让人摸不着深浅。以为自己搞清了欧阳鹏性的秦寿生,发现欧阳鹏竟然学会了忍耐,当然。是专指秦寿生的忍耐,就让他有些担心了。他觉得,欧阳鹏恐怕是在酝酿着杀机,酝酿着一击的地杀机。他必须准备应对,必须好好筹划,最好能让周围大爷赶紧离开,去省里行。就是进京也行。
“别作梦了!”刘若竹打击了秦寿生的幼稚想法,“他刚成为正厅级干部才第三个年头,莫说年限不够,就是年限够了,也没到换届的时候,就算省里有哪位病退了,有的是人等着,也轮不到他来上位。正常而言,他应该能干上移到两届市长。然后再担任市委书记,再到省里去,若是运气好的话,就能到央当个副总理啥的。你不知道死活,非要和他闹,估计最后的结果就是你跑到国外呆着,不敢回来。”
“不至于吧。”秦寿生心里发虚,嘴上却说,“就是政治局常委。还有七个呢。他就是常委,那又能怎样,我抱着别人地大腿不就行了?”
“反正我对你的选择不太赞同。”刘若竹皱着眉头说,“从现在开始,你就要注意自己的选择了。比如不要在希望市再投资了。尽量远离这里,最好把一些产业投到国外去。比如。你最不喜欢的投机生意,不管是黄金还是股票。或者是基金,往那上边投资,想办法把资产转移出去,那样的话,一旦你在国内的资产出问题了,你的孩不至于一无所有。”
“那只是最坏的结局。”秦寿生点头说,“最多,等他上位的时候,我把所有地资产变卖,当一个富家翁总可以了吧。不行,老环游世界几十年,熬死他,我再回来。”
刘若竹没有说话。她现在说的,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先不说欧阳鹏到底能不能上位,就是他上位了,那要熬多少年才能拥有对付秦寿生的本事呢?最有权力的人,若是有正常的手法的话,都未必能对付得了普通人,何况是秦寿生呢?她训斥这个小东西,不过是怕他过于自信,结果跌了跟头罢了。她的心结这辈也去不掉了,只能把秦寿生当成自己的寄托,因此,她必须要保住他,让自己的后半生幸福,让自己地孩幸福。
或许是要和欧阳鹏作对到底,长生足球队的第一场主场比赛安排在了海防市。当然,秦寿生的做法也无可挑剔,但凡去海防市看球的球迷,都会有专门的大客车拉他们过去,间还管一顿价值三块钱地盒饭,外加一瓶矿泉水,让一些好动地球迷都跟着去给自己的球队加油了。在他们看来,欧阳凡地国凡俱乐部成绩再好,也不是自己的球队。而且,球迷间有一种说法,说去年没夺冠,是因为市长下令打假球,不是俱乐部故意放水地。因此,大家更加同情起长生足球俱乐部,更加支持他们了。
国凡队的第一个主场,气氛还算热烈,但坐在主席台上的欧阳鹏、欧阳凡、张家国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十块钱一张的门票才卖了不到两千张,逼着张家国只好想出了一个办法,到各个大学免费发票,最后足球场免费开放,总算是搞来了两万多人,没让气氛冷清下来。
只是,被上头下了红头件的电视台倒了霉了。他们不转播长生队的比赛,结果被希望市的球迷打电话骂的狗血喷头。他们也委屈,可胳膊拧不过大腿,转播这个球队,收视率就没了,反而是省电视台转播了长生队的比赛,把整个城市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欧阳鹏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得人心,可他必须支持欧阳凡的球队,必须让球队的成绩压过长生队,不然,他的脸就没地方放了。坐在主席台上的他,看见国凡足球队被人打得溃不成军,脸色原本就不好看,而看台上的球迷根本就不为国凡队加油。反而为客队加油起来,更让他不高兴。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还我长生队”的口号,结果场上成了球迷发泄地场所,把两个球队搞得连踢球的精神头都没了。
欧阳鹏冷着脸,看了半场球,听说海防市那边,长生队已经三比零领先了,再看看这边。国凡队一比三落后,无奈地摇摇头,也没搭理在那里暴跳如雷的哥哥,悄悄走了。
“***,太丢人了!”欧阳凡站起来,就要找人发泄去。
“站住!”张家国喊住欧阳凡,训斥道。“多大的人了!还像孩似的。联赛几十轮,这才第一轮,你急什么?”
“现在就这个样了,以后还能咋样?”欧阳凡沮丧地说,“太丢人了!”
“再打两轮看看,不行就清洗球员,换外援,换教练,哪个球队都不是一下就能夺冠的。”张家国郁闷地说。“老五,你们哥俩儿都太急于求成了。哪有一口吃成胖的?干什么都要一步一步来啊!”
“家国,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道理吗?”欧阳凡一脸地无奈,“关键是老七在意啊!那个小犊,把球队给弄走了,老七丢了面,着急扳回来,他逼我啊!”
“你跟大鹏说,过一阵。我会加大力度,搞几个好外援,再搞几个内援,冠军未必能拿到,但成绩肯定不会比长生队差。”张家国知道。现在到了自己出力的时候了。只有在这个时候出力。欧阳鹏才会给他更多的回报。
“那就好!”欧阳凡恶狠狠地说,“等到了德比战的时候。咱们狠狠地羞辱他们一下,把人心给抢过来。”
“难啊!”张家国可没欧阳凡那样大的信心。“地域观念在咱们国家太强大了,人们都本能地喜欢本地化的球队。我们想获得认同,很难。”
“嘿嘿,这你可就错了。”欧阳凡突然笑起来,“家国,你忘了老七了吗?他是这里的父母官,只要他帮着使劲,在舆论上宣扬一下,为我们鼓劲,你想想,舆论天天疲劳轰炸,褒奖我们,贬低长生队,常此以往,肯定会有效果地,最少,我们不用免费请球迷看球了吧。”
“嗯。”张家国没那么大的信心,他知道,这样做是会有效果,也会有很多球迷逐渐支持他们的,但是,一旦长生队和国凡队交手的时候,所有的球迷都会倒戈的。没人会放着本土球队不支持,反而支持别的球队的。
身为老板,秦寿生自然是不会跟着球迷一起坐大巴车来回,他坐着自己的专用奔驰车,乘着漆黑地夜色,连夜赶回希望市。
原本,他可以呆在海防市,和两个女人温存一番的,但是,明天是长生制药厂新厂完全开始生产的第一天,他必须过去参加庆祝活动。他在海防市安排了五场比赛,已经比了三场,还有两场比赛,那两次,他可以去滋润滋润那两个女人,至于现在,工作要紧。
车突然停了下来。闭目养神的秦寿生感觉不对,睁开眼,发现前边的路上,一辆大货车横在大路间,把原本就不算宽的公路完全挡住了。
“妈的!”董震愤愤地拍拍方向盘,走下车,对在那里蹲着的人大喊,“车怎么啦?”
那人也不吭声,就这么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操!”董震火了,大步向那人走去,准备给那小点厉害尝尝。
“董震,回来!”秦寿生突然感觉不对。这车要是坏了,看那人的样,估计早就坏了,为什么只堵住他们这台车,而刚刚超过去地车一辆也不在。董震刚一回头,那蹲在地上的人突然站起来,手里举着明晃晃的砍刀,对着董震就砍了过来。
“啊呀!”董震一个闪身,这一刀就捅在肩膀上,当时血就喷了出来。
董震吓得魂飞魄散,一个高就蹦到路边的深沟里。扑通一声,下边是一条大河,路面距离水面有四五米高,不知道这一跳,董震的小命还有没有了。
“坏了!”秦寿生发觉形势不妙。大喊,“大憨,快开车!….我开吧。”他突然想起来,大憨好像不会开车。
那辆大货车是斜停在道上,车轮早打过来了。等秦寿生上车发动汽车,使劲调头地时候,大货车已经轰隆隆地开过来了,秦寿生刚调好头。想要加油逃走地时候,大货车轰隆一声撞上了,奔驰车突然飞了起来,掉到下边的河里,传来沉闷地响声。
大货车停下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跳下车,向下边张望。除了黑乎乎地河水,什么也看不见。
“呸!”男狠狠地吐了一口,“算你好命,能得个全尸。”
看看手上戴着的手表,男露出不舍的神情,还是摘了下来,扔到河里边,拿出个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冷冷地说:“搞定了,希望你们不要违背自己的诺言,把我弄出去把电话也扔进河里,男上了货车,开动汽车向河里冲去,眼看车要掉进河里,他打开车门,一下跳出来,险险地站在边上。差点也掉到河里去。
男哼了一声,摘下手上的手套,也扔到了河里,回身跑了起来。不远处的黑暗,停着一辆轿车。男跳上车。车便在黑暗扬长而去。
不久,从海防市开来了一辆轿车。车上下来一男一女,四处张望。男还拿着电话拨打号码,发现全是电话已关机地提示,脸色当时大变,握着手枪的手也颤抖起来,原本,他们是要灭了这个行凶者的口的。现在看来,人家早有准备,早防着他们了。
“回去再说。”女人很果断地说,“事儿十有**是办成了,你看,道上都是血,至于他,他比咱们还怕事情暴露呢。”
男恨恨地跺了跺脚,两人上车走了。没人知道,这里竟然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良久,公路上警笛轰鸣,警灯闪烁,希望市、海防市两地的公安民警齐聚这个两市交接处。有人报警,此处发生谋杀案。
跳下河的董震,顾不得伤口的疼痛,顾不得被谁撞得浑身酸麻,什么都顾不得了,因为他被水撞晕了,顺着河飘出好远,才回过神来。好容易爬上岸,便捂着胳膊往回跑。等他跑回去地时候,发现自己在河对岸,看着那高高的路基,只能望而兴叹。他便顺着河走,找到一处小村庄,先给秦寿生打电话,不通,再给刘大憨打电话,还是不通,他的手当时就颤抖起来,哆嗦着,赶紧打电话报警,同时打电话告诉了老板的女人,大姐大张翠。
清晨的寒冷,并没有让几个女人回到车上去,她们依偎在一起,紧张地盯着马上要被打捞出水的轿车。
“没事的,生的水性可好了,他会没事的。”从海防市赶过来地孙晓丽,嘴角哆嗦着,紧紧地搂着单丽的腰。两人紧紧地拥抱着,希望能从对方的身体汲取一些力量,能让上苍保佑自己的男人平安无事。
“车里没人!”阮菲菲惊喜地喊着,却没有得到其他几个女人的回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一的幸存者董震也不知道,谁知道车落水的时候,秦寿生还在不在车上?而且,若是他和刘大憨无恙的话,在通讯工具这么发达的今天,早该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报个平安了。
孙晓丽和洪玉珠是张翠打电话通知地。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不告诉自己的老婆婆,连带着也通知了二女,其他的女人,她并没有通知,甚至连秦寿生的正牌老婆,有证地方舒都没通知。她通知了刘若竹,但没让她过来,因为两人之间有私情,却不能公开。而且,若是秦寿生当真出事了,保住他地家产,还需要刘若竹在背地里出力。
“走吧。”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张翠,容颜憔悴,其还带着一丝地疲惫。一夜未睡的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她知道,秦寿生肯定不在这里了。或者是被绑架了,或者是被水冲走了,呆在这里,除了自己虐待自己外,没别地用处。她还有儿,还有秦寿生偌大的事业需要守护。
“回去了,都各自守着自己的那一摊,不能乱了。生一天没有消息,我们就一天不能松懈。”张翠吩咐道,“张欣守着药厂,菲菲呆在房产公司里,晓丽这边不用担心,就是煤矿那边,没一个人看着,容易出事啊!”
“我去吧。”洪玉珠红着眼睛,轻声说,“我孩大了,他奶奶能照顾,我过去吧。”
“你不行!”张翠直接就否决了,“那边的人都不认识你,认同感不够。”
“我去吧。”见张翠一直盯着自己,单丽只好站出来,接下了这个任务。秦寿生没有消息,她放心不下,而且,这些女人,只有她和阮菲菲没给秦寿生生孩,原本就不占有优势,若是再离开这里……一些她内心最深处的东西本能地就浮现出来。
“没人希望生出事,可我丑话说在前头,在生没消息之前,谁敢想别的事情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张翠厉声说,“生对你们有情有义,老娘对你们也不错,别在他出事的时候丢人!要是他真出事了,我不会多拿一分钱,该分给你们的,都给你们!”说到这里,她突然哽咽了,很快就嚎啕大哭起来。她是在恐惧,害怕自己才三十来岁,男人就没了,这下半辈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