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回搭在她腰上的手渐渐上移,一直摸到她的脸颊,默默地抚去冰冷的泪水。
“为什么哭?你后悔了是不是?”
一向强势冷酷的男人也会有这样心怀忐忑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询问,怕她就此将自己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易回觉得从未有过的挫败和懊恼。
谢春红翻了个身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发呆。
哪里有什么好后悔的?她虽然醉了,神志却一直清醒,从头到尾她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放纵,又要后悔什么呢?她不过是……有点惶恐难过罢了。
“易回……”
谢春红语气平静地问:“我是不是不再算个好女孩了?”
易回一愣,紧了紧手臂:“怎么会?”
原来她不是后悔了。
易回顿时舒了口气,心里有些隐隐的高兴,春红表面上那么风情媚惑,原来骨子里是个这么保守的女人,不过庆幸她的保守,让他可以完完全全的拥有她。
“他……他们,很多人都说我是个好女孩,可是我做的事情,一直都不是个好女孩会做的。”
谢春红的声音幽幽回响在静谧的黑夜里,那语调虽然平静无波,却让人听来觉得无端端的心疼。
易回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发,将她散乱的发丝用手指梳理到一边,含着淡淡宠溺地说:“傻瓜,怎么会,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当然是个好女孩!”
谢春红转过头,乌黑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可是,我和你……不应该的……”
“嘘——”易回笑了笑,“什么应不应该,情之所至很正常,再说了……我绝对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易回横在她腰上的手臂是那样有力,声音是如此的温暖平静,莫名就给了春红一些别扭的感动,觉着说不出的心安。
谢春红翻身和他面对面,缩成一团窝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说:“我累了,睡吧。”
易回拍着她的后背,孩子一样哄着她睡,用自己的体温让春红僵硬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听见她均匀的呼吸。
经过这么一晚,易回哪里还睡得着,抱着怀里的人一遍遍回响着刚刚过去的那一场激情,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因着怀里的曼妙佳人而心痒难耐,睁着眼睛躺了一夜。
一大早易回就悄悄地起床了,看春红睡得正香就知道昨晚果然累到她了,半截白藕一样的手臂露在外面,易回极小心地为她拉好被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才神清气爽地出了卧室。
谢春红难得睡得那么沉,醒来后虽然身体有些不适倒也没发起床气,看见易回不在委实松了口气,不然她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实在太尴尬了!
谢春红揉了揉眼才发现自己还是裸着的,不由脸上一红,待看见床下四处乱扔的布料时更是羞到不行,胡乱找来衣服套上,谢春红才走出卧室。
一开门就见易回站在大门口,敞着门不知道在做什么,春红吓了一跳,本来还以为他先走了。
“你在干什么?”
易回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别扭扭地解释:“我叫了外卖,看你睡得正香,怕敲门声吵醒你,所以就开着门在门口等……”
谢春红本来没好气的脸也不好意思再摆下去,缓了缓才勉强平静地说:“我去洗漱。”
谢春红收拾好自己出来的时候,易回已经摆好了碗筷,她始终神色淡淡的,易回不给别人甩脸色就不错了,哪里擅于低声下气讨好别人?一时间饭桌上颇为沉默。
谢春红心里有事,饭也吃的心不在焉,习惯性用筷子挑开小笼包,将里面的馅去掉,然后把皮吃了。
易回疑惑地问:“你不喜欢这个馅的?”
春红愣了愣:“不是,我不爱吃馅,包子饺子馄饨都只吃皮。”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拨了拨碟子里的小笼包,“我知道这样有点浪费……”
易回一笑,夹起个小笼包将里面的馅倒在自己的碟子里,然后再把剩下的皮放到春红面前。
“好了,你吃皮我吃馅!”
春红看他满不在意地吃她扔下来的东西,不由怔在那里。
以前她也和别的男人一起吃过饭,他们总是指责她口味奇怪、挑食、浪费,或者建议她不要再吃这些东西,直接吃面条或者馒头就好,却从不曾有这样一个男人,理所当然地吃她剩下来的。
这样好像无限度的宠爱和包容,让她酝酿了一个早晨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她本来已经想好了,既然终究招惹了易回,那就更要说明白些,不能和他再继续纠缠下去。
昨晚喝醉了,一时忘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必介意……
她想了很多说辞,却没想到会被这样感动着。
面对这样的男人,有哪个女人狠得下心来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谢春红默不作声地吃完饭,因为是周末不用上班,她不想和易回继续待在一起,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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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过,男女之间的相处如果一旦扯上身体的牵绊,就更加多了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
谢春红原本打算寻个合适的时机跟易回把话说清楚,却始终找不到这样一个机会。
易回仍然时常约她一起吃饭,她时有七八都是拒绝的,对待他甚至连以往的礼貌温和都不如,始终淡淡的保持着冷漠疏离。奈何易回铁了心绝不退缩,她越是疏远,他就越是热烈。那些她应约和他一起吃饭的晚上,易回送她回来后自然而然地上楼小坐,然后便顺理成章地留下来。
谢春红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睡,起初十分不适应,早上醒过来常常因为发现自己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而心情极差,却又无法对着易回使小性,起床气憋得她一个早上都不痛快。后来渐渐就习惯了,她向来睡眠不好,总是受到梦境纷扰,半夜经常突然醒来,然后就再也睡不着。
可是在易回怀里,她却能睡得极香,偶尔半夜做梦惊醒,易回总是柔声哄着她,将她蜷缩成一团的身体一点点抚平然后抱在怀里。
那天晚上,春红再次被惊醒,梦里唐初穿着白色的西装,手臂上挽着苏雯,漂亮纤瘦的新娘子一脸幸福的笑容刺痛了她,让她忍不住冲上前去,硬是扯下苏雯的手,占有欲十足的挽住唐初。
可是唐初却一根根掰开了她的手指,面无表情地说:“谢春红,别闹了,我只想和苏雯一起看流光飞逝,你是好女孩,可是你太小!”
梦里面全是羞愧和绝望,面对众人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渐渐觉得呼吸困难,胸口闷闷的疼。
谢春红醒过来的时候,易回正撑在她上方黑眸灼灼地看着她,见她醒了才舒了口气,擦了擦她额头的冷汗和眼角的泪水,低声安抚道:“别怕,只是个梦而已……”
谢春红尚自沉浸在梦中,心跳得极快,可耳边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和低声的安慰,居然很快就安心睡去。
第二天春红先醒的,发现自己依然被他从背后搂在怀里,十指紧紧相扣,突然就有了些惶恐不安。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习惯于易回的怀抱,甚至开始留恋他给的心安……可是这样是不对的,她不爱他,又怎么能够贪图一时温暖而沉溺其中?
“醒了?”
易回有些迷蒙的睡眼顺着春红的领口往下望去,眼神很快变得灼热起来,然后不等春红说什么一个深深的吻封住了她的全部抗议。
大清早正是血气翻腾的时候,没一会儿两人就纠缠在了一起,冬天寒冷的早上被暧昧的喘息和低吟逐渐烧得沸腾起来,满室的风光旖旎。
谢春红瘫在床上平复着呼吸,看着正在穿衣服的男人一脸餍足,神清气爽地举着手中的两条领带问她意见,不由怒火腾腾地丢过去一个枕头。
“如果用它来勒死自己的话,颜色倒是无所谓!”
易回一愣,随即兴高采烈地扑到床上,牢牢捧着她的脸再次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谢春红怒火更旺,奋力挣开他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易回你就是一脑残,精虫上脑的白痴,大清早发什么神经!”
易回坐在床上,兴致盎然地看她披散着头发撒泼,那双眼睛居然是满满的欣喜。
谢春红被他诡异的眼神惊到,停下来疑惑地望着他:“怎么了?不会是真的脑残了吧?”
易回丝毫没为她的话不高兴,满脸的笑容甚至称得上“惊喜”。
谢春红突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干干笑了两声说:“对不起,我起床气很严重……刚起床都会这么乱发脾气……”
易回摇了摇头颇为感叹地说:“春红,我很高兴你能对我发脾气,比起你不冷不热的样子,或者是谦和疏离的礼貌,我更喜欢你肆无忌惮的对我任性撒泼……你刚刚那样,就像只炸毛的小猫,我只会觉得可爱。你愿意对我展露出真实的情绪,就说明你终于开始信任我接受我了。我努力了那么久,终于没有白费。”
易回的眼中只有缱绻深情,黑曜石一般漂亮的眼眸闪烁着愉快的光芒,看得春红心头一跳。
易回充满怜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穿好衣服出去做早饭了。
谢春红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看着他快要走出房间突然慌乱地喊住他。
“易回!”
易回转过头来看着她,她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努力做出成冷静自持的样子来。
“这两天你不要过来了。”
易回疑惑地看着她问:“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谢春红无法再给他错误的信息,下定了决心残忍开口,“我那个要来了,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