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太太果然没有辜负自家儿子的期望,第二天傍晚就跑到了易回那儿。
谢春红正在阳台上晾晒衣服,易回出去买吃的了,门铃响起的时候,春红还以为是他忘记带钥匙了。
“你怎么又……”
谢春红话音顿了下,看着门外笑眯眯的中年女人疑惑地问:“您好,请问您找谁?”
易太太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又看,长得的确漂亮,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很勾人,因为在家做家务,所以穿得十分随意居家,看上去很有贤妻良母的范儿,于是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易回住在这儿吗?”
谢春红被她诡异的目光扫了个遍,早就觉得脊背发麻,却还是礼貌地开口:“是,您找他有事吗?他刚刚出去了……”
“啊,没事没事!”易太太摆摆手,然后指指屋里问,“你不让我进去吗?”
谢春红尴尬地笑了笑,心里觉得这位阿姨真是奇怪,却还是侧过身让她进去。
易太太拎着一个保温桶熟门熟路地进了厨房,然后才回到客厅坐了下来。
谢春红被她这么不客气的举动弄得有些傻眼,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易太太保养得当,所有看上去十分年轻,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看上去十分优雅,头发抿得一丝不苟,脱下黑色的厚重大衣后显得特别干练。
“我是易回的妈妈,你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传说中的女朋友吧?”
春红暗自捏了把汗,吞了吞口水,不禁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失礼的地方。
“阿姨您好,我去给您泡茶!”谢春红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赶紧逃跑,心里盼望着易回早点回来,她可不是那种容易让妈妈们喜欢的女孩……而且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家长!
慢腾腾地泡茶,想着把她一个人晾在那里也很不礼貌,于是又匆匆端了茶和一盘水果出来。
“阿姨您喝茶,这是刚刚切的水果,挺新鲜的,您尝尝看……易回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易太太十分高兴地端着未来儿媳亲手敬的茶喝了,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招呼她:“站着干嘛?过来陪我坐会儿,你别紧张,我是很开明的妈妈,咱娘儿俩叙叙话。”
谢春红硬着头皮坐在她身边,对于过分热情的人,向来喜欢和别人划定界限保持疏远的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得干干地笑起来:“阿姨您真年轻,我都没想到您是易回的妈妈……”
易太太拉着她的手,一脸亲切地问:“好孩子真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谢春红。”
“嗯!”易太太想了想,“这名字听上去有点熟,你是不是方晴那丫头的朋友?”
谢春红点点头:“是啊,我和方晴是大学同学,一个寝室的。”
“呵呵,这样就更好了,你嫁过来就能和晴子亲上加亲,做对真正的姐妹了……”易太太对方晴很满意,十分喜欢方晴的温婉乖巧,相信方晴的好朋友定也是不错的姑娘,于是对春红就更加满意了。
谢春红脸上的笑容一僵,机械地推了推桌子上的水果盘:“阿姨您吃水果……”
钥匙转动的声音大大解救了谢春红,春红立马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一边接过易回手上的袋子,一边给他使眼色。
易回皱眉看了看她,然后笑着问:“搞什么鬼呢?”
谢春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干脆转过身不理他,对着客厅说:“阿姨,易回回来了!”
易回一愣,面无表情地看着沙发上端坐着的易太太,明知故问:“妈,您怎么跑来了?”
“哎,我来看看自己儿子都不行?”易太太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孩子,忙起来就没玩没了,那么久也不回家,真是白养活你了!有了老婆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熬了点汤给你送来,你还瞒着我呢!”
易回一回来,谢春红就悄悄舒了口气,刚准备拿着袋子偷偷溜走,就被易回喊住了。
“春红,你陪我妈坐会儿,我先上楼换件衣服!”
谢春红只好挤出个笑脸坐回客厅,摆出端庄温婉的样子,在易太太充满笑意的眼神中愈发坐立难安。
好在易回很快就下来了,尴尬的局面立即被打破了。
易太太看看他们,笑着说:“这姑娘我喜欢,你们俩坐在一起还真是般配。你长这么大做的最得我心的事情就是找了个好媳妇……不错,一看就是老实会过日子的孩子。”
易回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听了这话,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春红。
春红脸一红,自然知道易回的意思,在家里,易回做的家务更多,很多时候饭菜都是由他做的。
“嗯,你儿子的眼光自然错不了。”易回毫不客气地说,“我看上的,你们自然会喜欢。”
易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她这个儿子单身很多年了,一直冷冰冰的,让她担心好久,如今终于定下来了,还带回了家,可见是认准了的。
“春红,你家是本地的吗?”
谢春红微微低着头扮小媳妇样:“不是的,我家在南方的一个小镇,有点偏。”
易太太温和地说:“难怪呢,南方水土很养人,怪不得你这么水灵……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有没有兄弟姐妹?”
“妈——”易回连忙打断她,生怕春红因为自己的家庭问题而感到难堪,略有不满地看了易太太一眼,“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我的老婆当然身家清白了!”
易太太瞪了他一眼,看向春红的时候又是笑吟吟的:“春红你别介意,我就是随口问问,我绝对不是那种封建家长,我们家也绝不会有什么门第观念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我妈就我一个女儿。”谢春红笑了笑,安抚地拍拍易回的手臂,“没关系,阿姨也是关心你。”
“哟,真是懂事,可比易回贴心多了!”
易太太拉着春红聊了许久,很快就提到了两人的事情。
“春红,你看易回也不小了,你们是不是该挑个日子把事情办了?”
谢春红吓了一跳,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易回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插手解围的迹象。
易太太想了想:“人家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不能让咱们给委屈了,这样吧,我们两家什么时候出来见个面吃顿饭?”
谢春红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真是抱歉,我妈妈现在带毕业班,可能暂时比较忙……”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去你们家那里!”易太太转向自家儿子,“易回,你看怎么样?”
易回终于抬起头看了眼春红,笑着说:“唔,是不错!”
谢春红偷偷瞪了他一眼,满含警告意味。
易回继续慢悠悠地开口:“可是贸贸然去人家家里不太好……这样吧,等春红妈妈忙过这段时间我们再安排?”
易太太虽然心有不甘,可年轻人的事情她也不好操之过急,只得点头同意。
“那好……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易太太站起来,拍拍春红的手说,“我熬了很久的汤,味道应该还不错,回头你们热热喝了。”
“谢谢阿姨!”谢春红拿过大衣帮易太太穿上,“阿姨我送你!”
“不用不用,司机就在外面等我……”易太太拉着春红颇有些不舍,“没事常来易宅看看我,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易回,春红还没来过易家,你记得经常带她回来吃饭,你爷爷很想见见她呢!”
易回点头:“知道了。”
“我走了,你们别送了,春红一定要来玩啊!”
“我会的,阿姨慢走!”
易太太的车一消失,春红脸上笑到僵硬的表情也没了,冷冷地看了易回一眼,轻轻“哼”了一声,越过他向屋里走。
易回知道不好,连忙追在她后面指天发誓:“我真不知道我妈妈怎么会突然跑过来的,哎哎,你生什么气呀?”
谢春红面无表情地继续晾晒衣服,她心里直觉易太太的到来有古怪,却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易回捣的鬼,只能有苦说不出。
这下好了,同居就算了,反正这个时代那么开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现在见了家长就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了,易家那边想必都知道了她的存在,以后要是闹出矛盾想分手,恐怕就更难了。
“别气了,大不了你让你妈妈也跑来一次?”
“我让我妈来做什么?”谢春红端起盆,嘲讽地看着他,“我有说过我生你气了吗?你这么喋喋不休的,倒真有欲盖弥彰的意味呢?”
易回苦笑,谢春红真不是省油的灯,一点也不好糊弄。
“我妈这不是担心我吗?她一直盼着我找个像你这样贤惠的老婆……”
“算了,我没兴趣听你给我灌迷汤……你自己去厨房把汤热热喝吧!”谢春红将盆收拾好,转身进了书房。
“那我热好了端给你一碗!”
谢春红一直不冷不热的,易回要送她一起去公司她也是无可无不可,着实让易回心里忐忑了一番。
早上人流高峰期,交通十分拥挤,易回的车缓慢地行驶着,前面排起了长长的车队。
谢春红沉默许久,才清了清喉咙说话。
“易回,我希望你明白……”春红顿了顿,好像在想着怎么组织语言,再开口说得极其缓慢,“我和你住在一起,并不代表我现在就想和你结婚……你先别说话,听我把话说完……我和你认识才半年多,尚在相互了解的过程,所以谈谈恋爱无所谓,可是结婚的话就太早了……而且我刚毕业不久,不想那么早就担起家庭的责任,你明白吗?”
易回心有不甘,想用方晴和二喜毕业就结婚的例子来反驳她,到嘴的理由又吞了回去。春红肯认真和他谈自己的想法,证明她不再逃避,不再继续暧昧不清,她说的这些话可以听得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么也就说明她认认真真考虑了两个人的关系。
他不怕她拒绝,就怕她连想都不愿去想。
谢春红看他长久不语,以为他不同意,嗫嚅着说:“如果……如果你觉得不公平的话,你可以选择……”
“我答应。”
“分手”二字还没说出口,易回就打断了她的话,“我答应你先交往,互相理解……你放心好了,我不会逼你,家里那边我会摆平,你不用有压力。”
谢春红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易回的妥协居然心里蓦地轻松起来,好像绷紧的弦松了下来。可是她本来不是希望易回觉得委屈然后慢慢疏远她的吗?
也许……她真的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易回无处不在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