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坤定定望着她许久,终于声音颤抖着唤了声:“珞儿……”
“她有了身孕,需要人照顾,后宫险恶,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去处。”我自顾自这样说着,其实是解释给蔺水蓝听的。秦朗坤反而着急着反问:“有身孕了?是不是要请大夫?珞儿身子不好,一定要请最好的大夫!”
蔺水蓝粗声粗气答了句:“我去请。”然后气冲冲下楼去了。我交代了秦朗坤几句,便追了出去。
蔺水蓝一面走一面用脚踢着地上的枯枝落叶,像个大孩子。我在他身后大声说:“你别不高兴,她现在太可怜了,需要有人帮助。”
“我说了不帮吗?”蔺水蓝回头瞪我一眼,“可是你看姓秦的盯着她那眼神,在发光!就跟没见过女人一样!”
我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蔺大人……”
“慢!”他打断我,“我现在一介平民,不是什么大人。”
我干咳了两声,开始说正事:“你知道蔺娘娘……现在已经代蔺家向新皇表示了诚意。”
“她是她,我是我!”蔺水蓝顿时火冒三丈,“这般没节气的事她也做得出来!”
我怔了怔,想起夏青那句话,于是轻轻念了出来:“你无法理解一个弱女子要扛负起整个家族的兴衰,是如何辛酸。”
蔺水蓝默然不语。我叹道:“她一定过得很艰难,你是她弟弟,应当关心她。”
他又没好气说了句:“蔺家的事不用你管。”
“我还懒得管!哼……”我挥挥衣袖,红光四射,在蔺水蓝惊诧的目光中变走了。
浮华殿的美景浸泡在晨曦中红润润的,隐隐能看见春天的影子了。我兴奋地冲到华容添房中,想告诉他沈云珞的消息。可是他的寝殿空无一人,连宫女都不见了。
绕到西殿去找玉临王,他吞吞吐吐告诉我:“于归,你先别急,听我说。王兄太担心京墨和紫葳的处境,于是恳求皇兄让他去陪孩子几日。几日就回来了。”
我失望瘫在座上,“这么大的事,他为何不告诉我?”
“他若告诉你,你一定不会同意。”玉临王忽然压低声音,“或许,还能查探出孩子的位置。”
“可是连他自己也陷了进去,皇上就捏住了更大的筹码。若是用他来要挟你,那如何是好?”
“我?”玉临王憨憨笑了笑,“我有什么好要挟的?”
我无精打采嘟着嘴:“何时才回来?我有急事找他。”
“什么急事?”玉临王好奇问。
我想了想,还是先不告诉他,等华容添回来了,再给他们一个惊喜。得知先皇有遗腹子留下,他们一定很开心!
先皇大丧一过,新皇即册封后宫嫔妃。吴千雁被册封为淑妃,蔺水红反被册封为贵妃,居四妃之首。吴千雁为此大发雷霆,寝宫里砸得一片狼藉。虽然吴千雁的父亲现任礼部尚书,无奈蔺家的关系盘根错节,更利于新皇尽快掌握朝政。
毕竟她们二人都是先皇的妃子,因此一切册封仪式从俭。
得知晚上的宫宴华容添会赶回来,我兴致勃勃缠着夏青为我梳妆。挑来挑去,我换上一袭瑰丽的长裙,长发挽成髻,描眉画黛,眼角处抹了淡淡的桃色胭脂。夏青托着我的下颌赞叹:“模样生得这样好,不就是来魅惑人的么?”
我笑嘻嘻冲她眨眼:“我没画过妆,夏大人,这样好看吗?”
“当然好看,尤其是这双桃花眼,迷死人了。”
“容添他会喜欢吧?”说完,镜中人脸颊绯红,我抿唇窃笑起来。
“女人都喜欢,何况男人呢?”夏青扶着我起来,仔细端详了会,迟疑道,“只是你这样会不会抢了娘娘的风头?”
“形式上我是她的婢女,可这宫里谁不惧怕我?”我得意扬起头,总归要让我美艳一回,才不枉千年桃妖的名头。
吴千雁见到我时,脸色微微变了变,最后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我懒理她,花枝招展地抢了她新封淑妃娘娘的风头。我学着夏青的姿态,极力做得端庄有礼,可忍久了便有些不耐烦,不一会便吐了口气,跟旁边的凌湘说:“学夏大人可真难,难为你学了这么多年。”凌湘微微一笑:“学久了就成真的了。”
大殿灯火通明,无数灯盏高高低低悬在四周,从殿外远远看去像星海一般。
我脸上的笑容刚绽放,意外瞥见了罗净的身影。他披了方袈裟、头戴立帽坐于几案前,一个硕大的佛字正对着我。我就像一只现了原型的妖精一样慌乱,扭头避开他的视线。
礼乐大作,钟鼓齐鸣。我在龙椅之下的第三个位置找到了华容添,他脸上挂着惯有的笑意,风流不羁。我连跑带跳几步冲到他身边坐下,笑嘻嘻问:“我今天好看吗?”
他笑得合不拢嘴,捏了捏我的鼻子:“一开口,就原形毕露!”
“京墨和紫葳还好吗?”
“他们很好。”他从桌下悄悄握住我的手紧了紧,似是安慰抑或道歉一般,“让你担心了。”
我喜欢他手里的温度,好暖好暖。整个人都好像被火烘烤了一样,傻兮兮笑着答:“我真害怕你跟他们在一起便舍不得回来了。”
“傻丫头,所以你就打扮得跟妖精一样来留住我么?”他在我腰间使了一把力,我便朝他怀里倒了过去,顺势靠在他肩头撒娇:“那你还走不走了?”
他斜睨着我坏笑道:“那要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我眼珠子转了几圈,坐直身子正经道:“我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不过在这里不能说。”
“哦?”华容添也敛了些笑意,若有所思,“那等晚宴结束了,我这也有事需要商讨。”
这场晚宴,名义上是为册封庆贺,实际却是新皇为这次成功的政变庆贺。两位妃子便是他拿来炫耀的战利品,席间众人以武官居多,都是他的功臣。觥筹交错间,皇上越发春风得意,言谈间透露着不可一世。
华容添神色平淡,他平淡时总是心情欠佳。我替他斟酒,笑嘻嘻说:“干吗听他们说话?我们吃喝玩乐,不管他们就是了!”
他深吸口气,起身对宫女道:“本王要去更衣。”
我也随着站起来,挥手命她们退下:“我伺候王爷,你们不必跟去了。”
穿过长廊,往后殿去,此处尤为静谧,歌舞谈笑声隐隐约约还听得到一些。更衣室稀稀疏疏站了几名宫人在伺候,华容添止步于台阶前,语气无奈对我说:“我如厕你跟来做什么?”
“我也如厕不行啊?”我咧嘴笑笑,朝另一边去了。
春季的伊始,夜空中星子逐渐多了起来,不至于像冬天一样冷清。寂凉的夜风吹来,我打了个寒噤,华容添慢了两步,牵住我的手,“外面冷,你非要出来。”
“你有心事,却不跟我说。”
“这样的境况,要如何说?”他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奈和落魄。我拉了他一把,两人停在一扇花窗旁边。我只是脉脉看着他,想叫他从我的眼里看到,不论怎样的境况,我会永远在他身边。
他的目光深邃,我的妆容妖艳。
正殿的喧哗声像是一种怂恿,酒意更加令人想要放肆。他扑过来吻住了我,将我紧紧顶在镂空的檀木雕花窗上。我们的气息夹杂在一起,混乱而刺激,他的吻过于狂烈,从脸庞一直辗转到锁骨,如暴风席卷而过。
这样的他,我从未见过,粗喘中不由浮起几丝轻佻的笑意问:“王爷有心情了?”
他滚烫的手捏住我下颌,声音粗嘎:“妖精,你惹祸了……”
隔着衣物,那双有魔力的手揉捏我的腰身,一并将他自己的腰也贴了上来,我娇呼不止,他忽然吻上我的耳朵,令我浑身战栗起来。衣襟被扯开,寒风侵肌,他埋首在我胸前啃啮,一种强烈的快慰充斥着我的身心。全身瘫软,连大地都无法成为依托,十指紧紧扣住身后的花窗,仿佛一松手,就要万劫不复。
衣衫半敞,裙袂凌乱,任由他抬起我的双腿,交缠在他腰间。
忽然之间,我又胆怯了,忆起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意识清醒了些,害怕地咬紧牙关。
他与我耳鬓厮磨,一面断断续续说:“别……让人……过来。”
闻言,我空手洒了一把金辉,将这道长廊封上结界。
“于归……”带着一声长长的轻吟,他缓然挺进了我的身体。
微微胀痛,却不是那样疼得叫人落泪。随着那奇异的节奏,痛意逐渐变美妙起来。我闭上眼,口中已然溢出令人不堪的惊吟。
寒星光辉清冷,我们以天为幕,尽情释放。肌肤冰冷,体内火热,就这样冰火交融着……直到从他喉管深处发出的连连低吼,我十指痉挛,双手扣住的镂空花纹砰然碎裂,木屑散落一地。
他双目紧闭,面容在抽搐。我搂他在怀里,迟迟不愿动弹。欢愉过后的倦苦,令我萌生一个念头,若就此化作石头该多好,千万年都相守在一起。我自顾自笑了,低哑问:“我们就这样变成石头好不好?永远永远在一起。”
气息顺畅了许多,两人分开各自整理衣物。他狡黠答道:“那可不行,石头动不了。还不如变成小狐狸啊、小喜鹊啊……”
“为什么?”
他神神秘秘凑到我耳边呢喃:“晚上再告诉你。”
“晚上……”我忽然明白他的意思,并为方才自己的行为羞涩不已,扭头想跑,又被他拉入怀中。他圈着我,脸颊相贴,语气中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于归,我要娶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