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酒馆里……
夜半时分,喧闹的人大都已经散去了,剩下的,只有一旁自斟自饮的老头子和那个一直坐着不动的魔法师。
许久,许久……
似乎夜都要尽了,昏黄的灯也变的暗了下去。
慢慢的,直到老头子饮尽那最后一杯酒,那个魔法师才缓缓开口道:“想不到十几年,我居然都认不出你了。”旁边的老头子听着,一声冷笑,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道:“这世上认识我的,又有几个活下来的?”
声音很平淡,却无形之中透露一股压力,原本无影的空气,突然变得格外沉重压抑了。
但这压抑的感觉,瞬间就被魔法师的话打破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开玩笑。”“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老头子眼光突然变得锐利了,一扫往日的死气沉沉的样子,那名魔法师神色也是一紧,暗暗道:“你喝多了……”
老头子眼光退了回去,忽然向一旁喊道:“再拿一壶酒。”话音一落,却没有什么动静,大抵是店里的人也都睡了吧。
老头子叹了口气,慢慢起身走到一旁,拎起一壶酒,走了回来。
“够了,不要再喝了。”那个魔法师看着老头子似乎有些醉意了,突然皱了皱眉,开口道。
老头子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转眼已经倒了满满一杯,放到了那名魔法师面前,“你要喝吗?”那名魔法师冷哼一声,突然转过了头去,不再看老头子一眼。
老头子嘴角一声冷笑,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道:“难道你就没学着喝点酒?”
“酒这种东西,是留给无用之人喝的。”魔法师忽然转过了头来,怒视着老头子。只是老头子却没有一点恼怒的样子,继续喝着杯中的酒,一杯又一杯。
突然,那名魔法师一把夺过老头子手中的酒壶,猛的摔在了地上,大声道:“你这家伙,想这样子醉生梦死一辈子吗?”
老头子看了那个魔法师一眼,微微道:“你脾气还是这么差,都这般年纪了,难道你还想去学校里去管教你的学生吗?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是没有长进,那你呢!”魔法师一只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砰’的一声,店内的伙计似乎都被惊醒了,只听到魔法师的声音,“难道你想让她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吗?”
“别在我面前提她!”老头子身上突然散发出了一阵杀气,眼神绷紧,一手拽住了魔法师的衣领,漠漠道:“明白吗!”
那个魔法师先是一愣,看着眼前的老头子,默不作声。
半晌,老头子才松开了手,慢慢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喃喃道:“达鲁?斯因法……”
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只有达鲁微微的喘息声,“想不到,相隔十多年,居然还能听到你喊我这个名字,真是意外啊……”
“哼”老头子冷哼一声,道:“想不到十三年后你还活着,我倒也很意外……”
对于老头子的挑衅,达鲁并未做出什么生气的举动,仍是平常道:“当初我以为你死了,今天再度看到你,倒不如认为你已经死了的好,至少那样……”达鲁忽然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道:“短短十三年时间,竟让你改变了这么多,回想当年的你,真是天壤之别啊!”
“哼,这用不着你来操心,你只要安心当你的魔法校长就好了。”老头子没好气的说道,看到达鲁一副暗恋的脸色,老头子忽然转过话题道:“你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吗?看不出你这家伙也挺厉害的嘛,居然混到了帝都第一学院的院长职位。”
听着老头子的话,达鲁不但没有露出一点信息的表情,反而一副质疑的样子,“你这次来帝都,为的是什么?”
“来玩玩而已。”老头子笑了笑,翻身做到了桌子上,道:“对了,你要帮我一个忙。”“什么忙,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达鲁当下道,丝毫不带一点犹豫。
“有个小朋友要学魔法,既然你是院长,那这个忙……”老头子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达鲁截了下来。“放心,他一定能进我们学院,接受最好教育,另外我会特殊照顾他的。”
“哦?你也不问一问是谁吗,万一我找个杀手进去怎么办?”老头子看着达鲁,语气微微好了些。
只是听到达鲁的声音,“是你的朋友,我就信得过!”
老头子看了一眼达鲁,突然跳下了桌子,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微笑来。
忽的,一个踉跄,幸好一旁达鲁及时扶住了老头子,嘴里嗔道:“早说不要喝这么多了……”
唠叨了几句,慢慢扶着老头子走出了店门。
刚刚走出店门,老头子就挣开了达鲁,深吸了一口气,头脑微微清醒了些。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星,虽然今天并没有什么奇特的,但他却已经看痴了。不觉,漫天的星星似乎暗淡了下来,“离清晨不远了吧……”老头子突然想到,随即转过了头,慢慢走向了前方。
“你还在为当时的事情后悔吗?”走在后面的达鲁突然说道,一句话,老头子顿时僵在了原地。
半晌,才回过头来,脸上的神情却很是平淡,他的嘴角微微一动,“不,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那样做!”
达鲁听着,再次愣住了,看着老头子那一头不曾整理过却已花白的头发,突然有一股莫名的伤感。慢慢,渗透在这夜里……
老头子的眼睛再次望向了天空,黑暗处微微有丝光亮已经透露了出来。“她是不是正在天上,偷偷看我的笑话哪……”平平淡淡的,老头子继续转过了头去,向着较为黑暗的街巷走去,唯有达鲁仍停驻在原地,看着老头子暗淡的背影,默默地摘下了他那顶蓝色的帽子。
久久,没有再向前一步……
空旷的山坡上,只有小龙仍在活跃着,归蝶似乎一夜未眠,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倒是一旁的斯诺却早已睡得死死的了,隐隐的空气中,似乎开始凝结出一层淡淡的雾气。慢慢弥漫在了整个山坡上,盖住了整片帝都,一片苍白!
雾里,渐渐走来一个人,归蝶微微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黑影,轻轻道:“师兄,你好慢啊……”话音虽然轻,但还是清楚的传开来了。
只见老头子一步步走了过来,慢慢坐到了归蝶的一旁,道:“反正不是有人陪你了么?”说着,归蝶已经白了老头子一眼,道:“师兄,你怎么了?”
老头子没说什么,身体慢慢躺在了山坡上,道:“遇见了一个人,发生了一件事,然后我就过来了。”听着,归蝶不禁又是白了一眼老头子,道:“白痴师兄……”
半晌,两人都是一阵沉默,原本默契的对话,此刻却仿佛一点乐趣都没有,剩下的只有越来越浓的雾气。
许久,才听到归蝶的声音:“师兄,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归蝶一句话,老头子倒是愣住了,转过头扫了一眼归蝶,缓缓道:“谁知到哪,这种事情……”又瞅了一旁的斯诺,道:“你去问一下那小子吧,虽然那小子挺白痴的。”
老头子话音一落,突然看到了什么,忙道:“喂,丫头你该不会是……”还未等他说出来,归蝶一拳就挥了过来,只是老头子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道:“那你身上的外套是……”
不容老头子多说,归蝶立刻把外衣甩向了老头子。不料老头子一接过外衣,顿时又是一惊,大声道:“哇,丫头你的手!”话音一落,归蝶这才想起自己的右手还在斯诺手中,忙收回了手,转头呐呐道:“我……谁说了……那个……”
老头子在一旁咳嗽了几声,慢慢道:“我说丫头,这小子有什么好的……”正说着,归蝶已经一把拽起了斯诺,从这老头子道:“笨蛋师兄,谁说我喜欢他了。”
一把将还处在昏迷状态的斯诺扔下了山坡,老头子看了一眼归蝶,再也没敢说什么。
当然,随后就传来了斯诺的惨叫声,悠久流传,从山坡上一直传到帝都里。
归蝶不禁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了,握着的手微微传来一点余温,俏脸上不禁微微一红,对老头子道:“师兄,都是你闹得,我……”
老头子倒是没说什么,指了指仍在不断惨叫的斯诺,道:“再不下去,那小子可能真的死了……”一句话落下,归蝶立即跑向了山坡下,倒是老头子在后面看着归蝶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中,缓缓闭上了眼睛,微微叹道:“嘿嘿,这不就是生命吗……”
“达鲁,你看到了没……”话音很轻,不一会儿便消散了无尽的雾中。慢慢的,听到那一声较为沧桑的声音,“我们……都老了……”
一旁,帝都里,深巷中。一直伫立在原地的达鲁,像是听到了老头子的话语一般,慢慢戴上了他那顶蓝色的帽子,深深望了望眼前的路。
“是啊,我们都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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