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毕竟硬不过银子,脸皮又岂能比得过肚皮。你还是省省心,回庙里念经去吧!”
看着周围疯抢的百姓,谁都惟恐自己拿不到银票,时而争吵扭打起来。苦海深感悲哀,不由低宣了一声佛号。一张银票在哄抢中飞到了寇准眼前,寇准伸手接住,转而递给苦海道:“禅师,您是个好人。怎奈世态炎凉,并非所有人都有向道之心。这张银票虽说不多,但也可解禅师数月困顿,您就收起来吧!”
苦海好奇道:“你为何不自己留着?”寇准毅然道:“读书人再穷也得有骨气,寇准即便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自不会为了这点银两,而轻贱了自己。”
“小檀樾人品高洁,见识非凡,早晚必成大气。这张银票你就拿去买些书卷吧!记住,不是为你自己,而是为了兴邦安国而读书。”苦海见寇准如此有气节,十分欣慰地道。
那卖鸡的摊贩见天上真掉下了银票,喜得丢掉捉到的鸡,扯过鸡笼便来抢银票。便在这时,一个叫化子突然窜到苦海两人跟前,一把夺过银票,大叫道:“嘿!难道银子还烫手不成,你们不要我要。”苦海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于是询问道:“这位施主贫僧好象在哪里见过?”那叫花子抬首看了看苦海,忽然面色一白,竟转身就逃。
苦海大感蹊跷,一个箭步赶上去,拉住那叫花子道:“施主有话可以慢慢说,何必见了贫僧便走。”那叫花子见逃不了,忽然“噗通”跪倒在苦海面前,连声央求道:“您大人有大量,就放小的一条生路吧!八年前你废了小的……我已沦落到这步田地,再也无力做坏事了,您难道还不肯放过小的吗?”
听到声音有些熟悉,苦海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叫花子,不由吃惊道:“施主莫非是温州那个铁拳?”那叫花子见身份曝露,只得颔首央求道:“小的已得到应有的惩罚,求大师网开一面,不要再为难小的了。这,这银票我也不要了,您拿回去吧!”
铁拳把银票塞给苦海,便想起身离去。苦海见其落魄如此,心中感慨万千,于是又将银票塞了回去,满含歉疚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想不到贫僧一时妄为,却害了施主一生。这银票你且拿去,也好某个出路。”
“出路?呵呵!一个废人叫花子,能有什么出路?”铁拳苦笑着说完,便接过银票匆匆而去。
苦海看着其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道:“师父啊!您老人家说的不错,这是非对错,往往需要时日来验证。弟子一时犯嗔,却害得铁施主半生凄苦,罪莫大焉。”
“天下间比他可怜的人多的是,有什么好叹息的。”一个稚嫩而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苦海扭头一看,见是那古灵精怪的小乞丐。瞧他脏兮兮的小脸上,闪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鼻头下挂着两条鼻涕龙,薄薄的嘴唇裂开来,露出两排雪白的贝齿。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苦海,竟是一脸的促狭。
苦海好奇道:“小檀樾若想要银子,贫僧却是没有了。”小乞丐抹掉鼻涕,嗤牙裂嘴道:“那银票本来就该给我的,你却给了个没出息的家伙,这不是分明欺负俺人小嘛!”
寇准皱眉道:“这位小兄弟说话好不客气,禅师将银票给谁,是禅师的自由,你怎么责怪起禅师来了。”小乞丐冷哼道:“亏你还是读书人,连童叟无欺,尊老爱幼的道理都不懂。别以为俺小就好欺负,没得还把银票抢回来,给你们瞧瞧。”
苦海觉得这小乞丐虽然顽劣,但还有些聪明,于是问道:“那银票虽能保你月余不饿,却保不了你一生一世。你难到不想出人投地,有更大的出息吗?”小乞丐双手一摊,颇为无奈地道:“我一个小要饭的,只知道眼前有利可图,那还管得了将来是否出息啊!”
“如果你愿听贫僧一言,将来或许有出息,也未可知。”苦海微笑道。小乞丐又抹了把鼻涕,因问道:“怎么说?”苦海指着寇准说道:“你今后只要跟着这位寇准哥哥学习,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小乞丐斜眼瞧了瞧寇准,挤兑道:“啧啧!跟他学?不就是个站着拉尿的主吗?怎么着!把位比俺高,就一定有出息了?我呸!也不撒泡屎照照,自己啥模样。等俺将来长大了,没准谁添谁的脚丫子呢!”小乞丐骂完,背负双手,径自大摇大摆而去,直把苦海和寇准晾在了原地。
须臾,苦海才叹了口气,朝寇准施礼道:“实在抱歉,让小檀樾跟着受辱了。”寇准忙还礼道:“禅师言重了。晚生今日得蒙您相救,又行赐教,已经是获益匪浅了。”苦海奇怪道:“贫僧几时赐教过小檀樾了?”
寇准笑道:“就在适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当中,晚生已是获益良多。”苦海拍着寇准肩膀,欣慰地道:“小檀樾不但志气可嘉,更有清明之心,将来必成国之栋梁。”
寇准谦虚道:“禅师过誉了,晚生不过是心有所感罢了。”他说着忽然施礼作别道:“家中老母卧病在床,尚等着晚生买药回去。禅师如有空闲,可到松石胡同小坐,晚生尚有诸多事项请教,还望禅师不吝赐教。”
苦海颔首道:“小檀樾既有此心,贫僧自当登门造访。”两人于是互道珍重,作别而去。苦海已经见过熊天霸,一时也没处理会,只得先行折回归元剑派,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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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各施造化第七节
更新时间2011-5-1422:05:00字数:4863
苦海出了汴京城,一路回赶,谁知刚来到剑林外,便听见林中有人叫骂。他心存疑惑,于是便进林一探。
只见一株歪脖子老槐树叉上,坐着先前那小乞丐。他手里拿着根树枝,正不断抽打着跟前一个中年乞丐,口里还喋喋不休地骂道:“在我‘齐天大圣’的地盘上,凡事都得有个规矩。你赖着不走也就算了,但抢老子的银票就是不行。今日抽你二十鞭子,希望你记住教训,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那中年乞丐抱头圈在地上,只是苦苦求饶。苦海不忍下看,于是欺到小乞丐身旁,夺过数枝责难道:“瞧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凶恶,却不知是谁教的?”小乞丐先是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苦海后,又不耐烦地叫嚣道:“怎么又是你这大和尚?要怪就怪这世道无情,我也只是依着葫芦画瓢而已。再说我教训属下,又干你屁事?”
苦海一看圈在地上的正是铁拳,心头更加愧疚,于是严厉地道:“小檀樾年幼无知,不识礼教,贫僧说不得也要管上一管。”铁拳见来的是苦海,不由苦笑道:“大师,您也看见了,就连个屁大的孩子都能欺负我,小的还有什么出路可言?”
小乞丐踹了铁拳一脚,骂道:“老东西,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可以胡说八道了,当心小爷我踹死你。”
苦海从未见过如此玩劣的孩子,一时被他惹起了兴致,于是暗下决心要好好调教其一番。苦海打定主意,不由分说一把抓向小乞丐衣领。谁知这小乞丐十分机灵,竟刺溜一下躲了过去,跟着操起一把泥土,朝苦海扑面撒来。苦海歪头躲过泥土,正要再抓小乞丐时,他却已钻入身旁一个大树洞中。
小乞丐逃过苦海一抓,躲在树洞中得意地吐着舌头道:“嘿嘿!想抓住本少爷,没那么容易。”苦海微微一笑,跟着脚下一动,便没了影子。小乞丐惊讶地瞪着大眼睛,四处张望了一番,也不见苦海人影,于是钻出树洞拍着手得意道:“嘿嘿!这就吓跑了?哼!还算你识相。”
天空中忽然传来阵阵经咒声道:“心地频频扫,尘情细细除,莫教坑堑陷毗卢。本体常清净,方可论元初。性烛须挑剔,曹溪任呼吸,勿令辕马气声粗。昼夜绵绵息,方显是功夫……”声音仿佛由四面八方而来,小乞丐恍惚间,只见无数个苦海正朝自己走来,顿时吓得撒腿便跑。
谁知那经咒声如影随行,始终在小乞丐耳畔徘徊,无论他逃往何处,都无法摆脱。小乞丐捂着耳朵,在树林里兜了几个圈子,发觉没有什么用,于是大吼着冲出树林,朝京城跑去。苦海心知这小子是想找人多的地方,既好遁逃,又好让自己有所顾忌,于是淡淡一笑,却并未加以阻拦。
小乞丐一路飞奔入城,穿行于人群间,谁知经咒声依旧绵绵不绝于耳,而其身边人却置若罔闻,依旧自行其事。小乞丐心里纳闷,却不知苦海乃是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在其耳畔念经,别人是听不见的。小乞丐大吼几声,不觉有些气馁,于是匆匆逃回自己的破屋,一头扎进草堆里不再出来了。
苦海进屋盘坐在草堆旁,依旧不依不饶地念着经。小乞丐听了两个时辰的经,早已不堪其扰,于是将银票揉成团,抛给苦海求饶道:“我说大和尚,您也该歇歇了吧!银票还您,俺不要了。只求您别再念叨了行么?”
苦海有心要这孩子吃些苦头,也心知让其服气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根本没打算停止念经。小乞丐见其无动于衷,气得呲牙咧嘴,一通嗷嗷乱叫。他发完火,眼珠子咕噜一转,又变着法子开始砸瓦罐,敲木屐,弄得噼里啪啦地乱响。但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终止苦海的经咒。
小乞丐眼见没辙了,气急败坏地在屋里乱捣一气,直累得筋疲力尽,这才爬在草堆上胡言乱语道:“我是齐天大圣,我谁都不怕。就算如来观音驾临,又能奈我何。死和尚,丑和尚,你再唠叨个没完,当心小爷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苦海的经咒声越来越深奥,越来越令人心神膨荡:“南无喝啰恒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利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