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当时是制止的。
但是,张宁在《尘劫》(278页)中,又讲“三叉戟256号”是被导弹打下来的,她引述了第二炮兵一个转业军人的话,这个人说:
当年出事时,我在基地当兵,我们接到开炮命令,不知道是什么目标,以后听到文件传达,心里才明白是林彪座机。
张宁问他是不是搞错了,打的恐怕是周宇驰的飞机。这位二炮的转业军人笑道:
打直升机哪用导弹?周宇驰的直升机是在北京郊区迫降的,根本没用开炮。我们导弹发射的方向不是北京。我们用的是新式导弹,弹头进去反向爆炸,当时打伤了飞机。
对二炮的武器和任务,稍有常识的人,决不会相信这位转业军人的信口开河,更不能用来证明林彪座机是被导弹打的。在“三叉戟256号”坠毁现场的残骸中,的确有一截断翼上有个向一面炸开的大洞(另一面完好无损),因此就编造什么“新式导弹,弹头进去反向爆炸”,这只能骗骗小孩子。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过弹头打进飞机能反向爆炸的地空导弹。
《“五七一工程”纪要》(1)
(四)关于《“五七一工程”纪要》和“手令”
不久前,朋友送我一本张聂尔著的《风云“九一三”》。我越读越被书中的论证和论据所吸引,一气读了多遍。我觉得这是我看到的近年来写“九一三”事件最好的一本书。文笔铿锵有力,内容旁征博引,既有广度,也有深度。对于林彪和毛泽东关系的发展变化,以及“文革”中党中央上层的矛盾和斗争,不回避敏感问题,分析比较透辟。
作者是一位女作家,其父是建国初期从陆军调来建设空军的那批元老之一,因而在“九一三”重灾区的空军,她熟悉不少人,包括当年牵连进去的以至犯事判刑的人,诸如王维国、陈励耘、周建平、鲁珉等。她对这些人进行了采访,获取了难得的第一手材料。
关于《“五七一工程”纪要》,张聂尔写道:
这个纪要确实出自于新野的手笔,并据分析确是林立果他们的想法。要说这个《纪要》是满纸胡言并不准确。从某个角度某些内容讲,它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中,说出了某些人想也不敢想或敢想不敢说的话。但这个《纪要》通篇充满极端情绪,自我膨胀,杀气腾腾,令人想起19世纪20年代俄国的“十二月党人”——那些指望靠军事密谋推翻沙皇尼古拉一世的贵族军官。
“九一三”事件发生后,中央公布了《“五七一工程”纪要》,其中有“用民富国强代替他‘国富’民穷”一句,看起来《纪要》写这句话是有来历的,这就是林彪起草“九大”政治报告时阐述的思想。
张聂尔没有就此对林彪起草的“九大”政治报告内容展开分析,但在其他章节中讲到由此引发毛、林之间裂痕,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九大”之前,大约是1969年2月,毛泽东指示林彪准备在“九大”上做政治报告,并决定由陈伯达、张春桥、姚文元来起草。林彪把这三个人召来商量起草事,谈了自己的想法。张、姚推陈先写出一个稿子。结果,陈的稿子受到以江青为首的“文革”小组的激烈批判,说是鼓吹唯生产力论。毛泽东遂决定由康生与张、姚另行起草一个稿子。在“九大”预备会期间,中央会议讨论康、张、姚的稿子,陈伯达提出意见:“还是应当搞好生产,发展生产,提高劳动生产率。尽搞运动,运动,就像伯恩施坦所说的‘运动就是一切,目的是没有的’。”两天之后,在另外一次会上,陈伯达受到了严厉的斥责和批评。陈伯达不服,把他写的稿子亲自封装在牛皮纸袋里,送呈毛泽东,结果毛泽东给退回来了。陈伯达发现牛皮纸袋根本没有拆封,伤心地哭了一场。林彪也很不高兴,在政治报告的定稿上,他曾批示:不掠他人之美。“九大”于1969年4月1日开幕,林彪直到上台的最后一分钟,也没看一眼这个报告稿子。他上台念报告,所有的人都以为是他搞的报告,其实根本不是。林彪曾对着叶群自言自语地说:“多念错一点才好。”
如果说,毛林体制是在1966年8月的八届十一中全会上开始确立的,则到了1969年4月的“九大”正式写在党章上时已经产生裂痕,这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历史的进程证明,林彪在党的“九大”上表面上似乎达到其政治地位的顶峰,但“九大”,恰恰又是他败落的开始。
张聂尔颇有感慨地做出这样的判断。
于新野起草的《“五七一工程”纪要》共有九个部分:可能性、必要性、基本条件、时机、力量、口号和纲领、实施要点、政策和策略、保密和纪律。上文所引“用民富国强代替他‘国富’民穷”一句,来自纪要第六部分。
林彪是否看过这个纪要?张聂尔写道:
至今无人知晓。但这个纪要中的某些东西,如对时局的分析,倒是表达了林彪的某些思想。不管怎样,纪要至少代表了“小舰队”的思想,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除了李伟信之外,没有第二个活着的人在“九一三”之前看过这个纪要,……不过,这个纪要肯定存在,因为其中的某些用语,如“B52”,如“舰队”,在极少数人中早已流传。而且字迹是于新野的,这一点肯定不会错;再者,那一天,当周宇驰、于新野从直升机上下来后,义无反顾地喊着“林彪万岁”去自杀,可见他们是应当有一个纲领,即《“五七一工程”纪要》,或什么比之更完整的东西的。但是没有人发现比之更完整的东西。
关于林彪的手令:“盼照立果、宇驰同志传达的命令办。林彪,9月8日。”其真伪历来说法不一。据原空军副参谋长兼专机师党委书记胡萍交代,1971年9月8日晚9时40分,林立果乘专机从北戴河到达北京,给他看了这个手令。9月9日凌晨,林立果在空军学院的密点里,给小舰队的刘沛丰、刘世英、程洪珍传阅了这个手令。9月11日晚上,原空司作战部部长鲁珉,被叫到西郊机场平房里,被迫参与暗害毛泽东的密谋,也看过这个手令。当时在场的几个人,无人怀疑这个手令的真实性。但是,只有江腾蛟在林彪出逃机毁人亡之后,于羁押中两次讲,他所看的手令,与公布的这份周宇驰临死前撕碎后拼起来的不一样,字体不像。
《“五七一工程”纪要》(2)
张宁在《尘劫》一书第七章有一节专门谈到手令,她认为林彪从来不用小、中号红笔书写,而是用红油笔,这个被撕碎的手令是别人模仿的。
那么辨别手令真伪的关键在哪呢?
我认为在于弄清林彪是否知道林立果和“小舰队”暗杀毛泽东的密谋。
张聂尔书中的分析,可资佐证。她写道:
从林彪最后的叛逃看,似乎可以做出两种推测:
一种如中央文件所说,林彪和林立果紧紧地站在一起,是他直接指挥林立果布置杀毛;在得知毛离开上海后,认为杀毛机会已失去,又让林立果布置南下另立中央,与毛对峙。但在12日深夜,突然得知毛到京的确切消息,认为毛回来后可以禁航和封闭全国机场,使南下不可能实现。此时,惟一的选择只能是逃往苏联,像王明一样做寓公,以待东山再起。
另一种可能是:毛的南巡讲话使林彪感到毛同自己已完全对立,关系无法挽回,心情沮丧,决定“坐牢”或“从容就义”。而林立果的小舰队则决定谋杀毛。但毛及时离开上海,林立果感到杀毛机会已失去,于是飞往北戴河用各种理由说服林彪去广州“避风”,林彪同意去广州。但这天深夜,林立果、叶群得知毛泽东回京的确切消息后,认为在毛的眼皮底下连去广州也不可能,林立果即向林彪摊牌:原来布置了杀毛,没成功,想去广州另立中央,现在看来也不行,毛回到北京,一切将被知情人泄露,儿子、老婆干的事,林彪推不掉责任。那时全家将遭杀身灭族之祸,与其成为俎上肉,不如逃。林彪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决定与老婆儿子去苏联。
这两种可能哪一种更合逻辑?
当然,无论是林彪要林立果去杀毛,还是最后林立果告诉了林彪自己要杀毛,林彪出逃的决心都只能说明林与毛已完全对立,林至迟在出逃前已知道杀毛阴谋,这使林无法再面对毛,连“坐牢”和“从容就义”也不可能。林面前只有一条路——跑。
自古判官司有句名言,叫做“死无对证”。林彪出逃之谜,只能由众多作者广泛地占有资料,进行深入细致的分析,寻找最后的答案。
“九一三”事件,真是一部写不完的书!
今日的坠机现场(1)
今日的坠机现场
许多人关心林彪座机坠毁现场今天的情况怎么样,飞机残骸还在不在。
1997年11月23日,《环球时报》刊登该报驻蒙古特派记者敖其尔的独家报道《今日温都尔汗》。这是二十六年后,第一次有中国记者去到坠机现场。
1997年10月中旬,敖其尔在蒙古《消息报》记者巴图孟赫陪同之下,从乌兰巴托驱车去温都尔汗。深夜两点抵达温都尔汗,住宿在巴音旅馆。
第二天一早,巴图孟赫找来了两位当地的知情者,一位叫巴图苏赫,原来是肯特省呼拉尔主席,一位叫巴塔。在早餐中相互敬酒以后,巴图苏赫说,坠机事件发生那年他在军队里,当时他听说有一架中国飞机在苏布尔古山谷坠毁,不知道是谁坐的这架飞机,只记得当时部队突然进入战备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