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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桃花》59 第 59 章

作者:靡宝 字数:6300 书籍:歌尽桃花

  我走出皇宫。

  天空很高,蓝天白云,大地很空旷,积雪已扫尽。我深深呼吸。严冬清冷的空气刺痛着我的气管,让我头脑一阵晕旋。

  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小姐?”

  我转过头,陆颖之诧异地面孔出现在马车帘子后。

  “你怎么就这么走回去?你家下人呢?”

  我平静地看她,以往的嫉妒、厌恶,还有一点点羡慕,现在也全部烟消云散了。

  我走了,她却留了下来。如果我们之间在竞争,到底谁才是赢家呢?

  我冲她笑了笑,平静地说:“你知道你将来道路充满风险与寂寞,你还会坚持下去吗?”

  陆颖之微微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她了然笑道:“谢小姐,我父亲没有逼我,我喜欢王爷,所以我才选择这样做。他是英雄男儿,也会是千古帝王,所以我必须足够的强大,才能有资格站在他身旁。”

  可不是吗?

  “的确,你已经证实了你的能力。”

  陆颖之笑着摇头,“这话由你说出来,可真是讽刺。的确,别人看我,身份高贵,风光无限。王爷宠爱你,把你保护得滴水不漏,让你可以有工夫坐在那宁静安详的小药房里不知今夕何夕还要抱怨王爷冷落了你。你可知道,那舒服生活都是因为有我替你挡在前面。大齐贵胄几何多?谁家不想自己的女儿得到王爷的青睐?我的风光,你的安逸,都是我经受了多少明枪暗箭换来的!”

  我忍不住反驳:“我又没求你挡在我前面!”

  陆颖之脸上立刻有点挂不住。

  呵,你抢我男人,还反过来希望我有愧疚感,什么荒唐逻辑?

  我笑道:“我虽然没有一个手中兵权滔天的老子,可我也不是一个娇滴滴一碰就碎的女人。京都、西遥、赤水、辽国,最后再到这里,两年多的时间,可不是在小药房里熬熬药,发发牢骚就可以度过的。”

  陆颖之虚伪地笑着说:“谢姑娘何苦?忍一口气,海阔天空。王爷是恋旧的人,就连已为他人妇的秦翡华,他都接去别院照料。将来不论来了多少新人,对你想必自是不同的。”

  秦翡华?她同我提这个名字显然不是什么好心。

  我不卖她的帐,“坐在后宫等男人宠幸,我可没那么低贱。”

  陆颖之脸色唰地发青,“若是嘲笑我,能让你走得轻松一点,那就随你吧。”

  “损你得不到任何乐趣,陆小姐。”我恶趣味道:“更何况,走了我一个,还有千万人。你的苦恼何须我来制造?”

  早就该撕破脸了。维持冷漠和客套是教养,可是憋久了也会生癌。做人何苦总同自己过不去。若能选择,当然是宁愿让别人不舒服。

  我们俩,一个车上,一个车下,深深对视,火药味逐渐加重。

  陆颖之僵硬地笑了一下,“我当然知道他还会有很多女人。你只不过是一个过客,你不停留,多的是人为他停留。走得潇洒。将来后宫佳丽无数的时候,他会记得你多久?”

  我淡淡说:“你思维逻辑有问题。我人都走了,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他记不记得我,关我什么事?”

  陆颖之抿紧唇。

  我说:“我同你人生观、价值观有太大不同,和你交流真困难。”

  陆颖之直直盯住我,一字一顿道:“谢小姐,愿赌服输。”

  我朗声道:“我没有同你赌!萧暄不是你我斗争的筹码。你我目的不同,根本就没赌的必要。”

  陆颖之讥讽道:“是。你要的是爱情。”

  我亦笑,“我要的爱情,我已经得到了。而你要的权利与荣华,真的到手了吗?”天下还有那么多贵族女子会奔赴这里,争斗抢夺,旧人退场又有新人登台,永无止息。她今日能得手,又能坚持多久?

  陆颖之骄傲地抬着头,说:“你或许不屑,但这是我选择的道路。”

  骄傲要强的陆小姐,钢硬、好胜、过分自信、唯我独尊。这可是你犯下的大错。追求男人,靠的可不是强硬的手腕。

  “希望你,”我斟酌着说,“希望你,不后悔。”

  陆颖之嫣然一笑,别有深意道:“我也希望你不会后悔。”

  我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离开。离开这个恢弘的宫殿,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就在这时,身后宫门轰隆一声突然大开。我转回头,看到里面冲出一匹高头大马,直直冲我而来。

  我发呆之际,萧暄已如旋风一般策马到我面前,俯下身来。我眼前一花,腰上一紧,被一双大手猛地拽上了马背。我倒抽一口气。萧暄紧抱我在怀里,喝了一声,玄麒扬蹄长嘶,狂奔出去。

  “你要干什么——”我转头大喊。

  萧暄用力将我拥住,急切而火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他那时说的话,我这一辈子都记得。他在我耳边说:“我们逃吧!”

  天地之间,风声,人声,统统消失。

  过往景物,阳光白雪,全部化做无形。

  我有那么几秒彻底失去了知觉。然后,像是冰雪在烈日下融化一般,感觉到一股温暖包围着我,身体、灵魂,都被一个人用尽力气拥抱住。

  汹涌火热的感情在胸口冲撞,激得眼泪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我觉得自己这一生已足矣。

  伸手拥住这个人,头埋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由他将我带去天涯海角。

  玄麒一路狂奔,我俩又衣着华丽,沿途路人纷纷回避。经过城门时,士兵也根本不敢阻拦询问。萧暄一手抱我,一手握缰绳,对下属的惊呼声置若罔闻。

  他带着我冲出了城,风驰电掣,一秒也不停息,急切地就像在逃亡一样。

  我们的确是在逃,逃离这繁华的都市,逃离这繁冗的人事,逃离这纠缠不解的感情,逃离沉重压抑的命运。

  田园农舍渐渐出现在视野里。

  冬雪覆盖着田野,路人人迹稀少,身后也并跟踪。可是萧暄还是依旧快马加鞭。

  风在耳边呼啸,我紧抱着他,感受着他身上传递来的温暖。

  我们又继续走了两个多时辰,玄麒脚力快,已经离开京师几百里。萧暄这才收了缰绳,让马儿慢了下来。

  我依旧依偎在他怀里,一言不发。

  萧暄低头吻了吻我额前的碎发,“累不?”

  我摇摇头。

  郊外满地积雪,天气寒冷,我被萧暄包裹在披风里,却是十分暖和。

  萧暄的声音里带着轻松和快乐,“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

  我抬起头来,冲他露出笑容。他的眼神沉醉温柔,低下头来吻我。

  天色见晚,前面山坳里有个村子,我们就在那里停了下来。小村子不过二十来口人,萧暄带着我投宿民家。

  一个中年大妈打开门来,戒备地上下打量我们,“你们是……”

  “大娘,”萧暄递过一个金叶子,“我们南下走亲戚,错过了客栈,想在您这里借宿一晚行吗?这是我内人。”我伸手悄悄捏了他一把,他忍着不为所动。

  那大妈见了金子,表情立刻缓和下来,让开门把我们请了进去。

  她家的儿子媳妇都在京城里做生意,家中只有她和两岁的小孙子。那块银子足够他们一家好几个月开销,大妈喜笑颜开,立即将儿子媳妇的房间收拾出来,又杀了一只鸡,做了几道可口的家常菜。我同萧暄折腾了一整天,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顿饭吃得狼吞虎咽。

  吃完了,看着彼此一嘴的油,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多久没有这么逍遥自在了?

  我洗完澡回了房,萧暄正敞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雪白里衣,在看一份小地图。他半湿润的头发搭在肩上,烛光下,面容俊朗,姿态潇洒。很长一段时间笼罩在他身上的低沉压抑的气氛似乎一扫而光,现在整个人都开朗轻松了起来,似乎散发着一层光芒。

  我轻轻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

  他笑着侧过脸来,温柔地吻我。

  我说:“我在想,这样出来,没问题吗?”

  “不用你担心。”萧暄说,“一切都有我。你只用跟着我走就是了。”

  “可是没有告诉家里人一声,他们会担忧啊。”

  萧暄翻白眼,“娘子,我们俩是私奔!你知道什么叫私奔吗?行而不宣才为私!”

  说得倒有道理,我凑过去看他手里的地图,“在看什么呢?”

  萧暄说:“觉明那孩子已经走到青桥城了,后天大概就可以到京城。”

  “你终于把他接来了。”

  “本来没想那么快。现在京城里不算稳定。只是萧家长辈,白石王等老人家知道了他的存在,一定要求见他。”

  我问出老问题:“他到底是谁?”

  “他是先前殁的元敬太子的儿子。”萧暄说,“他母亲是赵氏的宫女,因为和元敬有私被赶出了宫,嫁给一个小官吏,生下了觉明后没过两年就病死了。这女子还算聪明,到死时才向兄长透露了儿子的身世。她的兄长就是越风。”

  “啊?”这我可一点都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

  “觉明两岁,长得同那小官吏一点不像,坊间有了传言。越风担心赵氏察觉后会对这孩子不利,同我商量决定,捏造了孩子落水身亡的假想,将孩子悄悄送到了慧空大师那里。”萧暄笑笑,“这孩子温顺敦厚有余,机智不足。希望宋子敬能护得他周全……”

  他话没说下去。因为再继续下去,就要提到我们俩都努力回避的现实问题。哪怕现在只是一个梦,哪怕我们都知道这个梦不会长久,可是在现在这个宁静夜晚,我们谁都不想打破它。就让这个梦能做多长,就多长吧。

  “不说这些了。”萧暄转话题,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往南走好不好?我总听人说江南物产丰饶、景色优美。我们俩去看看可好?”

  我许久没见他这么轻松的表情,心里软软的,他说什么我都点头。

  他说:“我想明白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说要离开,我心里难过得简直比死还难受。如果以后都要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那还不如同你携手天涯。你才是最最重要的。快乐,要和你分享,才会是快乐。以后,就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就这样永远在一起。”

  暖黄色的烛光里,我静静看着他,然后喜悦地笑了。我走过去,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萧暄微微一愣,自然地开始回应我。萧暄带着急切不安的吻迅速感染了我,我的心跳加快,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用力拥住我。他的唇由最初的轻柔转为狂野,又渐渐柔和下来,细细地吻过我的鼻尖、双眼,额头,然后沿着下巴滑至颈项上。

  【此处和谐2333333】

  蜡烛烧到最后,火光转小,不甘地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熄灭。室内回归一片黑暗。

  我们安静地依偎在一起,萧暄的手轻柔地在我背上抚过,我们时不时交换一个吻。气氛很好,谁都舍不得松开手。

  萧暄的手指划过我的眉眼,他轻声问:“在想什么呢?”

  我笑,“陆颖之看到你带我走,不知……”

  “嘘——”他点住我的嘴,“我们不提她。”

  我靠在他肩上,问:“你舍得下那一切吗?”

  他的脸贴着我的额头,“什么都不要说。我有你,就够了。”

  我的手指描绘过他肩上的齿印,很深,但是没破皮,过几日就会消失得什么都看不到。或许我的存在也同这齿印一样,让他疼,让他挂念,但是终有一天,会淡出他的生活,不复记忆。

  萧暄又坏笑着慢慢欺身过来,双眼热切地盯着我,充满着爱恋和欢喜,还带着恳求。我温顺地浅笑,伸手搂着他的脖子,觉得这样抵死缠绵,直到世界末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次日我们告别大妈,继续往南走。没有确切的目的,没有确切的时间,也没有了身份责任负担,我们两人认识以来头一次这么无拘无束,像一对江湖闲客。

  中午经过一个县城,我们上酒楼点了饭菜。萧暄虽然出来匆忙,身上倒是银子银票带了不少,起码我们不会饿肚子。

  酒楼素来人多事杂。饭吃到一半,邻座几个男子的谈话声传入我们的耳朵。

  “新皇帝这月初九登基,听说要大赦天下呢!”

  “皇帝大赦天下不过想着讨好人心,那牢里冤屈之人也就罢了,可是我和兄弟们费尽力气花了四年多时间才捉回来的江洋大盗,这转眼就又要放出去危害人间。好事也都变成了坏事!”这个大汉似乎是个捕快。

  旁边人叹了一声,“东南地今年冬天突然流行起一种怪异疫病,病人高烧不止,身上流脓,沾之即过身,现在已经死了不少人了。也不知道新皇帝会怎么处理?”

  另外一桌人听得感兴趣,凑了一句:“嗨!不说远的,就说京城里。四大家族正忙着拉帮结派,听说连咱们这刘县爷都收到了京城里大人的好处呢!”

  萧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旁人哈哈笑道:“张大力,你一个卖布的,哪里知道那么多大人们的事!”

  “我家婆娘的兄弟就在刘县爷身边做事,可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张大力急忙申辩。

  又有人说:“听说新皇帝要立陆家小姐做皇后?”

  “怎么听说是谢家?”

  “那陆家据说持掌着近半的兵权呢!”说话人尖着嗓子,“皇帝不立他家女儿,他服气吗?”

  萧暄脸上已经乌云密布。我不禁握住他的手。他忙对我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来。

  一个中年文士说道:“这位大哥,正因为陆家权重,皇上才不立陆家女儿为后啊。不然陆家全倾朝野,可不又成了第二个赵家了?”

  我忐忑不安。萧暄握着筷子的手已经关节泛白。

  那些人还在继续说:“自古外戚是一患。希望新皇帝可要当好,别再弄出一个陆相陆后闹得来了。”

  那中年文士道:“圣人有言,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无道失德所以才会丧家乱邦,中土不宁,则四方勃兴,天下不靖,便盗贼蜂起。如今新帝以神功武德,驱胡虏,逐叛逆,四海咸安,天下升平,万分难得。可千万不要让天下人失望啊。”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然后话题又转到当地名流嫁女儿和油米价格上去了。

  我和萧暄都已吃不下饭,匆匆结帐离去。

  萧暄买了马车给我乘坐,他亲自驾驶,玄麒就听话地跟在车后。

  走了两个时辰,转进山里。山林里树枝上挂着晶莹的冰条,有红嘴白羽的寒鸟在梢头鸣叫。忽然闻到一阵清香,大片深绿雪白中,出现一树嫩黄,竟然是腊梅。

  我的欣喜萧暄看在眼里,他冲我帅气一笑,突然纵身一跃,身影敏捷,摘了一枝梅花,又反身跃了回来。其间马车依旧悠闲地行进着,丝毫不受影响。

  “给。”他笑着一把拥住我在怀里,将花递到我手上。

  我激动欢喜,转过头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真乖。”

  “喜欢梅花可好说。现在季节正好,带你去梅县看香雪海。”

  我说:“梅花有傲骨头,香自苦寒来。”

  萧暄突然大笑,“我还记得你那断句断得乱七八糟的歌尽桃花扇底风!”

  “你不得不承认我的分析有道理嘛。”我笑道,“桃花落了,人离别了……”

  萧暄捂住我的嘴,“我们不说离别。”

  入夜投宿客栈,我们紧紧拥抱着,纠缠着,多想就像两根藤蔓,缠绕在一起,永远都不分离。那些焦虑、痛苦、爱恋、不舍,全部都发泄在这个没有月色的夜里。昏暗中我只能看到萧暄的一双凝视着我的眼睛,湿润深邃,带着让我心酸的感情。

  我说:“缘分是一条红线。从你的手,连着我的手。不论将来我们分别多远,它都牵系着我们。就像放上天的风筝,只要你拉线,它还是会回来。”

  萧暄深深吻我。

  我问:“你快乐吗?”

  “当然!”萧暄温柔摸着我的头发,“有你在,我当然快乐。”

  我在黑暗中微笑,“我也很快乐。这两天,前所未有的快乐。”

  萧暄笑着吻着我的脸颊,声音充满柔情。

  “谢昭华,我萧暄何其幸运,遇见了你。”

  是啊。我笑,“三生有幸。”

  萧暄搂紧我,慢慢坠入了梦乡。我却没睡着,一直睁着眼睛,看着这一片黑暗。

  我回忆一切,从当初翻墙越内的身影,到今天依偎温存的情人,从一个天真快乐的小女孩,到今天忧郁惆怅的女人。他在蜕变,我也在蜕变。到底是现实最能磨练改变人。

  但是我总结走过来的每一步,都没有后悔过,付出的感情,都是值得的。西方有句话,叫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中国人也有个更加激烈的词,叫至死不渝。我同萧暄,还没有至死不渝,但是已经足够荡气回肠让我回味终生了。

  夫复何求?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几声梆子响。我轻轻挪开萧暄搁在我身上的手,从他怀里钻出来,给他盖好被子。我点上灯,穿好衣服鞋子,又梳起了头发。

  一切整顿完毕,我才开口说:“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宋子敬走了进来。

  ***

  宋子敬走到床头去看沉睡着的萧暄。

  “他没事。”我说,“我给他下了点药,他大概明日中午就会醒过来。”

  宋子敬转过身来看向我。云香死后就没有近距离看过他,这才发觉他瘦了很多,眼神却变得十分犀利,以往收敛深藏的锋芒,渐渐展现了出来。

  我说:“你比我想象得来得晚了点。”

  宋子敬叹息一声,“我见你们很快乐。”

  即使是不停赶路,可是一路轻谈笑语,依偎温存,他不是即将君临天下的帝王,我也不是执掌后宫的皇后,我们单纯、普通,的确快乐。

  可是在笼子里关久了的鸟儿,即使非出笼去,也会因为适应不了外面的生活,而转身回去的。

  所以即使快乐,也不过是短短两天不到而已。只比一个梦稍微长一点点。

  宋子敬问:“为什么要留下记号让我们找过来?”

  “即使不留记号,以你的本事,找来也不过是迟早的事。一国之君翘家,可是多大的问题。”我笑笑,“如今完璧归赵,快把他认领回去吧。哦对了,解药我已经做好,你问桐儿要便是。到时候想法子哄他吃下就行了,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宋子敬仔细听完,怜悯一叹,问:“那你呢?”

  我老实同他说:“我……一直都很想到处走走看看。以前的日子总是很忙碌,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总是不停的打仗、死人、斗争。我想换一个环境,想开阔视野,见点世面,也学点东西。人情世故也好,风土民俗也好,体会一下这个世界的其他面。”

  “你要离开。”

  “我以为你早猜到了。”

  “自己猜到,和听别人亲口说出来,毕竟是不一样的。”

  他语气忧伤不舍,喜怒总是不形于色的他,能做到这份上,已十分不易了。

  我说:“子敬哥。王爷什么都好,就是有容易感情用事。以前你一直在他身边规劝他,希望你以后也能继续。”

  宋子敬慎重地冲我点了点头。

  我递过去一个小瓶子。

  “这是?”

  我冷笑,“你知道吗?其实暴饮暴食,一样可以致命的。”

  宋子敬一愣。

  “最精妙的谋杀,不是让对方死于意外,就是让对方自然死亡。”

  宋子敬了然,仔细地收下了瓶子。“你也……”

  我看向沉睡着的萧暄,“为了他,我也走到了这步。”

  宋子敬说:“不要怪他。”

  我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让你接他回去。你们,还有这个天下,比我更需要他。他是天下的帝王,不是我一个人的萧暄。”

  “小华……”

  我深呼吸,“我没有什么遗憾。”

  宋子敬低头沉吟半晌,终于打了个响指,越风带着两个侍卫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将萧暄抬了出去。我一路跟着,直到看到他安置在舒适的马车里。

  他的睡颜带着些许不安,或许是在担忧朝纲和百姓,或许是担忧我们未来的生活。我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泪水落在他脸上,看上去,就好像是他因为这离别而哭了一样。

  马车缓缓启动,在夜幕中渐渐远去,隐没在黑暗和浓雾之中。

  我别过头去。

  这个离别,悄然无声。

  宋子敬牵着马说:“我送你一程。”

  他赶的马车很稳,我竟然睡着了,而且一觉无梦。

  被叫醒时,发觉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天边正露鱼肚白。

  “我得赶回去了。” 宋子敬说着,然后递给我一个布袋,“这里面是银票和身份文书,还有路引、通关文牒。我会派人一路护送你,你若不喜欢,他们不现身便是。不过若有需要,一定要告诉我们。”

  我道谢接下。

  宋子敬又递来一样东西。这东西我认得。

  “你的玉?”

  宋子敬将玉塞到我手里,“我知道陆家给你的药只够一人份,你给了王爷,自己的毒必然解不了。我这玉虽然解不了烟花三月,但是你毒性不烈,足可以用它来抑制住。我已派人继续寻找那两味药,一旦找到就给你送来。”

  我知道这时也推托不成,只好诚心道谢,接了下来。

  分别在即,宋子敬长长叹息,“你……要保重!”

  我感叹,“你也一样要保重。一入官场深似海。扶持君王,治理国家,任重而道远。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未来的路途更艰难,你们要多多辛苦了。”

  宋子敬说:“既然已经选择这条路,自然会坚持走下去。”

  这话陆颖之也说过。

  宋子敬终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轻柔地说:“你懂事得让人心疼。”

  我说:“多帮衬着小郑一点,就当看着云香的面子。”

  宋子敬手一颤,垂了下去。他说:“你一直是我不能碰的人。”

  我温和地说:“我们都已经做了选择。”

  宋子敬笑,“的确。终身的选择。”

  我跳上马车,在车头坐好。

  宋子敬冲我挥了挥手,身影寂寥。

  我一挥鞭子,马车向南继续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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