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听了黄蓉的话,也是满脸惊愕,指着红袖诧异地道:“李兄,你说你妹妹?她?”
李响干咳一声,尴尬地道:“这个嘛……要从郭大小姐嘴里知道你的消息,得先博得她的好感。而博得她好感最简单办法,就是说你几句坏话了。我这也是不得已,杨兄大人大量,想必不会介意的,是吧?”
杨过被他说的哭笑不得,哪有这样赖皮的?跟黄蓉说话的时候,就一本正经的“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到了自己这就变成了“想必不会介意的”,这什么人呐!
杨过是什么人?当初独自在嘉兴当小乞丐的时候,耍赖皮那是行家!现在岂能让李响难倒?当即脸色一沉,说道:“李兄为了找我们,可说是煞费苦心呢!你说我什么我倒是不在意,因为我早就已经声名狼藉了。只是令妹年纪还小,你这么做岂不是毁了她的闺誉,让她以后如何面对她将来的丈夫?”
即使是打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两人互相都惺惺相惜,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有些脾气不对路,杨过说话的口气就很冲,和打架之前没区别。
这回不等李响说话,一直安安静静一声不出的红袖先不干了,柔柔的插嘴道:“红袖只是公子买来的丫鬟,公子仁慈,以自家妹妹待之,但红袖自己却不敢恃宠而骄。自从公子在数千蒙古人围攻下突围时,不顾自身安危,也不愿抛弃红袖开始,红袖就发誓,愿意一辈子为奴为婢伺候公子,闺誉什么的,只要公子不在意,红袖有什么好在意的?”
红袖这么一说,众人才知道李响和红袖两人不是亲兄妹。尤其是李响曾经在数千蒙古大军的围困下依然不放弃一个买来的小丫鬟,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要知道混江湖的人那个不是心硬如铁?一个卑贱的小丫鬟死了就死了,根本不值得豁出自己的命去保护。能这么做的人,自然是大仁大义,可敬可佩。
岂不知李响和他们的观念大不相同,严格来讲他根本算不上是江湖人,而是现代普通人的思维。在江湖人眼中不值一提的小丫鬟的性命,在他看来却是非常珍贵的。她才十三岁,还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保护她不是应该的吗?要是李响没这个能力也就罢了,明明可以保护她却弃之不顾,李响做不出来。
在两种不同思维方式下,李响做了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在杨过等人看来,就成了值得钦佩的事。当然,也有些事李响认为无所谓,在杨过他们看来就成了卑鄙无耻。比如窃取《先天功》,李响觉得有便宜不赚是傻瓜,杨过看来就成了不讲江湖道义。
既然李响是个如此“仗义”的人,杨过等人对他的态度也大为改善,相携一起去吃晚餐。黄蓉的厨艺可以称得上是当世第一,虽说这里缺少调料,但只是简单的烤肉,就让众人吃的大呼过瘾。吃饱喝足之后,黄蓉忽然道:“李兄,我来的稍晚了些,刚到这就见你和过儿已经打起来了,不知你大费周折找过儿,到底所为何事?”
李响笑道:“我只是想给我这妹子找个师父。我的武功不适合女子修炼,古墓派和桃花岛的武功更适合一些,恰好这两派的弟子走在一起,所以才找到这里。”
黄蓉嗔怪地道:“这我就要说你几句了,既然你瞧得起桃花岛的武功,为何在襄阳的时候对我避而不见?难道我不是桃花岛传人?我教不了你妹妹?”
李响沉吟片刻才说道:“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你还真不合适。不是你的武功不够,也不是你不会教徒弟,而是因为你是郭大侠的夫人。”
黄蓉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李响的意思,说道:“你是怕你妹妹也陷在襄阳,不得脱身?”
李响点头道:“没错。郭大侠的义举天下人无比钦佩,但我想说的是,你们只是在螳臂当车,早晚会被蒙古大军碾为齑粉。要是我没有牵挂,舍了这条命,跟着郭大侠共襄义举也没什么,可是我不能让我妹妹也把命丢在里面。她是个女孩子,没有必要去担负这样的责任,她应该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黄蓉叹息一声道:“你说得对,我也想让芙儿、襄儿、破虏远离襄阳,可他们是我们的孩子,不可能看着我们与强敌奋战而袖手旁观。但让我们不管襄阳也不可能,靖哥哥的性子不是别人能说服得了的。”
李响道:“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是不解,今日直言,郭夫人莫怪我交浅言深。”
黄蓉颔首道:“我与李兄虽然只是初见,但我也能看出李兄是个有见识的人,有什么问题直言无妨。”
李响道:“我想知道,以夫人您的智慧,不会不知道郭大侠这么一意孤行下去的后果,为何没想过别的办法?这和您的智者之名可相差甚远呢!”
黄蓉苦笑道:“我当然想过,可是……唉,一言难尽啊!”
李响见她如此模样,知道有些话不好说,也就不问了。
但旁边的陆无双却忍不住,她不敢问黄蓉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却敢问李响:“李大哥,你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想过别的办法了?那你说来听听,有什么办法既能守住襄阳,又能保全郭大侠一家?”
李响耸耸肩道:“办法其实很简单,下策是入朝为官,得到皇帝的信任,然后独领一军,北御胡虏。”
不等陆无双说话,杨过就摇头道:“此计不妥,如今的大宋朝廷,君昏臣佞,而且向来对领军的将领猜忌甚深,连岳武穆那样的人物都免不了殒命风波亭的下场,郭伯伯去了也难能例外。”
李响笑道:“若是郭大侠愿意去当官,难道还真的一切都按照官场规矩,跟那些昏君佞臣勾心斗角?当然是用咱们江湖人的手段,用毒药、移魂大-法、或者其他的秘法等手段,控制住一些得宠的佞臣,让他们替郭大侠说好话不就好了?甚至干脆控制住皇帝,就更稳妥了。”
杨过还是摇头道:“无论是毒药还是其他秘法,要想长久的控制住一个人,都非常困难。而且任何毒药、秘法都有解法,大宋赵氏立国将近三百年,大内之中不知隐藏了多少奇人异士,万一有人懂得解法,郭伯伯就会被朝廷通缉,到时候别说是当官领兵了,就连现在这样助守襄阳都不行了。”
李响点头道:“我也正是想到这点,所以才说是下策,成了好处不多,不成却坏处多多。”
陆无双听的高兴,继续追问道:“既然有下策,就一定还有中策、上策,李大哥你快说!”
李响对这个活泼爽朗的少女很有好感,也不推辞的继续说道:“中策嘛,就是依然在朝廷里领个名号,表面上依附大宋,实际上是自立自主,占据一块地盘,一切都自己做主。临安的命令,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当他们在放屁。如此就不用担心来自朝廷的暗箭,就算皇帝再猜忌,也无可奈何。”
杨过照例出来唱反调道:“此计看似稳妥,实则无用。且不说割据一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郭伯伯能够割据一方,又需要多大的地盘才能有足够的兵员、赋税、兵甲、钱粮来抵挡蒙古大军?除了能自己做主之外,还不如现在的襄阳,起码襄阳能得到临安朝廷的钱粮兵员的援助。”
李响笑道:“正是如此,所以还有上策,就是在中策的基础上,干脆改朝换代!把临安的那个昏君踹下皇位,郭大侠自己当皇帝,然后举全国之力北伐,驱除鞑虏,恢复中原!”
这回轮到杨过苦笑了,低下头不再说话。可陆无双却不答应,摇着杨过的独臂说道:“杨大哥,你怎么不说了?快驳倒他!”
一直很安静的程英拍了陆无双一下,说道:“别闹杨大哥了,这你都想不到吗?上策好是好,但却最不可行。”
陆无双不解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个计策很好啊!凭郭大侠的威望,要拉起一支大军改朝换代,简直是轻而易举,怎么就不可行了?”
程英看了黄蓉一眼,轻轻的喟叹一声道:“不可行就不可行在,郭大侠不是那样的人!”
这时黄蓉终于有说话了:“靖哥哥他一生最敬服的人就是岳武穆,行事也一直以岳武穆为楷模,岂能行那僭越之事?岳武穆明知皇帝诏他回去就会下毒手,可依然抛下大军应召而回,最终命丧风波亭。靖哥哥也是如此,他宁肯全家战死在襄阳,也绝不会造反作乱。”
这回连陆无双都明白了,为什么黄蓉的笑容如此苦涩。爱上这样一个男人,英雄是英雄了,风光也风光了,可其中的苦楚又有谁知道?黄蓉自己愿意陪着郭靖去死,可她不愿自己的儿女也一起去死,但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竭尽全力抵挡蒙古大军的进攻,挨过一次是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