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睡意朦胧地说还没回来。我猜想她可能去上网了,就拨号上QQ。丫头的头像亮着,我打过去几个字,圣诞快乐。丫头说猪头,你也快乐。然后头像就变暗了,我想她可能隐身了,不想和我说话。去丫头老去的那个聊天室听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动静。只好恹恹地下线。
点上一支烟,我在椅子上发了半天呆。忍不住恨恨心想,中国人过个什么屁的圣诞节啊,老子明年一定不过这个鬼节日。老谋还没睡,在看一个老掉牙的国产警匪片。我说这有什么看的,抓过遥控器一下关了电视,说睡觉,把他撵到客厅里。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一夜无眠。早上起来后照镜子,我看着自己胡子拉茬的不成样子,感觉似乎老了十岁。
这一天过的极其无聊,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几个同事晚上要去狂欢,我一口回绝,说回家陪老婆去。刘越这孙子不饶人,说王总什么时候变成好男人了,善莫大焉,实乃万千少女之幸事。我扔过去一根烟,说KAO,小心你女朋友。一群人嬉笑着HAPPY去了。
回到宿舍,百般思绪涌上心头,我陷入其中不能自已。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丫头老唱的那首歌:“有伴的人在狂欢,寂寞的人怎么办……”孤独像毒蛇一样袭来,如同沉沉的夜色将我湮没。没有开灯,在黑黑的房间里,我看见自己所有的记忆一幕幕展开,一幕幕闪过。分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哪些仍然触手可摸,哪些已经遥不可及。
老谋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楼上的一家在狂欢,播放机里放出震天的音乐:“你对我已疲倦了吗,为什么你不说话,用你最初的回答,再爱我吧,没有我你怕不怕,孤独的黑夜向谁说话,难道你真的那么傻……再爱我吧,再爱我吧,让我能再拥抱你一下。”想到心爱的丫头和我反目,杜若终将弃我而去。在这首煽情的歌声中我终于热泪盈眶,泣不成声。泪眼朦胧中,迷迷糊糊地竟睡着了。
快12点的时候,杜若的一个女伴打来电话把我惊醒,说杜若在酒吧里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哭,怎么劝都不听,让我去看看。我打车赶过去,杜若一见我更加哭的惊天动地。酒吧里所有的人都看着我们,不时的有人在指指点点,听得出来都在谴责我是个负心的男子。我又羞又急,和那个女伴硬把杜若拖了出去。
风一吹,杜若已经软成一摊泥,但依然没忘了口吃不清地骂我,“王……愚……你不是.....人.....你给.....我.....滚……我……不想见……你”。我拦了出租车,杜若挣扎不过,被我塞进车里。她用手疯狂地拍打我,然后伏在我身上放声大哭。我在她的哭声中默默无言,窗外的夜色辉煌,灯光通明,带着面具和拿着发光小玩意儿的人们不时闪过。有人在载歌载舞,有人在嬉笑追逐,没有人能看得见我的悲伤,渐渐弥漫在狂欢夜浓浓的夜色里。
到楼下的时候电梯已停,我说我背杜若上楼吧,那个女伴说你要对她早这么好,也不至于这样。我笑笑,鼻子一酸。在杜若呜呜的哭声中,在我大口的喘气声中,在静的能听见自己心跳的楼梯上,我把只有一百斤的杜若背到了五楼。那个女伴说你照顾杜若吧,不准对她凶,就坚持走了。
杜若依然大哭,要我滚。闹了半天后终于无力,沉沉睡去。我看着她沾满泪水一塌糊涂的面容,说不出的心疼。
31
圣诞过后的第三天是个周六,我在宿舍里心情沉重。一边想着杜若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依然对我进行斥责;一边想什么时候再给丫头打电话,我们重归于好,冰释前嫌。
爱情就是一场你来我往的拉锯战,真正的胜利在于双方是否有足够的韧性。我想自己对于所爱的人,向来都不缺韧性,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什么死缠烂打厚颜无耻的招数我都不介意使用,问题是,这样就能换回你想要的爱情吗?我有点怀疑。
那天折腾了一夜,早上我还睡着的时候,杜若自己起来上班去了。没有早餐,没有纸条,没有拥抱,没有亲吻,什么都没有。我想像杜若起来后看着沉睡的我,一定恨的咬牙切齿,甚至都动过拿把刀在我脖子上划一下的念头。但她还是什么都没做就走了。房间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仿佛昨夜,只是一个梦而已。梦中的我们哭过笑过,醒来后泪痕依旧,但情节早已经模糊。
到公司去,老谋异常兴奋地一见我就说,他刚去过银行。这个月底结了一次账,刘越已经把5万块钱打到优策的账上了。我淡淡地说是吗,几乎没有任何快乐的感觉。有段时间我给快乐下了一个很精辟的定义,说快乐在于每个月数着越来越多的钞票发出沙沙的声响,被杜若斥之为“钻钱眼里去了”,四郎则笑着说终于找到“同志”了。现在我已经赚了点钱,但我并不快乐。
老谋又说他女朋友阿文过完年就来北京,我说着什么急呀,不还要过年嘛。老谋笑笑,问我是不是用公司的利润再做点其他的事情,我说再说吧。我看得出老谋有点失望,他恐怕是想再搞个项目,这样他女朋友过来之后就也可以有事做了,人呐,谁不为己啊。上次跟老谋说要约束一下彼此权益的事,我几乎没有心情去做,爱情把我打击的信心全无。
晚上我失魂落魄地去找四郎。四郎二话不说,叫了几个美女,说要好好安慰一下兄弟。这是他一惯的放松方式。四郎宣称钱色乃解决人生大事之不二法门,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凡夫俗子,都逃脱不了这两个字的范围。在女人的肚皮上他最有灵感,在那一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才显得有大将风度。
我懒得跟四郎去较真儿。古之谓“红颜祸水”,多少人在石榴裙下烟消玉殒,举不胜举。再说了,跟他争论这个有什么用,我只是心情不好,觉得很累,我想放松一下而已。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
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
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
亲爱的好想再见你一面
……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你却没有感动过
我一遍遍地唱着这首伤感的歌,泪水忍不住滑落脸庞。一个美女说,呀,王总怎么哭了;另外一个美女说,王总是不是失恋了,这么多美人,你随便挑一个;还有一个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王总碰上什么伤心事了?
这一夜,我大醉。无数个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我扶起,似乎走了好长的路;有人在说话,声渐不闻;又有☆文学库のWww.WenXueKu.com★人开始解我的衣服,我躺在一个人的怀里,那个人的声音犹如天籁……沉沉睡去,我不知身在何处。
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杜若的床上,她已经出去了,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一切熟悉而又陌生。早餐还在锅里,惟一的区别是没有杜若给我留的条。生活总是在惊人地重复着,如同一幕已经上演多次的电影,只是改动了几个细节,结局就已经面目全非。
昨天晚上喝的一塌糊涂后,四郎自作主张把我送到了杜若那里,给她说了我痛不欲生的大哭,杜若的心一下软了,最后她还是收留了我,后来杜若说她哭了一夜,真想把我从窗户里扔出去。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和丫头吵架的事,杜若说她突然有一种预感,但她没说是什么。
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段时间让我窒息,现在总算是雨过天晴了。我心里琢磨着找个时间去给杜若买件衣服什么的,这样我的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我不会买衣服,恐怕得找个女孩给我做个高参什么的,脑子里闪过白露,又不禁摇头。我不想再和其他人有任何的情感纠缠了。
这几天我们刻意地回避着这个敏感的话题,表面上风平浪静的背后,我的心在滴血,而杜若,对我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不吵不闹,我在她的眼里视若无物,我不知道她将采用何种方式来结束我们两年多的故事,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快过新年了,喜庆的气氛越来越写在人们的脸上,每个走过的人都衣着光鲜,手提肩拎着大包小包,笑容生动。商家们是节日永不知疲倦的演员,使出浑身解数,竭尽全力地买弄着他们的风骚。穿过拥挤的人群,穿过高耸林立的大楼,只有我长身玉立,两手空空,身无一物。
元旦的前一天晚上,杜若突然要我陪她去郊区看烟花。我琢磨了半天想着这里面恐怕有什么玄机。尽管这两年我们在一起看过很多次了,但杜若这一次显然大有深意。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干脆不想。无论杜若给我出个什么难题,我想我都可以考虑。
对于烟花,我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排斥。当漫天的绚丽在刹那间缤纷而至,然后消散于无形,那一刻我总能感觉到一种无尽的虚空,莫可名状。我试图找出一些美丽的永恒,可是我常常失望。以往的这个时候,杜若往往兴奋异常,拍着手尖叫,或者双手合十,对着天空许个愿什么的。而我静静地立在夜色中,仿佛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与我无关。
杜若曾说我的漂泊有种如鱼般回游的执着,久了,心便已经无法停泊。走得远一点,让生活成为旅程,这些年我在异乡的漂泊中呼吸又重复着呼吸,生活在别处也忍受着别处的苦。可是远离海岸的鱼,终究会厌倦漂泊,其实杜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寻找一个歇息的港湾,让我度过一条鱼茫茫而短暂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