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岷……”
她轻轻唤他,他却毫无动静。
“张岷。”她又唤,他仍不理,最后她忍不住伸手摇晃昏迷的他,连唤好几声,过了片刻,一直紧闭双眼的人才艰难的睁开有如千斤重般的眼皮,然而视线却苍茫空洞,教看的人,心都揪痛了。
“张岷……张岷……”
看到他这副模样,完全不像他们才见面时富有生气,海莉一直忍住的泪水终于滑过脸庞。
迷离的视线一直游移,过了半晌才落在海莉的身上,无语一阵,张岷才不确定地开口[奇`书`网]:“海莉?”
他的声音格外的沙哑低喑,极像喉咙干渴了好几天发出的声音。
“是我,张岷,是我……”海莉连连点头,跪在他面前,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难过的问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到底是怎么对待你的,天啊,你看起来好憔悴……”
“我没……事……”他扯出一个笑容,在他青惨的脸上却比哭还难看。
海莉的泪水掉得更凶,她忍不住骂他:“你用这么难受的表情面对我,还告诉我没事?!你当我是傻子吗?”
张岷缓缓摇了一下沉重的头:“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只是……毒瘾发作了……”
“毒瘾?”海莉微微瞪大眼,随后猛地想起了什么,脸色更是悲伤,“他们真的让你注射毒品了——天啊,那可是害死人不偿命的东西啊!”
海莉虽然不混黑道,但一直做陪酒小姐的工作,也算得上是一只脚踏进了那个社会。见过的人多了,她比谁都清楚白粉的危害。毒品这种东西,说穿了只是用来玩弄人的药品罢了,聪明的人从来不沾,吸食它的多半是被骗或是被强迫,一但吸食过两三次,就会上瘾了,想戒都困难,而且毒瘾一发作其痛苦可想而知。
“没事的……”
张岷又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自他的这个笑中,再没有海莉第一次见到时,那柔柔的温暖,有的只是让人无止尽沉淀于心中的苦涩。
“我没事的……不要难过,不要哭……”
“你叫我怎么能不难过?”海莉哭在抱住他,“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都是我!”
“你没错……我是自愿的……真的是自愿的……”
海莉用力抱住他,任泪水滴在他的衣服上,过了一阵,她拭去脸上的泪,抬头对他说:“我要救你出去,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出去后我想办法帮你戒毒,让你恢复成从前那样。”
“不行……”张岷立刻摇头反对,“要是被发现了,会连累你的。”
海莉好不容易停下的泪水又涌了出来:“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为我着想干什么,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啊!”
“不是,你不要自责……”
“是的,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其实我根本没有被易哥关起来,也没有被他威胁,他一开始就想让我勾引你,让你迷恋上我后,就会为了我而不得不帮他卖命!”
“什、什么……”张岷吃惊地睁大眼。
“是真的……”海莉不敢看他的眼睛,哭着低下头,“一切都是易哥安排的,他还跟我说,只要我能成功引诱你,就会帮我赎身,还给我一大笔钱做生意。当天晚上的一切都是假的,勾引你上床是假的,打醒你叫你走也是假的,易哥说要砍我的腿处罚我也是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为了救我而甘愿为易哥卖命而已啊!”
张岷一脸不可置信,不停的喃喃自语:“是假的吗?都是假的……假的……”
过了好久,他才低头看着垂首愧疚哭泣的海莉:“那你,为什么现在要把这一切都告诉我?你可以一直欺骗我啊……”
“你是好人。”海莉抬起头,脸已经被泪水浸湿,“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是妓女后,还对我笑得那么真诚的人,一直关心我,没有看不起我……都是我的错,不应该为了钱害你变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是这样啊。”张岷垂下灰暗的双眸。
“其它的,我们出去后我再告诉你吧,趁现在没有人,我们赶紧离开。”
海莉擦掉脸上的泪,慌忙站起来,变下身正要帮张岷松绑时,枪声响起,就在张岷的眼前,海莉的头从侧面被打穿了一个孔,她才站起来身体又这么生生倒了下去,倒在地上重重地发出一记闷响,自她的头脑涌出的鲜血顷刻便染红了地板。
她的脸上没有痛苦,或许还没感觉到痛灵魂就已经离开身体了吧?她的眼睛睁开着,已经失去了光彩的双眼,悲凄的诉说自己短暂而痛苦的一生。
人生只有一次,一步错步步错,再也不能回头,纵然你为此背负罪孽。
张岷怔了好久,好久,呆呆看着孤伶伶躺在冰冷地板上的娇弱身体,好半晌,他的喉咙里发出了被撕裂一样的声音。
“啊……啊……”
他想去抱起她,但他被绑住完全不能动弹,他想叫她,但他却发不出悲鸣以外的声音。
“啊——”
张岷痛苦的叫喊,声音自灵魂发出,悲伤而凄凉。
15
他一直这么叫着,痛苦地在椅子上挣扎,直至一个人走近海莉没有生迹的身体,他才停下。
顺着这个人的脚往上移,他看到了一把黑色的手枪,再向上移,他看到了丁易阴冷的脸孔。
“为什么?!”他悲愤地冲他大声吼,“为什么要杀她,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要杀她啊!”
丁易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告诉你实情等同背叛我,死罪,教唆我的属下离开,死罪。”
“就因为这样?”张岷难以置信地摇头。
“还不够多吗?”
丁易跨过那具倒在血泊中的身体,来到张岷面前,用枪抬高他的脸,然后俯下身,在距离张岷的离约一公分处停下。
“别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伤心,在我身边,以后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没问题。但是记着,别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我们这些拿命混饭吃的人,绝对不能让弱点产生,一但出现,立刻铲除!”
张岷没有说话,用潜藏着悲愤的目光狠狠地瞪住他。
丁易与他对视了一阵,忽然把抵住张岷下颔的手枪移开甩至角落,握枪的左手代替枪支住张岷的下巴,抿唇笑了一声,低头吻上张岷。
“真是期待你被我完全驯服的一天。”
有些灰暗的房间,伴着淡淡血腥味的空气,丁易低沉的声音比平常还要教人感到寒栗。
阿强与阿森就守在屋外,海莉的尸体被人抬出来时,阿强微微蹙起了眉,阿森只平淡地瞄了一下。
“我不明白。”阿强看向阿森,“易哥特意叫人把海莉带回来,怎么这么轻易就杀了她?我还以为,易哥是想让她回来陪他才这么做的。”
阿森耸耸肩,意味深长地回答:“易哥就是为了杀她才叫她回来的。”
“啊?”阿强听不明白。
“说白一点。”阿森静了几秒,才道,“易哥是为了在张岷面前杀了她,才叫她回来的。”
“我更不明白了,你确定你说的很明白吗?”阿强听得一头雾水,傻怔怔地看着阿森。
阿森笑了笑,只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现在跟我说明白不行吗?”阿强实在是喜欢不来阿森老是故弄悬虚的个性。
“不行。”
阿森回答得斩钉截铁,阿强只能摸摸鼻子,不再继续问。认识阿森这么久,他深知一点,只要他不想说,就算拿枪逼他都没用。
不过,这个问题是必会困扰他一阵子了,唉。
没有理会一脸苦闷的阿强,阿森的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他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如果出现情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永远消失。
于怀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时,施柏耀正在开会,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但是他却在属下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向身边的人示意后,默不作声走出了会议室,留下一头雾水的部下。
施柏耀一直走到了个非常僻静的角落里后,才掏出了手机查看短信息。
只看了不到半分钟,他就因手机所显示的暗号而露出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沉重的表情。
“进去了,终于啊……”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以只有他一个人听到的音量轻声低喃。
“不过,切记要小心啊。”
把手机放回原处,施柏耀的脸面对阳光,却透着说不出的悲凉。
阳光把背对窗口的他的身影拉得斜长,在等待他回来开会的属下找到他时,正好看到了他格外沉重与沧桑的背影。
一大早,丁易就被叫到了帮会的议事厅里去了,
通报的人来时,丁易才刚起来,虽然晚上一般都到凌晨两三点才睡,不过他早上一直都是七点多就起来了。
丁易的睡眠一直都这么短暂,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毕竟他的生活不若一般人,像他这样的人,只要一松懈,就会在沉睡中被人暗算。
虽然只睡了短短四五个钟头,但丁易的精神却很好,完全没留睡眠不足八小时的疲惫。
叫来通报的人先离开,丁易稍微梳洗一下,换了身简单的衣服后,就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议事厅不在他所居住的这幢楼里,要去的话,还得坐车,半个小时才到,虽然离的很远,但还是在青龙帮总部的范围内。
半个小时后,丁易坐车来到了议事厅所在的地方,下车前往里面走去,在议事厅的门口停下脚步,丁易问了下守在门外的人,今天都有什么人到场,得到回答后,丁易的表情不改,目光却幽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