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单人破烂的席子就摆在游戏机前,两张被子揉得黑不溜湫的,几处地方都裸露出了黑心棉。
拘留房里屎尿骚臭味加着潮湿的腐被酸味,比香港脚的咸鱼味强烈十倍,更加的令人作呕,身体差的,窒息都有可能。
张永弟感觉一阵恶心,抚着嘴,转身贴着铁门,大口大口的呼吸。
“喂,收破烂的,做什么事进来的,脸部肿的像猪头,是不是老高打的?”刘康靠着铁门问着。张永弟心情本就不好,正眼都不理刘康,两眼望着高明的背影,直至转入楼面。
刘康推着张永弟的肩膀说:“喂,问你话呢?耳聋呀?”张永弟口气恶劣的说:“关你屁事。”在农场还没有哪个人敢这样同刘康说话,“我靠,小小嘴巴是硬哟?”刘康怒叫说着挥起右拳砸向张永弟头部,张永弟左手挡开,右手握拳朝他脸颊冲去,右脚盖已顶向了他的肚子,刘康根本没想到张永弟的手脚这么快,左手还没挡着,已被击中,背部撞得铁门啷啷响,没想到整日打鸟,今日终于被鸟啄了。
张永弟得势不饶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拳脚,根本就没给刘康站起来的机会,刚才给警察叔叔的皮肉教育还闷了一肚子的气,难得现在有人来给自己发泄,明天就送分局了,哪还会去计较发泄的对象是声名赫赫还是无名小卒。刘康此时只能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惨凄的高声嘶叫着:“老高,快来人呀,妈的,死人了,死人啦……”声音传得老远,完全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哪还有平日高高在上跋扈?
周世荣和一个治安员手里都拿着小臂粗的黑色胶棒,气势汹汹的跑过来,治安员连忙打开铁门,“住手,听到没有,住手。”周世荣胶棒敲着铁门大叫着,张永弟立刻放开刘康,跳到游戏机旁抱头蹲下,绷身运气,周世荣冲进来,挥起胶棒对着张永弟就打:“妈的,进来了还惹事,我让你打,我让你打……”
每打一下,张永弟就“呀”的痛叫一声,后来治安员看到张永弟头部的纱布都渗出了鲜红的血,拖着周世荣说:“周所,可以了,你看头都流血了,再打下去就不行了。”周世荣气喘虚虚的说:“妈的,再闹事,我整死你,张横,你带刘康出去包扎一下。”
张永弟瘫坐下来,脑袋歪靠在墙上,粗喘着气,血水渗出纱布顺着面颊往下流,两只手臂无力的垂落着,一条条血红泛紫的痕迹纵横交错浮在手臂上,真是触目惊心。
刘康的脖颈斜歪着,看来是打到扭折了,汩汩血水盘在稀发的头顶,鼻血涂染着整张嘴,像一只西红柿在嘴中砸开,两支眉头上都破皮,摩擦掉了不少眉毛,像是长了四只眼睛,一双红的,一双黑的。
周世荣弯腰抓住张永弟的衣领拖到铁门前,掏出手铐,“咔嚓”一声,张永弟的双手被铐在铁栏上,现在想蹲都不能蹲了。
刘康对着张永弟的肚子就是一脚,嘴里骂着:“去你妈的。”,张永弟感觉肚里的内脏全部被撕烂揉碎一般,痛得呻吟躬身后退,手铐拖着手腕擦破了皮。
周世荣拍着刘康的手臂说:“老康,你先去治治,等会回来随便你搞。”刘康吐了一口水,口水落在张永弟的右手臂上,又打了两拳在张永弟的背上才同他们走了出去。
张永弟知道,刘康必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等会他回来,自己更要受更残酷的折磨。“刚才还没见到周世荣,怎么这么快就出现了?妈的,真是不把我当人看,有这么整的?”张永弟边想边低着头左右摆动的把血擦在衣肩上。
一个钟头过去了,刘康还没回来,张永弟身子靠在铁门,跺了跺脚,双眼望着铁栏外,张永弟大声的叫:“喂,来人呀,我要方便,喂,来人呀。”可多数人都下班了,一个治安员走出来,张永弟赶紧大叫:“喂,我要方便,快点解开手铐,我快忍不住了,快点呀。”治安员远远的瞟了张永弟眼,张永弟慌忙摇着铁栏当当响的叫着:“保安,保安,我真的要方便,不骗你的,快点来呀……”治安员充耳不闻,一言不发的转身走进办公室。
张永弟踢着门大叫,可就是没人管他,尿意像如蛆附骨般折磨着,“砰,砰,砰……”铁门像要被踢倒一般,过了几分钟,治安员终于按奈不住,恼怒的提着黑胶棒过来,拍着铁门说:“叫你妈的叫,再叫我打死你。”张永弟说:“我手铐住了,要撒尿,不叫你,我怎么撒,快开门,要撒出来了,快开门呀,要尿到裤上了。”
“那你就尿到裤上吧。”治安员笑着说完就走,“喂,喂,喂,我操你妈的,你是不是人呀?”张永弟气[WenXueKu.com奇`书`网]得大骂起来,治安员转身对着镣在门栏的手就是一敲,张永弟“啊”的大叫起来,双手惯性往回收,却被手铐扯得出血了,手腕断裂般,同感觉大腿一热,湿湿的,顺着大腿往下滑,张永弟尿裤子了,“告诉你,都是周所让我们不要管你的,你好自为之吧。”治安员得意的说,张永弟两只眼睛红得发亮:“妈个逼的,周世荣干吊老是这样对我?”治安员大笑的说:“你真是傻逼,黄连素和周所好得不得了……”
张永弟听到这,身子靠向了墙角,脑子嗡嗡做响,治安员走了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赤裸裸的借刀杀人,好你个周世荣,朋友,哼,朋友,秉公执法,自然的就变成了绚私枉法,周世荣,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今天的代价。”张永弟狠狠踢了大门一脚的暗道:“明天就要送分局了,将来的路会是怎样?”张永弟此刻更多的是茫然……
三十章
更新时间2005-11-823:05:00字数:4755
“小弟,小弟。”是冯老师的声音,张永弟抬头一看,冯老师的手正用纸巾轻擦着自己手腕上的血渍,张永弟眼眶湿润了,哽咽的叫着:“冯老师……”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每次自己出事,冯老师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关心自己。
“唉,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莽撞糊涂呀,老师知道你是受委屈了,可你也不能这样拿zha药去威胁人家呢?这样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呀?”冯老师责备的说,张就弟咬着嘴唇不说话,“来,把头伸过来,老师帮你擦擦,满脸都是血,是不是警察打的,唉,他们也真是的,你还只是一个孩子,下手怎么也这么重。”看来冯老师对农场警察打犯人的事也是早有所闻。
“一米七的个,体重一百三十斤,一年半的社会磨练早熟把真实年龄都掩盖过去了,看上去都像二十岁的人,刘康还不是被自己打得无还手之力,自己还是个孩子吗?”张永弟笑的想着。
“唉,我听他们说,你明天就要被送到分局去了,我刚去找所长,他又不在,说是昨天就到分局去开会了,也不知你的罪有多重,真叫人担心呀。不过,你还没满十八岁,还没成年,而且zha药是假的,只是吓唬人,应该不会很重的,老师跟你活动活动,说不定可能最多拘留几天就出来了。”冯老师安慰的说。
张永弟点头说:“老师,谢谢你,老是让你为我操心,真的对不起。”“傻瓜,你是老师的学生,哪有老师不关心学生的,最主要的你的本性是善良的,老师不想看到你因为生活的困难而误入歧途。”张永弟的泪水流了下来,只有像冯老师这样高尚情操的人,才是当之无愧的称得起教师这个称号。
只可惜这几天的遭遇,已把张永弟的“善良”践踏掉了,真正认清了社会现实中弱肉强食的生物链条:只有强权,才是道理。
“陈老师,陈老师……”陈老师一看,原来是陈斌他们几个来了。“老师,你能不能倒杯水给我,有几个钟头都没有喝水了?”张永弟轻声的说,陈老师拍着自己的头说:“你看我,光顾着说话,这个都忘了,你肯定也饿了,老师去叫个快餐给你,是要炒粉,还是米饭?米饭呀,好,陈斌,你们先陪着小弟,老师去一会就来。”
冯老师一走,陈斌他们便立刻靠上铁门来,“破烂,警察是不是打你了?脸都肿起来了。”“破烂,你的手流血了,要不要紧?”“破烂,对不起,搞得你这么惨,都是我……”米虫他们七嘴八舌的说。
张永弟便打断的说:“今天这事是我自己搞出来的,与你们无关,不要老是说对不起,以后不要提这个事了。”“不是,如果不是我们,你也不会……”米还想说,张永弟发火的说:“切,你也是像娘们哟,罗罗嗦嗦的,如果过意不去,晚饭给我带过来就行了。对了,腰果,等会回家你跟你老爸尽量说一下,让他下午来上班的时候,把我手铐给解下来,这样挂着,坐又坐不了,怪他妈的难受。还有,我这个事要怎样处理,也要问清楚,下午放学了,一定要跑过来告诉我,记住了,不要忘记。米虫,帮我点根烟,你们谁有烟的,等下把烟留下来,放在我上衣的口袋,我好拿,在这种地方,没烟抽,要死人的。”
米虫诺诺的说:“等会冯老师过来不是看到?”张永弟不悦的说:“你今天真的像娘们,废话这么多,现在是我抽,又不是你抽,你怕什么鸟?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抽烟。”米虫只好点上一支烟,面包则放了一包红梅给张永弟。
面包说:“我听说你把康老板打得头破血流,送到医院了是么?是干什么才打的呀?”张永弟吐着烟说:“我刚进来,他就想打我,我就还手了,刘康吊毛除了声音大一点外,没有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