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胖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心里却笑开了花。这敢情好,领军的是隐身在暗处的老三,嘿嘿,别人他不放心,老三在哪,逮谁都够谁喝上一壶。
十天之后,距皇城十数里的东北郊外的校场里,战旗飞扬,近三万步兵骑兵,列队齐整,翘首以待!
为首的是分为二十个方阵的一千名身着黑色铠甲,腰插一柄黑色长刀的男子,正是听闻云王爷的噩耗而从边境分赴赶来凑齐的一千名黑龙卫。这一千人的萧杀之气,寒意冷冽,血气暗涌,在整个校场中,显得独树一帜,令人不敢侧目。
在他们的身后的二十个方阵里,均有千名不等的将士。这些戎马劳碌的将士们,此刻也安安静静站在黑龙卫的后头,一脸的肃然和敬意,其中还有从狼牙山赶来的曾经受过云王爷亲自教习过的洪六等人。他们都是亲眼见过黑龙卫的恐怖战力,甚至大部分人是与黑龙卫并肩作战过无数次的人。
虽然人数不多,但这群永远身着黑衣的恐怖杀星,多少次如无坚不摧的刺刀一般刺入敌军的心脏之地,多少次力挽狂澜。说句大实话,这一千人,就是以一千个武林高手组成的有组织,有纪律,不怕死,不手软的杀人机器。
可今天,这一千人一并站在了一起,而且眼神中掩盖不住地是一股股灼人的激动和兴奋。以往霸天战神在的时候,这些人也总是一脸的冷冷淡淡,和今日这种群情激昂的神情,简直判若两人。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云胖子那远远望去如一个大球般的身子已经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云胖子的动作丝毫不见拖拉,步伐矫健地走上了点将台,声音中气十足,在偌大的校场上远远传开:“我云朝之师,均铮铮铁汉,为保家卫国,立下汗马功劳。朕庆幸,云朝有了你们,才有今日百姓的安居乐业,才有千万家的和和睦睦。如今沁勒的诸多不轨,云将军也因此身陷敌营。今日,我朝将士,将为保卫家国踏上征场。朕封陆将军为大将军,领兵征战,封一手造就了黑龙卫的雷将军为元帅,领军出征,驱逐沁勒,立我赫赫国威!”
话音刚落,全军欢呼,旌旗飘扬,尤其是一千名黑龙卫的欢呼声,更是响彻全场。场中其他的将士,听到一手造就了黑龙卫的雷将军这句话更是心悸不已。原以为黑龙卫是云二王爷手下的奇兵,如今看来,显然不是。看着一脸狂热的黑龙卫,联想到黑龙卫的恐怖战力,好奇心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随着黑龙卫的呐喊声,所有人的情绪开始高昂。
就在此时,一个一身紫黑纹金底战袍的男子,戴着紫中镶金的面具,缓缓走上了点将台。
一个台阶,两个台阶,三个台阶,他走得比皇上还要慢。那缓缓走动的一步又一步,场中所有人的心,似乎随着他一步一锤一个呼吸,就在他最后一步踏上点将台时,原本欢呼彻天的全场,竟然再度恢复安静,落针可闻。
旁若无人一般,云王爷的身子竟然缓缓悬空起来。只听得有人怒吼一声,一个身材异常高达,背着两柄大锤的男子,扛着重超千斤,长四米的石柱子,顶端系着一面宽两米的旗帜。那男子奋力把柱子一掷,面红耳赤,虽然竭尽全力,却依旧没能把石柱子扔得多高。
可台上的云王爷,整个人已经悬空出现在石柱子旁边。脚一挑,如同无物一般,偌大的石柱子已经直竖了起来,云王爷双手直接抓住柱子的下方,重超千斤的石柱就这样被他腾空托了起来。云王爷的身子一个轻巧的旋转腾跃,重重把托在手上的石柱子,放在了场中搭起的三米高的旗台上。
他飞身而起,立于旗杠之上。这面宽度超过两米的战旗,一面绣着一个偌大的云字,一面绣着一对紫金凤凰之翼,栩栩如生,如同浴火腾飞一般。
云王爷立于旗杠之上,铿锵有力地一字一句地道:“云朝之威,不容挑衅,云朝之民,不容欺辱,云朝之土,不容进犯!犯我云朝国威者,虽远必诛!我云朝的战旗,千秋万代,将矗立于此,不动分毫!”随着他话音一落,右脚一点,整个石柱就已非立于旗台的地面,而是生生入地三尺有余!
顷刻间,随着旌旗摇荡,响天彻地的呼喊声再次响起:犯我云朝国威者,虽远必诛!战马嘶鸣,山呼海啸般的叫喊声让周遭的树木树枝摇晃。比起方才云胖子一番话后的声势,更是节节攀升!
一千名黑龙卫,拔出了他们那沾染了无数血腥的黑龙长刀,高举过肩,漫天的森寒凛冽之气,整个校场,战意滔天,闻之丧胆!
回到点将台上的云王爷,恭恭敬敬站在了云胖子的对面,微微躬身,从云胖子的手中接过调兵遣将的虎符。
单手拿着虎符,转过身,带着紫金面具的脸缓缓地扫过全场一遍。
身边所有的人,包括云胖子,似乎都在他的光芒下黯然失色。所有的欢呼声就在他一眼过后犹如被生生截断一般嘎然而止,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没有欢呼声,并不意味着消寂,相反,所有的人,都在极力按捺住内心的冲动和狂热,那汩汩的热血和怦怦的心跳,若是汇集起来,那便是滔天的波浪,震天的雷鸣。
他们在等,等候这个已然点燃全场战意的男人说出最后的指令,他们在等,等候这个一手造就黑龙卫奇军的男人引领他们征战杀敌,令风云色变!
这个男人,此刻临风而立,就待纵马风云,君临天下!
“随本帅,战!”一声令下,“战”这一字再次响彻乾坤,声音在空中回荡,久久不散!
就连京城之内,窗门微震,似乎从东北之郊,传来一声霹雳,叫人心里一震。
而桃花,就在此时,心中猛地一震,无由来的心里一窒。
轻轻拍了拍额头,桃花低下头,才看到搁在枕头边的老二云炎竟然尿床了,这泡尿还分量足得很,连带枕头边也微微湿了。
桃花的嘴角荡过一抹笑意,轻手轻脚给儿子换了尿布,把枕头拿了起来,准备重新置放一个。可不经意间,却看到枕头下正正放着一本画册,目光所及的一页,却是当日在雷炎地心之中,她抱着肚子无力地靠墙而坐,绝望的眼睛望着那滔天的烈焰。
桃花的身子如遭电击,脑海中一阵刺痛,手却不由自主拿起那本画册,上面写着:兆天三十二年,十月二十日,我与娘子共困于雷炎地心之中。
桃花颤颤悠悠地翻开第二页,画面中的她已经晕眩过去,而雷炎中的云王爷却悬空立在火里,双臂横举,后面带起如梦如幻的凤凰双翼的虚影。兆天三十二年,十月二十日,未免雷炎波及娘子和孩儿,为夫拼命运转雷炎心法,只求能将所有烈焰,全数纳入体内,就算拼得我五脏俱焚,魂飞魄散,也要保得我妻儿无恙。苍天见怜,我于火中悟出雷炎一脉的真谛,凤凰涅磐,浴火重生。在这千钧一发之刻竟然练就了我雷炎一脉的紫金极焰。
第三页,云王爷在产房外一脸纠结的模样跃然纸上,兆天三十二年,十月二十日,这个日子,为夫毕生难忘。大灾大难,大喜大福,最后却又大悲大恸。娘子为我诞下了三个孩儿。我一生飞扬跋扈,桀骜不驯,娘子在房里嘶声叫喊的时候,为夫却拿着大嫂说要给孩儿剪下脐带的剪刀一脸无助,恨自己无能为力,也恨自己空有一身绝顶功力,却无法减轻娘子的半分疼痛。
桃花的手翻得很慢,脑海中的记忆片断搅成一片,手微微发抖,似真似假,如梦如幻,一天又一天。每一天都有一幅惟妙惟肖的画,每一幅画下都有着云王爷的独白,记录着他们母子四人每天的点点滴滴,喂奶,换尿布,唱小曲,讲小故事,就如同一个录像机,录下了他们每一个笑颜和改变。唯一不变的,是那个永远站在身后,一脸失落的男子。
此刻的这一页上,她一脸恬淡地坐在那逗弄三个孩儿,云王爷却一脸情怯地站在他们母子的身后。兆天三十二年,十一月五日,娘子给孩儿们取了三个别致的名字,云火,云炎,云焱。每一个字都和他们的老子我息息相关。雷炎地心的雷炎,使我获得重生,却又夺走娘子那颗原本闹腾得让我欢喜的心。你的记忆停留在了那一刻,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个死去的人。彻底封闭了自己,不愿想起,不愿听到,不愿看见。每日里我在你身边的絮絮叨叨,我在你面前抱起孩儿,我牵着你的手说着原本要遭你狠揍的话,你却全当是我的魂魄归来,对我所说的犹若未闻,自顾说着孩儿们的一切,那每天我都能真真切切亲眼看到,实实在在记在心里的一切。最为悲恸,莫过于此。为夫甚至开始嫉妒那个“死去”的我。
兆天三十二年,十一月二十日,今日是孩儿的满月之日。可为夫却只能暗地看着那笑得一脸恶心的胖子为我孩儿大肆摆酒庆祝。娘子如同往日一般睡得很沉,为夫也与平日那般,坐在你的身边,看着你安静的样子,慢慢画下今日你和娃儿那些为夫百看不厌的事。如今,我这丹青之术,怕是日渐娴熟,不亚于我的武功。唉,长此下去,我堂堂的雷炎至尊,云朝三王爷,莫不是要每日里画上一些春宫图,方能够疏解心中的阴阴之郁。
兆天三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今日青城的龙田和向佳月来访。我与胖子躲在密室里看着。两大长老和福泉都严阵以待,怕这居心叵测的龙田有丝毫的异动。岂料娘子竟然一个飞扑,便朝龙田冲去,口中还情深意切喊了一句段杨。我发誓,若不是如胖子所说,娘子算是有了一点突破,能对周遭之人有了反应,我定要将那龙田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