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终将时间定在了下午两点。
得到想要的答复后,裴放满意地放下了手机,郭立澄跑来楼上找人时,正看到他倚靠着阳台栏杆,眉飞色舞地望向隔壁季家的一幕。
类似的表情在裴放脸上实属罕见,郭立澄在门口没敢进,使劲眨了眨眼睛确认没看错人。
听到开门的声响后,裴放立刻冷下脸横了过去:“不知道敲门?”
郭立澄干巴巴道:“我敲了,你没听见。”
裴放:“有屁就放,没屁就滚!”
换做别人说话这么难听,郭立澄早掉头走了,但裴放不一样。
且不说A市势力换了一波又一波,唯有裴家铁桶江山屹立不倒,光是裴放儿时给众人留下的滤镜,就足够圈内大半的人对他没了脾气。
实在是小时候被揍怕了。
裴放就是这么个喜怒无常的恶劣性格,动不动就翻脸也是常态,习惯之后,郭立澄只当没听见他的恶言恶语。
他大大咧咧地往床边一坐:“咋了裴哥?下楼一起玩啊!林文耀那家伙带来俩电影学院的漂亮妞,性格还怪可爱的。”
“不去。”
郭立澄想了想,又道:“也行,我还没加着微信呢,你要现在下去,那俩小妹妹眼里怕是就没别人了。”
裴放不想和他废话,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郭立澄讪讪走了,临出门前,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道:“对了裴哥,听说陈家那大小姐也要过来,八成是冲你来的,你们两家当年是不还说要订娃娃亲来着?”
“娃娃亲?”裴放嗤笑一声:“我和季皊还订过娃娃亲呢,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鬼才记得。”
郭立澄惊了:“你和季皊啥时候订过娃娃亲???”
裴放:“娘胎里。”
郭立澄:“......”那是真的鬼才记得了。
...等等。
郭立澄一脸懵逼地看向裴放。
鬼都不记得的事儿你怎么还记着?
郭立澄还是觉得陈家那大小姐很不错,温柔恬静,又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刚好和裴放这恶劣的性格互补,谁看了都得说声绝配。
他不死心地蹿腾:“季皊又不来,陈家那小美人可......”
裴放挑眉:“谁说季皊不来。”
郭立澄:“?”
裴放起身去倒了杯水,唇角勾起,笑得有些邪气:“来不来等会儿不就知道了。”
听出裴放话里的深意,郭立澄不禁吞了吞口水,知道裴放回国后和季皊有来往,却没想到两人来往的这么深。
季皊可几乎就没参加参加过这种聚会!
他瞠目结舌了一会儿,看着裴放那明显心情很不错的模样,嘴比脑子更快地说:“裴哥,你、你也喜欢季皊啊?”
“噗——!”
裴放正喝着水呢,闻言一口全喷了出来,转头就骂:“你他妈的是不是皮痒了!”
前脚刚骂完,裴放忽然愣了愣,怒目而视:“什么叫‘也’?你小子也是同性恋?!”
郭立澄心道你这个也才有问题吧!
“我不是同性恋,但要是季皊的话,我其实也不是不......”
他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个爆栗。
裴放一脸厌恶地骂了声‘恶心’,冷哼道:“我对他没兴趣,是他非要花钱雇我当什么模特,长太帅也怪我?”
郭立澄是个单细胞生物,别人说什么他都敢信,所以这会儿倒是没质疑什么。
其实就算裴放真的喜欢上季皊,郭立澄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对季皊有兴趣的直男可太多了,他自己都算一个,又怎么可能会嘲笑裴放。
但裴放说不是,他也就信了,憨憨挠头道:“行吧,那裴哥你之前说季皊司机长得还凑合,难不成是看上他司机......疼!”
裴放一脚将这憨批踹出了房间。
“滚你妈的!”
真他妈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
另一边,季皊在决定要回家后,便立刻联系了家里的司机。
下午一点左右,季家的司机赶到华大门口。
赶来的司机名叫李砚,季皊一直称呼他为李叔。
人到后,季皊让李叔帮忙将一些绘画用的工具拿上车,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抱起来那副被他细致打包好的油画坐上了回家的车子。
上车之后,季皊突然想起要给原熠发条消息,让他晚上不用再去学校接了。
原熠回信问怎么了,季皊说有事要回家一趟,晚上会自己回去。
下午两点钟,季皊准时到达裴放所发的位置处。
他看了看眼前熟悉的家门,又拿出手机确认了一遍定位没错,才迟疑地给裴放发了一条消息。
【季皊:我到家了。】
【裴放:......】
【裴放:你再往前开五十米。】
收到这条消息,季皊下意识朝五十米外看去,然后就看见裴放拽里拽气地站在隔壁的院门前,正抱肩盯着他的车子看。
季皊沉默片刻,示意司机再朝前五十米,在裴放面前开门下了车。
季皊:“你家住这里?”
裴放冷哼了一声:“不然呢?这难道也是你家?”
季皊:“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皊仰头看了看眼前的别墅,又看向不过一墙之隔的自家院落,一时有点难以消化自己找到的模特竟是自家邻居这么巧合的事。
然而裴放等的就是这个瞬间。
他满意地欣赏着季皊那副懵然的表情,只不过还没欣赏几眼,就被下车帮季皊拿东西的司机吸引了视线。
看着眼前年过半百的帅大叔,难以消化的人一下就从季皊变成了裴放。
“这是你家的司机?”他惊疑不定地问:“你家司机不是个年轻的男的么?”
“司机...?”
季皊不明所以,倒是李叔反应得快,认出了裴放的身份,客气回道:“是有一位年轻的司机,他今天去公司工作了,所以就由我来接送少爷。”
家里的司机的确不止一个,但季皊其实只记得李叔一个。
认识原熠之后,他很少再有机会被自家司机接送,对于新来的司机自然就没有什么印象,但裴放好像很在意他家的司机,听完李叔的解释之后,神色竟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因为最近在画裴放的缘故,季皊会对他多几分关注,此刻心中虽有疑问,最终却没问出口。
他对别人的好奇心到底不是很强。
李叔取出了车里装有绘画工具的背包交给季皊,季皊正想要接,背包就被裴放提前抢了过去。
他愣了一下,说了声‘谢谢’,又动作小心地去拿后座上的油画,边拿边问:“裴老师,我们在哪里开始?”
裴放都拿着背包朝别墅走了,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气得吐血。
裴老师三个字一出,他就知道季皊还是没想起来!
裴放:“你在这跟我装傻呢吧?!”
季皊手中的画板几乎快有他的上半身大了,闻言努力从板子后露出眼睛。
“什么?”
那双眼睛看起来干净得纯粹,除了疑惑之外,不掺杂一丝一毫的其他情绪。
然而越是如此,就越让裴放窝火!
因为这说明季皊很可能是真的没想起来,而不是在和他装傻充愣。
裴放心中忽然冒出一种先前从未想过,也排斥去想的可能性。
季皊在知晓他的名字、住址和样貌后,依旧不知道他是谁,也许根本就不是因为没想起来。
而是...从来就没记得过他。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裴放身侧的手掌就猛然收紧,心头一股无名火汹涌而上,再看季皊,脑中想起的皆是儿时无数次被他无视的场面。
没错...季皊从来就没认真看过他。
唯一一次认真看过来,还是因为被他抢走了东西。
想到这,他俊美的五官不禁有些扭曲,眼神也渐渐阴鸷了下来,定定看了季皊半晌后,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果然,你这家伙现在也不正常。”
裴放一把抢过季皊手中的画板,转身就迈进了自家庭院,冷笑着说:“没关系,就算寻常方法行不通,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想起来,看来当年留的印象还是不够深刻啊。”
自己谨慎保护了一路的东西突然被人粗暴抢走,季皊呆呆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眼见自己的画越走越远,才连忙去追。
“等、等等......”
“不等!”
裴放引导那么多次都没能让季皊想起一点过去,但他这抢画贼似的举动,却让季皊脑中忽然浮现出了零星的回忆碎片,脸色一下就白了白。
好像很多年前......也曾有人从他手中抢过画册就跑。
那人奔跑的速度很快,快的就像一阵风,他竭尽全力也追不上,只能眼看着那道背影越跑越远,最后停在了泳池旁边。
就在他马上就要追到的时候,那人忽然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脸。
然后就在他面前,将那本即将完本的画册高高抛向了水面。
......
下午两点钟,裴家庭院。
宽阔别致的院落成了party的主要场所,来客都是与裴放相识多年的朋友,所以气氛很是轻松惬意。
这场接风宴一共来了三十多个人,一半是身居豪门的富家子弟,另一半则是他们带来热场的玩伴。
彼时有人在长桌旁吃吃喝喝,有人在沙发处懒散聊天,有人在泳池边上打着台球,也有人在泳池中嬉笑打闹。
然而当季皊跟着裴放迈入院落之后,原本热闹非凡的景象却顷刻定格,一群人宛如痴呆一般看向两人,震惊得竟连一句‘卧槽’都说不出口!
方才的院落里音乐与人声并存,不知何时只剩下了音乐声。
而这段寂静期看似漫长,实际却也不过几秒钟而已。
不等季皊走进屋内,一声破音的‘季皊’就从角落里突兀响起,揭穿了平静假象下的惊涛骇浪。
也正是这一声叫喊,让原本追逐裴放的季皊脚步一滞,后知后觉地望向四周,这才注意到裴家来了这么多人。
“卧槽!!!还真是季皊?!”
“我感觉我都八百年没看见他了......”
“我的妈呀!他怎么越长越好看了!这脸作为人来说合理吗???”
“季家和裴家又有项目了?季皊基本不参加这种聚会吧。”
“等会,裴放不是刚回国么,他俩怎么突然就搞到一起去了,不会是这些年一直在联系吧?”
人群之中,最为震惊得非属郭立澄莫属。
即便有过裴放的预告,可真看见季皊出现在聚会上时,他依旧震惊得目瞪口呆,心里不断重复着‘裴哥牛逼’。
要知道过去几年,A市可没谁能请得动这尊大佛,想看他一眼都得特意跑几趟华大蹲人,最后还不一定能蹲见!
季皊的出现实属罕见,当下就有人忍不住想上前搭话,前方的裴放忽然停步,语气不耐烦地催促季皊:“快点!就抽一个小时给你,画不完可不补。”
他说得很不客气,季皊还没什么反应,院子里的其他人却敢怒不敢言地瞪了过来。
郭立澄勇士跳出来道:“裴哥,你、你干嘛凶他啊!”
裴放冷横了他一眼,郭立澄立马打了个瑟缩,说话的气势越来越弱:“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那可是季皊......”
季皊愿意过来就不错了,裴哥也太不知好歹了点,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裴哥自己乐意当直男,他们还想多看几眼呢。
有人忍不住问:“裴放,你和季皊......私下有来往?”
裴放:“没什么来往,他上赶着要给我画画罢了。”
“......”
这话说得属实非常嚣张,听得好一部分人都愣在了当场。
什么叫上赶着给你画画???
说罢,裴放斜眼扫了众人一眼,让他们接着玩,少管那么多闲事,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进了房子,中途还不忘让季皊赶紧跟上。
季皊虽然有些意外裴放家里有这么多人,因为觉得和自己无关,心中倒也没有生出太多情绪。
他和裴放并不熟,只是画师和模特的关系,他无权干涉别人的生活,只要裴放愿意从中抽出一个小时就够了。
季皊没说什么,收回视线接着追裴放,想将他手里的画要回来,裴放将画高举在头顶,不顾众人的目光,一路悠哉悠哉地上了楼。
进书房后,裴放将那片画板放在了窗边的画架上,自己则抱肩靠在窗边道:“紧张什么?我还能把画吃了不成?”
先是上午被失约,又是作品忽然被抢走,季皊现在的心情不太好,连带表情也变得冷淡了许多。
他从未和性格强势的人相处过,这种处处被对方牵制的感觉让他很不习惯,裴放的很多举动也都让他没办法理解。
季皊隐约能感觉到裴放好像有什么事想说,但又不肯直说,似乎非要让他自己想出来才罢休。
是个和原熠完全不一样的人......
季皊第一次有种急切想要完成一幅作品的感觉。
他没有询问裴放家里怎么会有画架,看了眼时间,一言不发地准备起了绘画要用的工具。
不管怎么样,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完。
五分钟后,季皊示意裴放可以开始了,问他能不能摆出之前的姿势。
“什么姿势?我忘了。”
季皊拿出照片给他看,裴放却冷哼着撇开视线,拉过一把椅子随意坐下,摆的很敷衍。
他还是很火大!
都到这个份上了,季皊竟然还想不起来他,这样下去,等这幅画画完了,季皊怕是都想不起来。
裴放打定主意,今天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让季皊想起自己才算完。
如果被郭立澄等人发现季皊压根就没想起他来,他却上赶着陪季皊演上了,那他岂不是要被这几个人嘲笑八百年?
说不准还会被扣上个恶心人的同性恋帽子!
只要想到那一幕,裴放就已经脸色铁青地拧起了眉,接着就感觉自己肩膀忽然被人轻轻碰了碰。
他目光扫去时,眼底的情绪还没褪干净,凶巴巴的很像是在瞪人。
季皊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想到自己画还没有完成,又无声抿紧嘴唇,继续调整起了裴放的身体。
裴放表情很快就变得不自然起来,扑面而来的清香让他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他掩饰般清了清嗓子,只觉耳尖处热得发烫。
然而这会儿季皊已经不再抬头看了。
他用老办法调整好裴放的身体,最后才将注意力放在裴放的脑袋上。
担心他不配合,季皊轻声道:“不要乱动,你如果不满意,我可以再加钱。”
门口突然传来一点动静,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推开了一条缝隙。
裴放眯眼扫了眼门口,忽然道:“好,我不动,钱的事等会儿再说,刚才你来时看到院子里那些人了没?”
季皊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想了想,还是回应道:“看到了。”
裴放:“其中有认识的么?”
季皊根本没有细看那些人的长相,但如果是认识的人,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认识。”
话音刚落,门外好像又传来了一点动静,季皊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
裴放不肯有话直说,季皊就只能试着去猜他的意思,迟疑片刻道:“我应该认识那些人吗?”
谁知这话一出,裴放竟突然笑出了声。
他像是彻底领悟了什么,无所谓道:“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不能动,你先去把门关上,省得等会儿又有人不敲门就闯进来。”
“...好。”
等季皊正式开始画画时,时间已经过了两点半。
之后的一个小时,裴放倒是很配合,目光时而看向季皊,时而又看向他画架上的画,表情若有所思。
裴放算是明白了,想让季皊想起他来,一般方法是行不通的。
这家伙冷心冷情得可以,无关痛痒的小事,他根本就不会记得。
好在他们之间,也不止拥有那些无关痛痒的回忆。
裴放突然发现自己幼时实在很有远见。
当年他竟预料到了自己走后可能会被季皊忘得一干二净,所以才会在临走之前,送给了季皊一个“大惊喜”。
一个小时已过,彼时季皊已经画完了当天的部分,正在画架前整理工具,一副迫不及待想走的模样。
裴放不声不响地走到了窗边,偏头打量着季皊笔下的作品,饶是对艺术一窍不通,他也能看得出季皊画工极好。
即便只是一幅半成品,也像是带着什么魔力似的,和季皊本身一样让人移不开视线。
裴放突然叹了口气:“可惜了,难得有一幅看得懂的。”
模特想要看看成品很正常,季皊并没有在意。
他埋头整理着工具,对裴放的到来毫无戒备,直到自己的画突然被人从画架上拿下,悬空置于窗外。
季皊先是一怔,待看清裴放的动作后,瞳孔狠狠缩了缩,下意识就伸手去抢。
然而无论体型还是力气,他都比不过常年运动的裴放,裴放只用一只手就轻轻松松按住了他。
“现在想起来了么?”裴放皮笑肉不笑地问,眼底皆是嘲讽。
毕竟画的是自己,他这回倒是没真想扔。
裴放只不过是意识到季皊这些年来始终没变,不用一些极端手段,就不可能真正被他放在眼里。
“还给我!”季皊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此刻也无暇想太多。
他奋力地伸手去抓,就连半个身体悬在了窗外都没注意,反倒是裴放在发现他重心几乎越出窗外之后,脸色大变,一时也顾不得什么画了,赶紧一把就将人捞了回来。
“一张破画而已,你他妈的疯了吧?!”
季皊没说话,呆呆看着因为裴放松手而径直坠下的画板,嘴巴无声张了张,连忙探头看向了窗外。
楼下就是盛满池水的无边际泳池。
倒映着蓝色天空的泳池看起来非常漂亮,纯白色的画布静静漂浮在其中,宛如一小片误入晴空的云朵。
类似的事情的确发生过,季皊再度想起了那段不愿忆起的经历,也蓦地想起了那张灿烂无比的笑脸。
当年那个小孩子,好像就姓......裴?
季皊浑身一震,猛然挣脱裴放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跑向了庭院。
楼下早就有人注意到异常,纷纷避离了泳池,这会儿都不明所以地望向了二楼。
郭立澄更是忍不住开口喊道:“裴哥?发生什么了?”
裴放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原地僵硬了片刻,而后掩下眼中的懊恼,说了句‘没事’之后,脚步不自觉也跟去了庭院。
等他下楼时,季皊已经走进了不深不浅的泳池里,一群人不知所措地在旁看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季皊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即便人在水里,衣裤都被池水打湿,他也并不显得多么狼狈,清冷秀致的面容沾了几点水色,反而更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美得仿若接近他一点都是一种亵渎。
这一幕让很多人看直了眼,就连裴放也不自觉晃了下神。
走着走着,季皊似乎脚下一滑,身形不稳地晃了晃,随后不得不用手撑了下泳池边缘。
他是没怎么样,却是看得一众人提心吊胆的,裴放暗骂一声,迈步朝季皊走了过去。
然而刚走到一半,余光扫见什么,他脚步忽然滞住,身体宛如定格一般停在了原地。
另一边,反应过来季皊想干什么后,立马有人想也不想就跳进了泳池里,水流一阵翻涌,反而将季皊马上就能拿到的画板一下冲向了中央。
泳池中央的水很深。
他偏偏不会游泳。
季皊紧咬着发白的嘴唇,定定看着那块越飘越远的画板,搭在池边的手指越扣越紧,随着周围的人不断朝他靠近,那两片浓密的长睫终于颤抖垂落,眼底的光亮也一点点暗了下去。
没过多久,似乎有人缓缓蹲在了他面前。
季皊低垂着头没有理会,却忽然听见头上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