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到合适的人物参考后,季皊当天便没有再去找导师。
一整个下午,他都待在画室里翻阅裴放的照片来寻找灵感,最后终于选出了一张最有感觉的侧面照,打算在这个角度的基础上构思接下来的结构和布局。
晚上五点半,原熠准时来到华大门口接人。
因为他的车子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在校门口出现,华大的学生早看习惯了,虽然走过时会多看几眼,但也不会特别在意。
除非是正赶上季皊出现,原熠下车给人开门,一些新的cp粉才会拿出手机远远拍上几张,老cp粉都不爱拍了,手机里全是,没新意。
但今天却不一样,原熠的车一出现在校门口,一众恭候他多时的学生就狐獴似的盯了过来。
原熠和季皊不同,季皊只是会习惯性的放空,有点以此来回避与陌生人来往的嫌疑,但原熠在这个世界却是真真正正的目中无人。
在季皊的身影走出校门前,他一直都在百无聊赖地翻阅着手机,季皊出来后,他才收起手机,先一步下车帮他拉开了车门,怕他碰到脑袋,还贴心地用手挡住了上方的横梁。
因为确定了课题作业的方向,季皊上车时,整个人的状态和平时明显不太一样,那张清透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的,漂亮的眼眸里不再雾色蔼蔼,而是水色盈盈。
或许是因为从里到外都太过干净的缘故,即便只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季皊的脸颊都会微微变红发烫,
上车之后,原熠先是摸了摸那白里透红的脸颊,又贴上手背帮他降温,好奇地问:“宝贝,今天发生什么了?”
问虽然是问了,好奇却是假的。
原熠大抵能猜得出是什么,无非就是昨天收到的课题作业有了进展之类,换做其他事情,季皊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果然,他刚问完,季皊就回答说:“课题作业,今天找到了很贴合主题的参照物。”
即便猜到了,亲耳听季皊从嘴里说出来时,原熠还是会有点忍俊不禁:“是么,那可太好了。”
何江湾将攻略季皊理解成了竞争者无数的大难题,殊不知在原熠看来,竞争者反而是最轻松的问题。
尤其在两人结婚之后,这就更是他完全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因为季皊的心思实在太过简单,简单到不管再怎么引人注意,自身都是暧昧的绝缘体,根本不可能主动和谁产生联系。
季皊微信里那几个人名,原熠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头像都是他给改的情侣头。
黑色轿车四周,一群“狐獴”还在抻着脖子竭力朝车子里看,试图透过那深色的玻璃贴膜传达给原熠一些讯息,更有甚者暗示性十足地对着车子举起手机,想让原熠赶紧回去看看论坛。
奈何原熠多少有那么点不识好歹,只当是季皊今天诱人的模样吸引到了更多人关注,上车后还有不死心的人在那偷拍。
他难得扫过一次人群,然后就凭借绝好的记忆力,从中认出了几个过去三年在学校各处蹲点等着记录他和贾童画交手的闲人。
一群什么玩意儿...?
原熠脸色一沉,踩下油门就走了。
等车子离开“狐獴”的视野范围后,华大校门口安静了好半天,才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
“你们说,原熠应该接受到信号了吧...?”
“肯定啊!我脖子都快抻闪筋了,他再看不见,那我看他就是不想过了!”
“说真的,我感觉他没看见,他来学校这么多回,就没瞅过咱们一眼。”
“算了,不管他了,还能离咋地。”
“也是,反正也离不了,偶尔磕磕大宝贝和别人也挺刺激,先整个一周的限定cp!”
今天华大发生的事最终也没能传到原熠耳朵里,怪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他自己太自信。
但凡他打开微信里源源不断的消息瞧上一眼,都不至于被蒙在鼓里,奈何他当初在校时期加过的“好友”太多,一个个的天天在哪偶遇季皊了都要特意告诉他一声,这种人一多,每天的消息简直无穷无尽,所以平时他除了会看一眼贾童画的消息,其他的一律不会点开。
殊不知贾童画自顾自地给裴放打上了‘白给’的标签,再加上也知道季皊搭理对方的原因,和原熠的关系本身也算不上好,所以压根就懒得和他提。
当晚两人回到家后,季皊还处于情绪的高涨期,进门就跑进自己的画室去了,原熠也没跟过去,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之后,老样子开始准备晚餐,因为季皊不在,全程面无表情。
中途在冲洗菜刀的时候,他眼神微微一动,然后从厨房探出头,远远朝大门紧闭的画室望了一眼。
屋内一片静谧,季皊还窝在里面。
原熠收回脑袋,比划着菜刀就在指尖上划了一道,感觉出血量不太够,特意把水龙头调成热水冲着,另一只手拿起锅铲,有条不紊地把剩下的菜给炒了,全程依旧面无表情。
等一切就绪,他皱眉看着血淋淋的手指,又感觉好像有点夸张,季皊胆子那幺小,说不定再吓出什么阴影。
这么一想,他又调回冰水,冲到伤口发白,只能零星挤出几滴血珠后才停下。
然后走到画室门口敲了敲门,柔声唤了句:“宝贝,吃饭了。”
就算再怎么专注于自己的世界,季皊不会让身边的人等候太久,除了起床之外,其他事情上几乎不需要别人的催促,到了那个时间点,他就会非常自觉。
就比如说之前约定一周做一次后,每到周末,季皊洗过澡后,都会非常自觉地在床上躺平,自觉到有时候就连睡衣扣子都给你解开。
所以原熠叫过他一分钟不到,他就从画室里走了出来,洗过手后,乖乖巧巧地坐在餐桌前,眼底还荡漾着意犹未尽的神采。
原熠问:“画的怎么样了?”
季皊道:“我大概想好要怎么画了,明天就可以开始了。”
原熠倒了杯水递给他,季皊想也没想就去接,拿过水杯后,几乎一眼就注意到了沾到透明玻璃壁上的那抹殷红。
他眼神一顿,然后忽然朝原熠的手看了过去,原本正打算和原熠说起这次的课题是他鲜少触及的人物领域,在发现原熠的手指受伤了以后,脑子空白了一瞬,将想说的话统统忘到了脑后。
“你的手受伤了?”
原熠觉得手上一点小伤无所谓,但在身为画家的季皊眼中,手指几乎就是身上最重要的部位。
尤其是右手,一旦受了伤,就代表在伤口恢复的那段时间,再也无法勾勒出精细的作品来。
在确定了原熠划伤的部位是指尖后,季皊连饭也顾不上吃,起身就走到了他跟前拿起那只手细细检查起来,动作小心翼翼,表情紧张兮兮。
眼见着他眼底那对画画的热忱一点点转换成了对他的伤处的担忧,原熠瞳孔微微缩紧,下意识反握住了他的手。
“你别动!”季皊甚至为此低斥了他一句,看见伤口处再次冒出血珠,急忙就要去找纸巾。
原熠再次反手抓住他说:“没关系,一点小伤,根本没感觉。”
在危险世界穿梭得多了,原熠还真不太擅长用苦肉计来卖惨,很随意地含去了指尖的血珠。
“这不就好了,等会儿都找不到了,先吃饭吧。”他正说着话呢,就像故意打他脸似的,那处小小的伤口竟又颤颤巍巍溢出了一滴血珠。
原熠这惨卖的自己都觉得小题大做,抬手就要往围裙上抹,半路突然被一双温凉又细腻的手给抓了回去。
季皊一脸不赞同地说了句‘那样会感染’,接着忽然低垂下头,将他受伤的手指放在唇间,轻轻含去上面的血珠。
季皊的嘴唇原本就红润,此刻唇珠上不可避免地又染上了一点殷红色的血迹,很快就被他用舌尖舔去了。
这一幕看得原熠眼神一阵发直,就连呼吸都乱了拍。
确定这次没有鲜血再流出来后,季皊才放心地放下手道:“好像不流了,你以后小心一点。”
说罢,季皊便准备回去座位吃饭,刚要离开,原熠忽然朝他靠近了半步,他不得不朝后退去,后腰却抵上冷硬的餐桌。
季皊微微怔了怔,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去:“原熠?”
原熠:“嗯?”
原熠如梦初醒:“刚才腿有点麻,没站稳,好了宝贝,吃饭吧。”
他不好意思地朝季皊笑笑,后退让开了路,然后拿着季皊被弄脏的杯子去了厨房,重新帮他又换了杯子倒了杯水。
吃过晚饭,季皊就又去画室构思去了,晚上九点钟,原熠准时去叫他休息,季皊很听话的停了笔,洗澡上床后,却因为大脑控制不住地往下构思,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直到晚上十点半,他都没能睡着,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用手指在虚空中浅浅的勾勒了几道,借着卧室夜里也不会关闭的暖色灯光,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脑中描绘着后续。
就在这时,一条长臂忽然从身畔伸出,一把就将他捞进了怀里。
季皊吓了一跳,原熠都有半个小时没动过了,他还以为早就睡着了。
原熠:“不要动了,快点睡,明天不是还要早起?”
季皊这才想起明天还要去帮忙社团的招新,应了一声,这次是真的闭上了眼睛。
他是打算睡了,但原熠却从后抱着他没放,还抱得越来越紧,称不上细软的发丝擦得脖颈有些发痒,季皊很不自在地挣扎了起来,正想说话,原熠却忽然埋在他颈间深深吸了两口,接着起身就冲去了浴室。
季皊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唤道:“原熠?”
浴室的门已经关上了,隔了好一会儿,门后才隐约传出了原熠有些沙哑的嗓音。
“没事,今晚太热,我冲个凉。”
“你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