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昆明人?”
“恩,不过不在这里生活,这次是回来给我妈扫墓的。”苏良拿着勺子,递到路透嘴边。“来,喝一口。”
路透实在不习惯和一个陌生人这样亲密,拒绝也就来的十分明确。
之后和苏良熟悉的日子里,路透问他:苏良,你是小强吗?真不怕打击啊!
苏良的回答永远都是:想做路透的损友,就要是王子的精神小强的身。
路透以前很怕汪简那种厨房毒药,但她现在更加怕像苏良这种的厨房蜜药。
每一口,都要她想起他,那个在她发烧时,会穿着西装给她煮粥的男人。
严九,如果能把你从我的生活里割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对了,你是叫路透吧。”苏良用一个陈述句而非疑问句来表示他已经知道她身份这个事实。
正吃得眼睛发酸的路透突然很生气,你是我谁!你管我叫什么!
“我就是想确认下,如果你是路透,那守灵园的师傅要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路透狐疑的接过苏良递来的东西,打开一看,本就勉强忍住的泪再也刹不住,哗哗的流出来。
“苏良,你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一个人,独立的空间,路透再次静静展开那封信件,父亲的字迹再次跃进了眼底。
透透:
爸爸的宝贝,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也许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
长长的五页信纸,一口气读下来,路透足足花了一个小时。从流泪,到大哭,再到流泪,直至泪干,父亲陆震的话在她心里烙下了个深深的印子。
——无论对待什么,只要遵从自己的心意就好,去爱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就会爱你。
爸爸,我是应该回家了。
****
与路透失去联系,已经是第七天又三小时零十四分钟了。严九放下手,腕子上的劳力士表盘被屋里灯光折射,在空中留下一串轨迹。
这些天,抬手后再放手的动作,他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过后,莫北走了进来。“九哥,你就上下药吧,这样下去,伤口是会感染的。”
莫北盯着严九的右肩,几经犹豫后,开口。
房间里,空调温度开的很高,严九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站在窗口,看也不看莫北一眼。自打出了那件事,莫北就对这种情况的发生做足了心理建设,他知道自己给严九下春.药不对,可他实在是不忍心九哥为了一个对自己丝毫不上心的女人就这么耽误一辈子,他想,说不定有了女人,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他从来没想过,药会被唐小姐换成那么烈的药,也没想到唐爱娜会把他安排的女人换掉,拿了房卡,最终,竟拍下了九哥和路家小姐的……艳照。
他该死,可他不能死,路小姐还没找到,九哥身边……
“九哥,医生说,你的伤口再不处理,要是感染就糟了。”不记得是第几次开口。
可无论莫北再怎么说,严九就是不理,莫北实在没办法,心一横,噗通就要跪。
虽然是背对着,严九却像身后长了眼睛似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今天跪了,明天就再别说你跟过我。”
最难过的相处方式就是不知如何去相处。
尴尬,羞愧,这两个词多年来第一次被拿来形容莫北对严九的情感。至于背叛?他从没想过背叛严九,也绝不承认自己背叛了九哥。
至于路小姐的事情,纯属一次阴差阳错的意外。其实,如果不是路小姐失踪了,这件事九哥会是很高兴的吧。
严九看看莫北,叹口气,“下不为例。”
男人间的症结一旦解开,就是一笑泯恩仇。
所谓的锦上添花,就是像现在一样,解开矛盾的同时,得到路透的消息。
严九从不信奉神灵,但此时的他,打从内心想说一句,感谢上苍!
唐爱娜在电话那头说:路透已经找到了,她派了可靠的人盯着,勿念。
“九哥,唐爱娜那女人说的话真的可信吗,这几天,她可是时常和路家那位走动密切啊……”莫北说完这话,头低着,眼睛的余光却注意着严九的脸色变化,见他没什么反感,于是继续说,“要不我去路小姐那里看看吧,也算……也算弥补我对她的亏欠。”
莫北知道自己的这种做法成全了九哥的心愿,但,凭良心讲,确实是有悖路透意愿的。
“不用了,她会处理好一切的。”严九把手绕到右肩膀上,轻轻摸着,“去那些psk37来。”
psk37是一种特殊军用试剂,可去除由外伤造成的腐余弥肉。
这种药剂唯一的缺点,就是会留疤,很深刻很深刻的疤,深至心,刻入骨髓。
“九哥,那个怎么可以!”莫北听了严九的话,激动的连声量都大了许多。
后者回过头,对莫北做了个他好多年后依然记忆深刻的动作。
严九对莫北弯了下嘴角,“照做就是。”
那年冬天,南城飘雪,雪花还没落地,就消融在严九这一笑的唇角间。
人言女儿一笑倾人国,二笑倾人城。莫北只知道,为了九哥这个笑容,要他犯下弥天打错也值了。
psk37冰凉刺骨的渗入伤口,疼痛是可想而知的,严九却低头,脸上一派祥和宁静。
他从不看小说,没有任何娱乐,却在小时候从路透那里知道,《倚天屠龙记》里,赵敏在张无忌唇上留下的那个,成为了两人一生的羁绊的故事。当时,才十几岁的女孩手握成拳,对天盟誓,为能拥有这样一段姻缘,祈祝祷告,那虔诚的样子,严九一直记得。
小透,从今以后,你就一直在我身边了。你就是我一生的羁绊。
药物的疼痛在加深,严九的笑容也一样。
****
T市北区,与T市一条最繁华商业步行街毗邻的,是个小胡同,它安静低调的存在状态不知持续了多少年。
人不可貌相,如果单从那布满细纹的墙砖看,这胡同的确可以被列为T市十大影响市容旧址之一了。
没有一块珍宝会贴着我是珍宝的标签,就像真正的富翁绝不会在身上挂满金银首饰,满街招摇。
真的高贵,往往走的是低调路线。
如同这个不起眼的小胡同,里面就藏着T市最古远的茶社——“茗”。
茗内部,全部是一个个独立的包间,复古的红木窗格,一个个小巧的青花瓷杯,以及与茶香辉映着的一品吊兰,这些无一不在显示着能在这里喝茶,本身具有怎样的身份与品位。
穿着宋朝服饰的侍者表演完茶道后,拉开门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唐爱娜和彭敏两人。
唐爱娜一早就知道,自己这一句话,和严九说完,时隔不久,还要再说一遍。
当这再一遍的对象是彭敏时,她丝毫没有一点两面派不好意思的觉悟。
“路夫人,我的人现在正在路小姐身边,安全什么的你放心,我完全可以保证,不知道我的条件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彭敏端着杯子,双手四指搓着茶杯边缘转了个圈后,这才慢慢靠在嘴边,小啜了一口。
完成这些,她把杯子重新放回桌上,“唐小姐,你所提出的要求路氏重组后股权的0%我不能答应你。”
谈判进行到关键时刻,有一个很关键的要点,直视对方的眼睛。
狭路相逢勇者胜,眼睛,折射一个人内心的直接窗口。
想要击垮对手,彭敏深谙眼神的重要性,她就那么看着唐爱娜,毫无转圜余地。
“那我想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听说路小姐现在身在云南,身体貌似有些不舒服,在住院呢……”唐爱娜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戒指,也不看彭敏。“如果不是秦老总出面,你这种违法乱纪的事谁敢做。”说到这,她突然抬起头,眼光犀利到不行,啪的拍了下桌子,把彭敏也吓了一跳。
原本的棋逢对手,彭敏一下子落了下风。
她咬咬唇,半天说,“我去下洗手间。”
“自便。”唐爱娜伸手做请式。
彭敏一路气的不行的来到洗手间,进了隔间门,就从包里拿出电话,拨通了秦中的号码。
电话嘟嘟响了好久才被接了起来。
彭敏被唐爱娜威胁的本来就心里不喜,秦中隔了这么久才接电话,她就更加的不高兴,那边一通,她劈头就是一个高声,“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你是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
彭敏瞬间冷静下来。“我找秦总。”
声音平静的连她自己都要大声为她喝彩了。
又是几秒,秦中懒懒的声音传来。“谁啊……”
“阿中是我。刚刚是你秘书吧。”她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往正常里拉。
那头突然静了2秒,就像这时间是被真空抽离了似的。“小敏啊,是我秘书,你有事吗?是不是想我了?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我,等空了就去看你……”
对他的这些话,彭敏想象的出现在自己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冷笑,那女人不是正凑在他旁边干那事吗,以为她听不见,她耳朵没聋!
男人啊,这就是男人,前一秒还搂着你在床上亲密,后一秒就可以钻进又一人的被窝。
指望男人,妄想吧……
别的管不了了,先说正事吧。“阿中,你介绍的那个建材商唐爱娜和我提出,公司到了我名下,重组后0%的股权都给她,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