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老者就抱着小姑娘不再与胡离说话。
小姑娘冲着胡离吐了吐舌头,然后埋在老者肩膀上不说话了。
胡离也并不为难,他慢了脚步和老者错开。
老者戒心很重,而且觉得胡离根本什么都知道,问他们爷孙也不过是因为其他的不可告人的目的。胡离的突破口又失败了,他只得认命随着人流一路到了城东。
城东是繁华之地,上墉虽已破败,但到了城东仍旧能看出当年的影子。
而且大抵是为了五月甘三,城东被人特意打扫过了。
长巷里,每家每户都挂上了红灯笼,这会儿一齐亮着。红灯笼下是一个个小摊贩临时摆起的小摊。
面具、花灯、泥人,味道不错的各种糕点,还有熏香的香料,应有尽有。
行人络绎不绝。商贩借着徐瞎子的风,小赚上一笔。
五月甘三,饶像是上饶城自己的花灯节。
城东的百丈巷,一红绸子团簇着无字的匾额。无名店铺门口摆了长方形的台子。有人在百尺巷闲逛,不是为了徐瞎子的衣裳而来。至于那些有目的的人,一早就盯着台子去了。
胡离并不着急,在巷子里的小摊闲逛起来。胡离微微侧身,余光瞧见一群人分外眼熟。胡离拿起小摊上的面具放至脸上,只露出眼睛。
遮起脸,视线肆无忌惮起来。
耳边小贩建议胡离买一个拿回去当做纪念,那面具上用瘦金字体刻着上墉城三个字。
胡离一只耳朵听一只耳冒。他终于在晦暗的灯光下,发觉那一队眼熟的人究竟是谁。这些人正是客栈里的那几人。
为首的那位不就是客栈里摔刀在长桌上的人。
那几个人平时蛮横惯了。百尺巷里,人挤着人,他们不顾人手里又踢又推,生生辟出一条路来,几人毫无阻碍的挨近了台子。
上墉城此次一定有高手在其中。
方才这几人推推嚷嚷到了台子旁边,居然如此顺通无碍。
是高手深藏不漏、避讳锋芒,还是那几人有什么身份?
胡离将面具放下,转身跟上。
小贩说的口干舌燥,胡离却没买,小贩哎了一声没叫住人。小贩一瞧胡离走的方向,小声切了一声。
这没了名望的上墉城,哪儿还有人无缘无故的来这地方。
胡离好半天才挤到了台子一边,前面都是黑压压的人,左边右边也是。
突然左边一声脆生生的叫声,小孩挤在大人中间,旁边的人又没个轻重。
胡离伸手一捞,就将一小孩抱到了怀里。
怀中的小孩咯咯的笑起来,抬手碰了碰胡离的胳膊,“大哥哥,怎么又是你啊。”
听这话,胡离才认出怀中这个小孩就是之前老者怀里的小姑娘。
这算是缘分。
胡离也笑了起来,低头问小姑娘,“你爷爷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小姑娘哼了一声,扬起了下巴,“我爷爷不带我凑过来看,我就自己来看了。”
“你爷爷肯定很担心你。”胡离说着碰了碰小姑娘的额头,说着把小孩又往怀里抱了抱,“行了,我带你去找你爷爷。”
胡离刚要转身往人群外走,这时有一人上了台,还有两个侍从搬了长桌上台,那长桌上放了八根蜡烛。先前上台那人就站在长桌之前,清了清嗓子,“感谢诸位赏光在五月甘三来到上墉城,我徐瞎子先谢过了。”
小姑娘抓着胡离的肩膀着急得说道,回头指着看台,“大哥哥,开始了!”
胡离并没有停步,快速的往人群外走。身后徐瞎子的声音越来越小,远的像是夏日里的一道微风。
到了人群的外围,果然看到老者正在焦急的张望。
小姑娘方才还撅着老高的嘴,这会儿一瞧见老者登时气焰也灭了,拉长了音儿喊了声,“爷爷!”
老者遁声望过来,上前两步走到胡离身边。
胡离把小姑娘放下,小姑娘跑了两步直接扑到了老者的腿上。老者眉头一竖,但手还是一直护着孩子,嘴上说道,“跑什么跑,那热闹有什么好看的?干脆把你扔掉算了,让你乱跑。”
“悄悄差点被人挤瘪是大哥哥刚才救了我。”叫做悄悄的小姑娘趴在老者腿上耍赖,对方才老者的话装作没听见。
老者听了悄悄的话才把视线放到胡离身上,他眼神徒然一凛,“怎么又是你?你有什么目的?”
“前辈,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方才在人群中见一小孩,晚辈怕挤坏了孩子便抱了起来,之后才认出是先前见过的悄悄。怕前辈你着急,晚辈自作主张将悄悄抱了出来。”
胡离说罢看向悄悄。悄悄露了个小脑袋,听他说完,不住的点头。
孩子总不会骗人的。
老者拍了拍悄悄的脑袋,警告了悄悄两句。
然后对胡离冷声说道,“徐瞎子的衣裳就要卖出去了,你还在这儿愣着做什么?”
“那衣裳要了何用?”胡离回首看了一眼,坦然说道。
老者不吭声,仔细的想了一番。
莫不是这小子之前并没有骗人。
他果真是不知道徐瞎子衣裳里的门门道道,只是好奇才会询问到他们爷孙的身上。而方才台前的买卖已经要开场,这小子却抱着悄悄出来寻自己。
老者的神色微动,但嘴上毫不客气道,“自然是拿了去做挖人祖坟、敛人钱财的勾当。”
老者的话音刚落。
五月的夜风,刮了过去,带来有些香甜的脂粉味。
26天价
一人突然跳上看台,双手往天上一指,朗声道,“我出多一倍的价格,买这件衣裳。”
这声一出,众人嘘声。
胡离远远的看过去,他瞧那轮廓心中便有数了。
这人果然不简单,拿三万两银子买一个衣裳。
这些人果真为了宝藏不惜一切代价了。
徐瞎子听了价格之后,垂头随后仰脸,喊道,“三声鼓之后,再无价格更高者,那么今年的衣裳就属于这位壮士了。”
一声鼓。
看台下还有躁动,推推搡搡。
二声鼓。
有人跃跃欲试,但也多数是怂恿他人。
三声鼓,敲响。
四下鸦雀无声。
徐瞎子将一长木盒奉上,问道,“敢问壮士姓甚,家在何方?”
“姓刘。四海之内停何处,何处为家。”
“好,这件衣裳就刘壮士所有。”徐瞎子说罢,一拱手,“徐瞎子也谢诸位捧场,如有需要,明年请早吧。”
说罢,这便算是落下帷幕了。
方才除了这位姓刘的人,胡离却未瞧见有人喊价,他皱了皱眉。
老者却突然一笑,“今年徐瞎子赚大了。往年两千五百两最多加到三千两,今年居然翻了一倍。”
“方才除了那姓刘的,没听见有人喊价。这是为何?”胡离百思不得其解问道。
老者掠了胡离一眼说道,“早在五日之前,徐瞎子就已经在筹备此事,而早有人递了条子和价码给徐瞎子。每年五月甘三不过是个交替的仪式做给人看而已。今日这人跳上台,喊了个天价,三声鼓无人再叫高价,于是便落在了这人的手里。”
胡离远远的看了一眼。看台那边的人群没了热闹看已经散去了。
而那个姓刘的壮士还有他手下的小弟都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这样,”胡离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这衣裳到底有什么好的,能卖到五千两。晚辈听人说,这徐瞎子本是专门给梁王做衣裳的裁缝,但也不至于一间衣裳卖到天价。”
“衣裳自然值不起那价钱。徐瞎子卖的也不是衣裳。”老者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胡离听得云里雾里,回头再去寻,老者却已经带着悄悄离开了。
胡离没了心思闲逛,回客栈去了。
客栈里没其他的客人,门口挂着一个灯笼,为夜里归来的人指路。
小二从小厨房里出来,瞧见胡离回来,便上前问道,“客官今夜玩的怎么样?今儿可是我们上墉城最热闹的一天。您赶得是真巧。”
“嗯,”胡离笑笑,继续说道,“瞧见你说那卖衣裳的了。徐瞎子做的衣裳你瞧见什么样过吗?”
小二一乐,连忙摆手,“我这平头百姓,哪里瞧见过那金贵的衣裳。”
胡离也应和点头道,“确实如此。那五千两一件的衣裳,以后有机会真该瞧瞧什么模样。”
小二一听此言,连忙挤眉弄眼示意胡离小点声。胡离不明所以,小二连忙又往门口看了看确定无人才,跺了跺脚道,“这话客官以后可不要再说了,以免惹祸上身啊。”
胡离一脸的不明白。
小二矮了身子,对胡离小声说道,“您若挂在嘴边,有人会觉得您有觊觎之心,会害了您的性命的。”
胡离乘胜追击,看小二急得不像话,又火上浇油道,“我这有何说不得,不过是区区一件衣裳罢了。”
小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心想这是哪家跑出来的大少爷,江湖上基本的立足手段都不晓得。
“这来上墉城的人难道是来看风景的?全是为了那梁王的宝藏。徐瞎子所卖的衣裳上有梁王宝藏的秘密。您说他们能不着急吗?一件衣裳卖多少钱都值当!”小二豁出去了,把底儿给胡离抖落了。
小二看胡离一愣一愣的,最后又苦口婆心的劝道,“客官待上几日便走吧,这是浑水,摊了就出不来。”
“好,谢了。”胡离对小二道了谢,心中打起小算盘来。
徐瞎子的衣裳里有梁王宝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