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除他之外,便是青龙寺的老僧熟悉老者吧。
老僧转过头看了一眼。
老者笑得行将断气,他扶着墙壁,手指颤颤抖抖的指向石屋的每一处。
江豫皱了下眉。沈温侧身问道,“这老头哪位?”
“镇守上墉城的梁王手下。”胡离如实说道。
老者止住了笑道,“他的手下?他也配!”
“他说他不是。”沈温惹是生非的功力不必白怀水差上多少,这会儿正坦然的看向胡离等着解释。
老者却不再执着于此,对刀疤脸说道,“把人交出来。地宫就在你们眼前,把丫头还给我。”
48尘埃
“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若是再不说实话,我立刻就把那丫头弄死。”刀疤脸狠狠道,“想要得到的,乘月楼还没有失手过一次。”
“你……言而无信,叫人抓走了丫头。”老者说道,“青龙寺的消息你还不够满意?”
胡离与江豫对视一眼,皆是一愣。
并没有想到,透露出消息的竟然是老者。
“与我们谈条件?”刀疤脸道,“若是那小姑娘没有威胁也罢,你们老实把地宫的位置说给我们也罢。那丫头的命我们何必要来,徒增杀戮。”
“你们听不懂话,眼睛也瞎了吗?”沈温看不下去,搭话道,“这会儿不就是梁王地宫。正如你们所见,除了一件破衣裳之外,什么都没有。梁王只是一个花架子。”
“梁王岂止是花架子,传世的威名不过是找人编纂而已。”老者冷冷道。
“你这倒是与茶馆里说书的不太一样。”沈温饶有兴致的说道。
“前辈你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景?”胡离问道。
老者冷哼了一声,“我以为总会有些金银,未曾想到只是一处空壳子。这处我从未来过,只有他知道山洞中的机关。”
老僧眉蹙着看了老者一眼,却未置一词。
“不过也是活该,免得我煞费苦心,找人来糟蹋他。”老者冷笑着说道,转向胡离和江豫说道,“我今日便虽你们问,想知道些什么。”
胡离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这么恨梁王。”
老者长吁了一口气,笑道,“小子,你倒是知道问哪处。”
“我原本是霍将军的部下。当年霍将军是梁王手下最得力的干将。那时候上墉城很繁华,山中的匪类自古便称王称霸,后来霍将军七次剿匪,将他们打怕了,竟然再也没下过山,听到霍将军的名字便魂飞魄散。后来梁王狼子野心举兵造反。霍将军随他战死沙场。梁王兵败,受波及的并非只是梁王一脉。朝廷下令,梁王手下的几名大将家,满门抄斩,霍将军一家三十五口,血洗。”
“举兵造反早该知道是此下场。”沈温站着说话不腰疼。
胡离往后拦了拦沈温,只听江豫小声说道,“沈公子出门在外,话万万不得乱说。”
“官做久了,胆子被吓破了?”沈温满不在意,戳了江豫一句。
“他一拳你就可以回江南沈府了。”胡离说道。
沈温挑了眉,说道,“他强他有理。”
老者顿了顿,老僧微微垂了头,老者咬牙切齿道,“当年霍将军无意造反,只是那该死的梁王以霍将军四个部下的性命作为要挟。而我就是当年霍将军的部下之一!”
此仇大抵算是不共戴天了。
恨不得拆掉他的骨,抽其筋喝其血。
“便宜他了,不过是在战场上挫骨扬灰。他一人死便好,却要拖累千千万万之人。累霍将军一家冤死,累悄悄成了孤儿。”
“悄悄是霍将军之后?”胡离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没错,悄悄是霍将军唯一的血脉,”老者微微笑了一下,又道,“这些年我处心积虑。每年五月甘三上墉城徐瞎子所制的衣裳藏有梁王地宫的秘密,消息是我散播出去的。而那衣裳上却有线索,怎奈世人的眼睛被鬼迷住了,看不清。之后我便换了更为直接的办法,我将一张地图分成两半,一半被我丢在皇城的赌铺,另外一半丢在了乘月楼。”
“可惜你们的效率还是太低了。”老者嘲笑道,“我找上了黑马镖局,拖一次暗镖,一张字条其上写得清清楚楚,青龙寺。为了万无一失,镖局交接的三个时辰后,便又有我安排的人将一模一样的字条送到乘月楼。”
“我知道你们乘月楼在打什么算盘,”老者笑道,“你们的楼主太贪了啊,尽管做的再过隐秘,动作太大永远会有人知道。”
老者环视了石屋,蓦地又大笑起来。
梁王猖狂了这么多年,又在传闻中活了这种多年,这一次总算是彻底被埋在了尘埃里。
地宫荡然无存,传说自然也只能是传闻而已。
老者说道,“当年这里的甬道便用了一年的时间,没想到气派到最后只藏住了一个空房间,一件破龙袍。”
“叙旧结束了?”刀疤脸打断老者说道,“你这番话说到底,想说的就是把我们乘月楼耍了。”
江豫侧身,对胡离说道,“已经半个时辰了。”
胡离颔首,往前走了半步,“不然先算我们的帐吧。”
话音刚落,他便抽出了长刀,放置身前,“乘月楼还欠了一条命。不知你是否记得,从雁然城经过的几百名罪臣。”
刀疤脸的视线转到胡离身上,佯装惊讶道,“有这等事儿?”
“不过乘月楼背的人命债可还算少?一桩一件我们都数不清楚。”刀疤脸做沉思状,“说到雁然城,倒是你胡离还有这位江大人都是从雁然而来吧,不远万里不打算拿回去点小玩应,岂不是白来了。”
“拿上你的项上人头便不算白来。”江豫沉声道。
“江大人,这句说的在理。沈某同意。”沈温插了句嘴,赞许的看了一眼江豫,“地宫也见了,犯人还没抓。盗窃罪还是私自挖坟罪,江大人,这两个哪个重一些?”
“故意杀人罪,”江豫微提了嘴角,眯起眼睛,“以命抵命。”
“这么久没说话,你不想为你主子辩白几句?”方悦瞥向老僧说道。
“贫僧无话可说。”老僧说道。
“不若也断不会落发出家。”老者讽刺道。
老僧转身对刀疤脸说道,“你们想要的东西,我知道在哪儿。”
“还信他?”方悦小声说道。
刀疤脸颔首。
老僧说道,“现在放消息出去把人先放了,我会带你们去。”
刀疤脸似乎听到了笑话说道,“我们要怎么把消息送出去。这山洞有多深,你莫不是不知道。”
老僧瞥了刀疤脸一眼,“东西并非在此处,来时的暗河……”
49落定
“那就请吧。”方越打断老僧的话说道。
沈温不甘寂寞插嘴道,“若是没有我们什么事儿,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方越笑道,“沈公子方才不是想见识一番,这会儿怎么急着走了。”
沈温微眯了眼睛,视线在石屋之内转了一圈,说道,“我不过想来见识见识梁王地宫对宝藏没有兴趣。地宫见了,浪费了不少时间,这会儿回去还能喝两口小酒。”
“再者说胡离和江大人与我们一路,刚好搭个伴。还是,你们就这么不怕被抢了宝藏?”沈温的尾音上挑,这话说得方越哑口无言。
此刻,方越和刀疤脸断不会放他们三个离开。
知晓了秘密的人,是祸根,便是要斩草除根的。
“沈公子不请自来,这会儿说走边走?”刀疤脸说道。
沈温顿了顿,说道,“我是大摇大摆走进来,你们留在门口驻守的太弱了,不值一提。顺便说一句,你们也不要指望他们会救你们。毕竟江南沈家不止有我沈温一人。”
胡离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沈温。
怪不得这厮从进了地宫开始就惹是生非,原来援兵就在地宫之外。
虽说如此。
胡离与江豫两人也算得上是有援兵的人,也没有得意到像沈温一般,自得到想要上房揭瓦。
“沈公子为何要与我们作为。”刀疤脸沉声问道,他握紧了手中的兵刃,因为他清楚,万万不可将这三人放出地宫去。
“我没有,”沈温抱着胳膊,矢口否认,“现在分明是我们想走,而你却拦着。是你先动得手。”
脚步声方现,刀疤脸便已见十余人进了阔口,并且迅速将他们包在其内。
刀疤脸一皱眉,沈府的人?
他只见胡离三人向后退了两步,一男子向江豫拱手道,“大人。”
沈温一偏头,“江大人这次算你快。”
此话一出,刀疤脸便也心中清楚,于是说道,“你们若是想走便走。”
胡离抿了下嘴,笑道,“我们谁都走不掉。江大人来一次上墉城,定是不会空手回去。”
开口便又将江豫拉下水,江豫手中的绣春刀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中,“不拿点东西回去,怎么和皇上交差。乘月楼对这件事就不要太费心了。”
刀疤脸环视一众锦衣卫。
蓦地冷笑起来,手中的刀逼近江豫,在即将接近的时候刀微偏,又快又狠的抵住了胡离的咽喉。
方越沉声对老僧说道,“走,带路。”
老僧已经行至锦衣卫的面前,江豫瞥了胡离一眼,一抬手。
锦衣卫的包围之势,破了一处。
老僧行在最前,其后是方越。
“再在师门混了二十年再出门惹事。”刀疤脸的刀尖在胡离的脖颈处划出一刀血口,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否则就只能尝尝流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