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竹站在这里很明显是在等他,沈遂眉尾上扬,有几分惊讶。
林淮竹对他的好感值还是明明白白地负203,一分未增也一分未减,何故在此等他?
沈遂犹疑间,林淮竹已经发现他,侧眸看了过来。
林淮竹精致的面容融在血色残阳里,眉眼一如既往地沉静平和,叫人看不出端倪。
沈遂的视线跟他撞上,对视几息便转开。
沈遂好几日没出现在林淮竹面前,虽然同住一个院子,但不想见其实很简单。
当然他并没有刻意避开林淮竹,那晚的确因为林淮竹扣他分恼火,不过那点火气早在这几日的光景中消磨干净了。
沈遂之所以没去找林淮竹,不是生他的气,只是不知道任务怎么进行下去。
而且他至今不知道林淮竹为什么要扣他分,原先沈遂以为林淮竹的逆鳞是林家,只要避开这个话题,林淮竹不会轻易动怒。
但那天实在太莫名其妙了,沈遂反复琢磨,实在没搞懂到底哪里惹到林淮竹了。
难道是他操之过急,男妈妈这个人设演砸了?
纵然沈遂心中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面色始终平静,他朝林淮竹走了过去。
“怎么站在这里?”沈遂明知故问。
林淮竹倒是直白,“在等你。”
沈遂不动声色,“等我做什么?”
林淮竹道:“不是要练驻颜丹?我这几日查了不少书籍,找了几样炼制驻颜丹的法子。”
这话在沈遂看来几乎算服软,毕竟炼丹法子哪需要林淮竹来找,他只不过拿这事当一个‘求和’的借口罢了。
林淮竹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不理他,但一定能察觉到他这几日的变化。
这个猜测让沈遂心中痛快不少。
林淮竹肯来找他,证明不光他需要林淮竹,对方也需要他。
他俩被复杂的利益捆绑到一起,至少现阶段是密不可分的,谁都离不开谁,所以今日林淮竹才会来主动示好。
现在沈遂多少有些后悔这几日冷处理林淮竹。
林淮竹原本就对亲密关系缺乏安全感,不信任任何人,沈遂这么做,只会加深他的固有印象,让林淮竹觉得他对他好全凭自己高兴。
心情好便宠一宠林淮竹,心情不好就将人晾一边完全不管。
一旦林淮竹认定沈遂是这种人,更不会轻易相信他。
失策,真是太失策了。
沈遂赶忙往回找补,他用胳膊拐上林淮竹的脖颈,一副没心没肺的地主傻大儿样。
“你跟哥哥想到一块去了,这四五日我去我母亲院子也是为了找炼驻颜丹的法子。”
沈遂将不去找林淮竹的原因完全推到驻颜丹上。
林淮竹静静听完沈遂的话后,淡淡道:“七日。”
沈遂一时没懂他的意思,“什么?”
林淮竹寂寂地看着沈遂,隔了一会儿才径直补充完整,“不是四五日,是七日,哥哥七日没来找我。”
沈遂讪笑,“是么?哎,这几日翻那些手札古籍翻的我眼酸得不行,头都大了两圈,除了床上哪儿也不想去。”
说完沈遂还要倒打一耙,“倒是你,你最近在忙什么,为何不来找我?”
林淮竹瘫着一张俊脸,不疾不徐道:“怕打扰哥哥。”
沈遂化身油腻小霸总,“不许说这种话,什么打扰不打扰?以后想找我尽管来,哥哥的房门永远为你敞开。”
林淮竹垂下羽睫,“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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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这么一场小矛盾,沈遂跟林淮竹关系又近了一步。
至少表面如此,林淮竹待沈遂更亲近。
以往他不怎么爱叫沈遂哥哥,能避开这个称呼尽量避开,自从和好之后那点隐秘的抵触便没了,他已经能坦然自若地把哥哥挂嘴边。
在沈遂看来,林淮竹是进化了。
他正逐渐剔除个人的喜恶,让自己变得更圆滑更世故,以此适应残酷的生存法则。
林淮竹清醒的知道,他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在无法改变世界之前,他会先改变自己。
这是很典型的强者思维,也是沈遂最欣赏林淮竹的一点。
只是没想到他会穿到小说里,亲眼见证林淮竹的成长,这种感觉复杂而奇妙。
看小说时沈遂一直是欣赏林淮竹的,但成为书中一员后,说实话对于林淮竹惊人的成长速度,他觉得有点恐怖,还很担心自己的小命。
不过往好了想,他可以跟林淮竹逐鹿修真九重天,成就一番霸业后,再助他修成大道,最后飞升成仙。
他不是在攻略男主,他是在帮林淮竹问鼎九州!
把系统交给他的任务这么一美化,沈遂顿时又有了干劲,待林淮竹越发和蔼可亲。
俩人各自怀着各自的目的进入了‘蜜月期’,一连好几天都形影不离,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到能同盘而食。
在外人看来一胞兄弟也不过就他俩这样。
离秦红筝的生辰还有一月左右,沈遂没放弃之前的想法,还是想给她炼一颗驻颜丹作为生辰礼。
沈遂从秦红筝口中打听出来,除了以灵力控制炉火,还有一种烧钱的办法——
灵符。
灵符可以取代灵力炼丹,只不过这种办法成本十分高,因为这种灵符并不便宜。
作为岳临城顶级纨绔二代,沈遂最不缺的便是银钱了。
沈遂砸下锭金子购买了一大堆灵符,每日从学武堂回来便跟林淮竹尝试着练驻颜丹。
他俩都是生手,一点炼丹的经验都没有,又没人在旁指导,连炸了两回炼丹炉,他跟林淮竹被烟熏了一身黑。
炼丹之事一直不顺利,晚上回去后沈遂趴床上,翻阅着秦红筝给他的手记,想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秦红筝首次炼丹未满十四岁,那时她灵力也不足控制炉火,用的便是灵符。
大概是天赋极佳,秦红筝一次便成。
沈遂逐字看着秦红筝写的手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灰色小奴走进来,双手捧着一个鎏金蟠龙式的香炉,说是秦红筝给他送的。
沈遂没多想,让小奴放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遂闻到一股土腥陈腐的味道,像是雨后泥土散发出来的气味。
耳边也出现滴滴答答,杂乱无序的雨声,他的眼皮不知不觉沉下来,思绪变得空白。
这种情况没持续太久,沈遂一个激灵醒了。
刚才仿佛只是打了一个盹,周遭的一切都没变,沈遂仍旧躺在床上,手指还夹着一页泛黄的薄纸。
那尊精美的鎏金蟠龙炉燃着香,烟雾缥缈。
窗明几净,一清幽院,一清香。
沈遂望着窗外那棵黄橙橙的金桂不由失了神。
直到房门再次打开,沈遂如梦初醒,抬眸朝门口看去。
林淮竹立于门边,低垂着眉眼,神色不明。
沈遂摁了摁隐隐发胀的太阳穴,出声询问,“怎么了,有事?”
林淮竹低声说,“来看看哥哥。”
沈遂起身,招呼他过来,“你来正好,这是我母亲幼时写的手记,你跟我一块看看咱们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林淮竹走上前。
沈遂往床内挪了挪给林淮竹让出一块坐的地儿,他正要将手记给林淮竹,对方突然掏出一把刀送进沈遂胸口。
利刃穿心的刺痛让沈遂喉口剧烈收缩,他瞪大眼睛看向林淮竹。
林淮竹漆黑的瞳仁没有半分杂质,如墨点上去那般,面无表情的阴森样子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鬼童。
沈遂心脏狠狠一颤,惊呼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坐在床头大口大口喘息着,身旁响起一道含着关切之意的声音。
“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沈遂僵着身体一寸寸抬过头。
林淮竹着了一件月白色束腰劲服,眉眼清俊,唇薄且红,没有刚才的邪佞之气。
沈遂懵了,他看了一眼四周,讷讷地问,“我,我刚才睡着了?”
林淮竹点头道:“嗯,我进来时你就在睡。”
沈遂更糊涂了,所以他这是做了一个梦中梦?
沈遂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问,“你来找我有事么?”
“有,我想……”林淮竹面色骤然一冷,眸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机,“你死。”
不等沈遂有所反应,脖颈的动脉便被林淮竹用锋利的刀片割开。
温热的血霎时喷涌而出。
沈遂徒劳地捂住脖子,额角青筋毕露,他张大嘴巴,却吐不出一个字。
那种濒临死亡的痛苦十分真实,以至于沈遂再再再次醒过来时,沉浸在那种情绪里出不来。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光脚跑下床拿出铜镜照了照。
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胸口跟脖颈,沈遂松了一口气。
咚咚。
屋外的叩门声惊到沈遂,他放下手中的铜镜,警惕地问,“谁?”
林淮竹道:“是我。”
这个时候听到林淮竹的声音,沈遂不免有些复杂,他也分不清此刻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刚才林淮竹那一连串的刺杀,肯定是厉鬼搞出来的,目的是为了离间他跟林淮竹。
沈遂慢慢走到门口,隔着一扇门板说,“考一考你,雍正天帝去甘露将谁接回了天阙?”
门外的人停顿几息才略带困惑道:“什么?哥哥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你小小年纪耳朵就这么不好使?”沈遂含着笑将房门拉开。
林淮竹正要说话,沈遂朝他洒了一把金粉,抬脚在他心窝就是一脚。
沈遂冷冷道:“狗东西,你也敢装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