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一屁股坐到林淮竹身旁,看着那张如玉的小脸,故作伤感地叹了一口。
沈遂幽幽道:“刚才我去见我母亲了。”
林淮竹闭目不言,仿佛没听到沈遂说的话。
这两日沈遂唱独角戏唱习惯了,对方不理他也能径自演下去。
“你不知道,我母亲深爱我父亲,但父亲一直对她不好,他们的关系不和睦,父亲不愿跟她吵就长年不在家。”
“我有的时候想,是不是只要我优秀些,父亲就会看在我这个儿子的份上,对我母亲好一点。”
“为此我努力讨好表现,但他还是不回家。”
“见这招不行,我便开始胡作非为,想着他见我这样,一定会多待在家里管管我。”
沈遂努力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缺爱的孩子,为了吸引父亲的关注才会犯下累累恶行。
然而林淮竹面上还是一片漠然。
沈遂欲言又止,许久才吐出渣男语录,“小怀,你怪我么?”
林淮竹这才睁开眸,那双眼睛被窗外的日光拓了层金色的孤光,他定定看向沈遂,一张俊脸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问,“怪你什么?”
这是两日以来,林淮竹第一次开口回应他,沈遂的戏瘾立刻上来了。
“怪我对你不好,一直将你视为我最大的仇敌。自从上次跟父亲好好谈过,我才算明白他原来很看重我这个儿子。”
沈遂挤出两滴悔恨泪,他望向林淮竹,“这次我不会再让他失望,所以你放心,既然我已经答应父亲对外保密你的身份,就不会向其他人透露。”
“你的事我母亲还不知道,她对我父亲爱得太深,如今死了一半的心就将我当成她的执念。”
“所以她看不得我跟你走得近,为了不让她找你麻烦,我只能当着她的面说你坏话,这样她心里才好受。”
林淮竹的真实身份不能跟秦红筝说。
秦红筝那性子要知道自己的夫君给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养孩子,那林淮竹必死无疑。
把私生子带回家还情有可原,带别人的孩子回家当自己儿子养,在秦红筝眼里这种极品舔狗行为是无法容忍的。
见林淮竹不为所动,沈遂不气馁。
“我知道你不信我,没关系日子还长着呢,你总会知道我是真悔过了。我母亲那边我会帮你。”
“不过在她面前我们要装成不和,这样她才好受。她好受了,你在这个家里也会好受很多,你说呢?”
沈遂直勾勾盯着林淮竹,一脸我都是为你好。
屋内静了好几息,就在沈遂以为林淮竹不回答时,对方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林淮竹:“嗯。”
沈遂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林淮竹信了他。
这两日林淮竹不理他,估计只是按兵不动想看他的真实目的。
如今透过小纸人听到他跟秦红筝的话,知道他想做什么了,这才开始跟他虚与委蛇。
周旋可是林淮竹的拿手好戏。
要知道林淮竹跟乱葬岗的厉鬼周旋了好几年,最后才成功反杀对方,将厉鬼的宝贝招阴旗收入囊中。
沈遂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林淮竹年纪小,但浑身上下一百八十个心眼子。
沈遂打起精神跟林淮竹飙演技,他拉过林淮竹的手,“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整个岳临城就不敢有人欺负你。”
林淮竹“嗯”了一声,冷淡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沈遂顺杆往上爬,笑吟吟说,“你看我们只差一岁,以后你便叫我哥哥罢。”
林淮竹没说话。
“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沈遂莲言莲语道:“也是,我以前对你那么不好,你怎么可能认我当哥哥?”
到底是男主,该服软的时候绝不含糊。
林淮竹抬起那张稚气却漂亮的脸,对着沈遂叫了一声,“哥哥。”
沈遂嘴上,“好弟弟。”
沈遂心里:臭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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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林淮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才会跟他缓和关系,实际心里想着怎么弄死他。
沈遂能怎么办,还不是得含泪供小爹似的供着他?
谁让他是任务目标!
只要是沈遂分到的好东西,他都会给林淮竹送一份。
与此同时沈遂积极修炼,再也没逃过学。
提高自己的实力跟攻略林淮竹一样重要,甚至比攻略更重要。
在这种以强为尊的世界,没点武力值怎么能行,更别说他还得撩林淮竹这尊大佛。
现在林淮竹左腿的伤痊愈的差不多,已经能下床走路,不过他仍旧闭门不出。
沈遂知道他为什么闷在屋子里。
乱葬岗那只厉鬼来历不小,有三百多年的修为,因得罪了鬼王被镇压在这里,日日夜夜经受刚阳烈火的痛苦。
他已经被镇压许久,在即将灰飞烟灭的最后一年遇到了林淮竹,林淮竹以自己的精血供养了厉鬼五六年。
厉鬼每日都会入林淮竹的梦,教他一些功法防身。
说是防身,其实都是无用的技能,厉鬼还想林淮竹放他出来,怎么可能真教他实用的东西?
林淮竹越是无依无靠,受尽委屈,便越想变得强大,因此只能依靠他。
剪纸化鬼就是厉鬼在梦里教给林淮竹的。
短短几日的功夫,剪纸化鬼之术更进一层,林淮竹不仅能通过小纸人‘听’,还可以通过它‘看’。
主角都这么努力了,沈遂这个随时没命的炮灰自然也不能落后。
想当年他就一无依无靠的孤儿,凭着高考撬开了寒门子弟跨越阶层的第一道大门。
二十一世纪他用知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在这个以强为尊的世界,他坚信自己还能改变第二次。
沈遂干劲满满,起早贪黑地修炼。
今日从学武堂回来,沈遂明显感觉出沈家的气氛不对,正纳闷时一个青袍中年男人阔步走来。
他脚步沉稳有力,身量高大,阔面重颐,长眉鹰目,留着络腮胡,一看便知道是厉害的修炼者。
这是沈家的管家。
“少爷,城主回来了。”管家走近沈遂,道:“城主让您去祠堂跪着。”
沈遂说了句“好”,便没再多言。
见沈遂竟然没闹,真乖乖朝祠堂的方向去了,管家不由纳罕。
犹豫片刻管家叫住沈遂,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少爷,待会见了城主您不要倔,不管什么事先跟城主认个错。”
沈遂点点头,“我知道了。”
见沈遂终于转了性子,管家十分欣慰,他跟沈远膳年轻时出生入死,自然不想他们父子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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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祠堂供奉了上百个灵牌,供桌点满了长明灯,数量跟牌位正好一样。
这火不是寻常的烛火,风过时火芯竟然没动。
沈遂跪在蒲团上,盯着灯盏琢磨自己这次的任务。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远膳终于露面了。
能被秦红筝这种大美人看上的男子,长相自然没得说,沈远膳面容俊朗,眉目深邃,气场极强不怒自威。
看着他手里持的赤金长鞭,沈遂低眉敛目,老老实实唤了他一声,“父亲。”
“逆子。”沈远膳冷冷道:“是你将沈怀的腿打断,还扔到了乱葬岗?”
小说里有这段剧情,林淮竹被扔出沈家后,无处可去就一直待在乱葬岗。
沈远膳回来时途径乱葬岗,正好遇见浑身是伤的林淮竹,然后将他带了回来。
沈远膳是那种典型的严父,知道原主干出这等混账事,按家法抽了他六十鞭。
原主根本不服,吵闹间被沈远膳失手抽瞎了一只眼。
沈遂早想好了说辞,面对沈远膳的质问丝毫不慌,直接滑跪道:“我错了父亲。”
“我身为沈家长子却没有容人之心,这是犯下的其一大错。父亲常说莽撞浮躁是修炼者的大忌,我犯下的第二错就是没弄清真相便鲁莽行事。”
沈远膳眉头微蹙,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沈遂身上,像是要将他看穿。
这个逆子什么秉性沈远膳很清楚,与他母亲一样的跋扈暴戾,是非不分。
沈遂任由沈远膳打量,不担心自己被发现不是原主。
他穿成原主是第三方机构强行介入,旁人就算察觉他变了也不会过多怀疑,只会以为他是转了性。
果然沈远膳没多想,冷冷道:“你以为花言巧语几句,今日这顿鞭子就能省了?”
沈遂仰头看向沈远膳,那双肖像秦红筝的眼眸满是诚恳,还有几分孩童的纯良。
“父亲,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还知道沈怀不是您的私生子。”
沈远膳神色一变,厉色问道:“谁跟你说的?”
沈遂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继续瞎掰,“沈怀说的,有一日他做噩梦,我听到他说的梦话才知道他有自己的爹娘。”
“您继续让他留在沈家,肯定是有您的用意,这事我会保密的,母亲那边我也没说,我就当沈怀是我的弟弟。”
看着如此体贴的沈遂,沈远膳有些失神。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几月不见你倒是懂事不少。”
沈遂习惯性拍了句马屁,“父亲以身作则,儿子怎么好一直任性下去,我想跟父亲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沈远膳微微颔首,语气和善不少,“跟着你娘还能有这样的想法已是不易。”
沈遂乖巧含笑,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
沈远膳:“你既已知错,那今日我就不重罚你了,只抽十鞭。”
沈遂:艹你大爷!
难怪原主是个法制咖,纯纯家庭教育的问题。
一个疯批美人的娘,一个瞎几把严格的sb爹。
好在沈遂还有一个金手指——抵消痛感。
别人用十分的力打他,他只能感受到三分痛,其余七分痛感被抵消掉了。
但沈家的戒鞭可不是普通的鞭子,而是祖上传下来的一件神器,专门鞭打违背祖训家规的不孝子。
鞭子一旦抽下去,再好的灵丹妙药都消除不了鞭痕,所以小说里原主的眼睛永久废了。
十鞭下去,沈遂后背皮开肉绽。
哪怕抵消了七分痛,剩下那三分他都难以忍受,冷汗浸湿了鬓角,精致的小脸惨白惨白的。
看着沈遂没出息的样子,沈远膳眉头深锁。
他小时候也挨过戒鞭的打,像沈遂这么大的时候抽上十五鞭也不像他这样娇气,真是被他娘惯坏了。
沈远膳沉声对一旁的下人说,“把少爷抬回院子。”
沈遂痛的说不出话,走出祠堂他抓住一个下人的衣袖,虚弱道:“去沈怀的屋子。”
快把他抬过去,让林淮竹看看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好卖一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