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那你是更想喝酒还是更想睡觉?”
“我想喝酒。”霍希音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现在,立刻,马上。”
“为什么?”纪湛东试图说服她,“消极的办法才是喝酒。”
“你是不是本来以为我会选择睡觉?”霍希音睨着他,“你郁闷的时候喝酒有过理由么?”
“我郁闷的时候从没借酒浇愁过。”
霍希音嗤了一声,明显是不相信:“所以你公寓里的那些藏酒都是用来供着的?”
“否则你认为呢?我又不是酒鬼。”纪湛东懒洋洋地看着她,微微笑,“现在我们回T市?”
霍希音看着他,一动不动:“你的意思是回T市喝酒么?”
“……”
霍希音模仿着他的语气,尾音微微扬起:“嗯?”
“……”两人对视了好半晌,纪湛东终于投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坐回原位置发动车子,“有进步啊亲爱的,以后你对待敌人务必也要像对待我这样毫不退让。”
“一定会,放心吧。”
两个人最终去了纪湛东的单身公寓。纪湛东的藏酒很多,各式各样名贵的酒放在特制的一排橱窗内,整齐有序而又纤尘不染。霍希音来他这里的次数不算少,每次无聊的时候就会看看这些瓶子,橱窗内的每一只都有着曼妙优美的曲线,美好得让人忍不住去握一握。
在她的印象里,纪湛东对这些藏酒似乎一直很宝贝,甚至连日常的擦拭都是专人去料理。但今天见他从橱窗取出酒,却又不见他有什么心疼。
似乎他一直都是这副稀松平常的模样,对什么都不上心,也从未见过他发怒。一直都是一种随意而懒散的姿态,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调笑,偶尔兴致上来,便会格外的好说话,甚至能容忍人胡作非为到天翻地覆。仿佛对什么都懒得去过问,却又好像什么都知道。霍希音偶尔想使点诡计,除非他刻意放水,她就没一次得手过。
霍希音坐在公寓的地毯上,歪头看着他走过来,突然有一点疑惑,她除了知道他的年龄职业以及其他几个为数不多的生活习性之外,她似乎从没摸清楚过他的心思。
纪湛东像她一样坐下来,刚刚倒了一杯酒,正准备递给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此人的回答只有四个字:“没空。改天。”接着便收了线。
霍希音抱着抱枕看着他:“你今天晚上有饭局?”
他把手机设成了静音扔到沙发上:“没有。”
“不会吧?你不是一直晚上都很忙么?你的饭局呢?你的那群发小呢?还有你那一向形影不离的美丽特助呢?”
“这话为什么听着有些怪呢。”纪湛东抬眼看她,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特助下班以后的时间可不归公司调配。”他转了转手里的酒,喝了一小口,桃花眼眯起,像是在回味,“以前喝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淡,现在喝倒是觉得不错。对女孩子也应该正好。”说着低下头,把酒杯凑到她嘴边,“尝尝看。”
霍希音没尝过那么多的酒,她的味蕾撑死也只能分得清醇厚与浓烈。而这次酒香淡雅清沁,还带着一点点的余香,又与她以往喝过的大不相同。
她从他手里夺过酒杯,又喝了一口。纪湛东轻笑,一条腿曲起,身体懒散地靠着后面的沙发,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她,依旧是那种慢悠悠的语气:“这酒后劲儿不算小,少喝一点比较好,明天睡过了头上不了班你又要怪我。”
霍希音飘过去一眼,手伸过去,铺在他的脸上,轻轻向后一推:“你说这话就像对新生儿说他过一百年会死一样的讨厌。”
他看着她,依旧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接着忽然伸手过来取走了她的酒杯,另一只手从后面环上来,轻轻一揽,她就被安置在了他的怀里。他的一只手勾住她的腰身,阻止住她想要后退的动作,纪湛东的额头抵上她的,两人近得呼吸相闻,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嘴角有一点笑,语气忽然变得十分轻柔:“你觉得……我们俩的蜜月去哪里比较好?”
霍希音一怔:“怎么想起来要问这个?”
“就是突然想问一下。”他把她抱得更加紧,手在她的后背上一点点轻抚,想了想说,“我们好像还没一起出去旅游过呢。”
“谁叫你一直没空。”
“可我现在有空了啊。要不……”他的唇角勾了一个好看的笑,声音轻轻的,就像在呢喃,“我们这个月底出去?”
“去哪?”
“你说了算。”他的嘴唇凑上来,熨帖着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去哪你来定,付账和导游的事我来做。”
“家里敦怎么样?”
纪湛东停了停,接着在她的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下。
他的力道不算小,霍希音急吸了一口气,立刻改口:“A市的海边吧。”
他的动作又停了停,说:“你就这点追求?”
霍希音狠狠地掐上他的胳膊,一直看到纪湛东皱了眉才放手:“去年的时候单位组织去过那里,可是玩得不尽兴。因为有遗憾,所以现在觉得那最漂亮。”
纪湛东这次停顿的时间更久,到最后终于点了点头:“那就去那里好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霍希音抱着他的脖子,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他的声音又轻又软,诱惑着她昏昏欲睡。霍希音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她睡眼迷蒙地抬起头来看他,纪湛东淡淡地笑,摸了摸她的脸颊:“困了?去睡觉吧。”
他的怀抱十分温暖,霍希音抱住他的腰,眼皮困得都快睁不开,连点头的动作都懒得去做,只是把头无意识地靠在他肩膀上,接着就完全陷入了睡眠。
她醒来的时候依旧大脑迟钝,只迷迷糊糊地觉得睡觉的姿势实在是不舒服,头也隐隐疼了起来,霍希音掀起眼皮看了看,又迷迷糊糊地觉得周围的布置太过简洁,又有种低调的奢侈,实在不像是她的卧室。
她是在迟钝了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纪湛东公寓的客厅。
她是在又迟钝了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还抱着纪湛东的脖子没有放手。
霍希音立刻坐直了身体,连双手也一并收了回去。
纪湛东本来正在拿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东西,霍希音猛然一动让他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他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纪湛东明显心情大好,伸出手把她重新抱回去,捏了捏她的脸颊,又亲了亲,笑得格外好看:“唔,你这副模样可真罕见。”
“你刚刚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你去睡觉你不回答我,还一直靠着我肩膀不动,”纪湛东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笑意,一字一字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太贪恋我的怀抱。”
“……”
纪湛东想了想,又说:“而且你刚刚还说梦话,而且口气还不怎么好,我就更加不敢动了。”
“你确定我说的是梦话不是醉话?”
纪湛东又笑了一下:“我不确定。”
“我说了什么?”
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你闭着眼对我说,纪湛东,左手边,出去。霍希音女士,我是真的很惊讶,你在梦里竟然还能记得这么清楚,门是在我的左手边。”
霍希音一愣,继而是不可遏止的笑:“真的么?我在梦里对你这么咬牙切齿?”
纪湛东点点头,十分认真:“而且你还说,纪湛东,我讨厌你。”
霍希音这下笑得连肩膀都在抖动:“这不怪我,真的。”
他环着她,眼里带着微微的笑意,他的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他的额头再次抵上来,纪湛东敛了眉眼看着她,霍希音只觉得他的嘴角含笑,光影在他的双眼里流转,仿若一个漩涡,深不可测。
他在她的唇边轻轻地笑,声线低沉悦耳,近乎蛊惑:“霍希音,你怎么能这么好骗。如果你真敢这么说,你信不信我肯定当场把你折腾醒。”
接着他的嘴唇再次贴上来,她被迫后仰,他轻轻地辗转吮吸,动作轻柔自然,混着淡淡的酒香,深浅不一地刷过她的唇瓣,让霍希音只觉得晕眩。
空间一下子变得安静,甚至连时间都仿佛静止。两人严丝合缝地贴着,霍希音在迷糊中被他抱得越发的紧,她似乎隐约听到他的手机在响,但只是稍稍挣扎了一下,就又被他拖回怀里,而后便是更加强势的掠夺呼吸。
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霍希音被他打横抱起,两人一起倒在床上,他握住她的脚踝,阻止住她一切出逃的可能,他的动作轻柔又坚定,霍希音的手指□□他的头发里,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在他的撩拨下越来越急促,他的手指像一簇火,哗啦一下燃烧了她最后残余的所有理智。
霍希音第二天醒来,只朦朦胧胧地觉得身下的床似乎是异乎寻常的柔软,枕头甚至是散发着幽幽的清香,诱哄着人继续入睡。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半睁开眼,说服自己拥着薄被坐起来。
窗帘太厚重,室内昏暗得如同傍晚,霍希音有再次睡过去的迹象,忽然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传过来:“醒了?”
纪湛东似乎是刚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只随意披了一件浴袍,连腰间的带子都没有完全系好,一大片的春光乍泄,霍希音本来是睡眼惺忪地看着他,这下子清醒了大半。
实在是太养眼了。
她过了好半天才费劲地把眼球从他身上移开,问:“几点了?”
“九点半。饿了么?我刚刚叫了外卖。”
霍希音蓦地睁大眼:“九点半?你这么早起为什么不叫醒我?我上班迟到了!”
纪湛东看着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嘴角竟然还有一点笑:“我叫了,可当时你的回答是转了身继续睡。”
霍希音不理他,她的衣服倒是都已被整理好了放在床头,但是其中少了一件外衫怎么都找不到。霍希音急得七手八脚四处乱翻,纪湛东把手卷成卷儿,放在嘴边清咳了一声,然后走到床边,把她的枕头拿到一边,提着那件被压了一晚上的衣服,勉强忍住笑问:“是不是这件?”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太邪恶,霍希音只觉得一股气在心里四处乱窜,咬牙切齿地从他手里抢过来,然后直奔卫生间,其间还不忘撂下一句话:“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