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啦,我从事的是天底下最光辉的职业,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人民教师这个行当。呵呵,从一个火坑跳入了一个泥坑。因为,我可以毫不畏惧的大声宣告:我是一个贫穷的教书匠。
我出生的时候,我的父母还住在祖上留下来的一幢老天井屋里。那屋里一共居住了许多户人家(具体数目我也记不太清,但我知道至少是六七户吧)。
第六节逆天而生
更新时间2011-11-291:05:46字数:894
那是农历七月份的酷暑天。那天正午,太阳这个火球真的不是什么好鸟,它呀,把地皮都烤焦了,大多数人都蜷缩在屋内休息。可是,我那身为孕妇的母亲,却仍在地里锄草。突然,她感到小腹一阵疼痛,她凭经验知道,腹内的小家伙要出来闯荡世界了。于是,她扛着锄头,踉踉跄跄的走回了天井屋。屋里的妇女们都来帮忙。有人跑到我家厨房烧热水,也有人跑去请接生婆。热水倒是很快烧好了,但去请接生婆的回来说真不凑巧,接生婆被外村的人请去了。没有办法,众妇女只有推举出年纪较长、生育经验也较丰富的一位老妈妈担当这一重任。临危受命,老妈妈的头皮陡然绷紧。我家的卧房跟其他几户一样,没有大的窗户,不仅昏暗,而且闷热。两个人自动替我母亲摇动蒲扇,但我母亲的汗水还是止不住的如雨一般流出。与汗水一同流出体外的,还要我母亲那狼嚎般的惨叫声。
临时接生婆喊道:“某某,用力!”我母亲便添加了几分力道,但收效甚微。
另一个妇女对临时接生婆说:“没有用,某某,你用手去掏。”
临时接生婆就撸起袖子,真的把手塞进了产道。一会,她的手握住了一样东西往外拉,拉出来一看,吓了一跳:“哎呀,怎么脚先出来了?”
“塞进去,塞进去,让它调个头。”
母亲又是一阵猛嚎:“哎哟,疼死我了,那个杀千刀的死东西,自己做的好事,让老娘来受罪。”
“某某,瞧你说的,”临时接生婆以教训的口吻说,“你家男人做的事,你不是也跟着快活了吗?”
另一个人训斥道:“别瞎扯了,专心点!”
屏声静气一心工作,许久,临时接生婆喊道:“看见了,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头,一个满是黑头发的头。”
就这样,鄙人历经磨难,终于以正常的姿势降临人世。而为什么要先倒着出来呢?这大概就是鄙人的叛逆个性的最初体现。只可惜,这叛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假如当初那位临时接生婆没有让我调头,那么结局就会大不一样:要么我在产道的中途就夭折而亡,要么我逆天而生但我母亲却因此献出宝贵的年轻生命。如果是前者,那么各位就没有机会读到你现在正在品读把玩的文字;如果是后者,那么人世间就多了一位从一而终的大叛逆者,同时,还多了一个没有尝到母爱滋味的具有残缺人生的遗憾者。而事实却是,一个老妈妈却用她那双老手改变了我的命运。
第七节睁眼瞎的高论
更新时间2011-11-2913:01:36字数:1078
当时我落地以后,并没有让众妇人马上露出笑容。临时接生婆抱着我,惊讶的说:“嘿,这小子怎么不哭呢?”
一位傻不愣登的年轻妇人说:“不哭还不好吗?笑的人看上去多喜庆。”
“问题是,这小子也不笑啊。”
“啊!既不哭,。也不笑,那怎么行?总得有一门特长啊。”
这两人的对话让一旁的另一个老年妇人急了:“你这两个人啊,哎,问题大了,快把孩子拿过来。”
临时接生婆把我递过去。这人接过来,倒提我的双脚,用她那宽厚的大巴掌在我的小屁屁上狠狠的连拍了三下。“哇,哇。”我疼啊,立马爆发出如雷的哭声。
“妈呃,吓死我了。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这人接下去把一些后续工作完成,一边做,一边唠叨:“嘿,这娃儿,脾气还挺烈的。哦,是个带把的。某某,是带把儿的,你听到了没?哎,你命真好,第一胎是个儿子,这一胎又是个儿子。可是啊,你妯娌,就命苦了,这么多年,药也吃了不少,就是一个蛋也没下啊。”这人说的我母亲的妯娌,就是我的伯母。我伯父伯母众生浪费了许多精卵(如果有的话),做了许多活塞运动,就是没有完成制造人类的伟业。后来抱养了一个比我大一岁的一岁女孩,但养到十多岁时,女孩被她亲生父母要了回去。再后来,女孩成了家,虽然没有完全忘却我伯父伯母的养育之恩,但他们之间根本不像养父母与养女的关系,倒像是平淡无奇可有可无的亲戚关系。一年中,女孩来看望两老的次数好像不会超过三次。
那个打了我三巴掌的老妇人继续唠叨:“某某,你这个儿子取了什么名字?”
刚才接生老妈妈戏谑言道:“这还用取么?老子叫二毛,大儿子叫三毛,二儿子当然就叫四毛咯。”
“你这个老不正经,儿子能跟老子同名吗?”
“呵呵,我是开玩笑。某某,你别生气。取名字了么?”
“没有,”我母亲尽管刚刚生产完毕,但还是尽头十足,她铿锵道,“等他老子回来再说。他播的种子,他得负责到底。”
“瞧你说的,人家动了枪,还要人家动脑子。”
“谁让他读了几年书,喝了几斤墨水?我可是睁眼瞎。”众人笑了。
一个中年妇人说:“瞧把你美得,好像睁眼瞎很光荣。毛主席说,生得伟大,死得光荣。可没说瞎得光荣啊。”
“那能怪我吗么?我倒是想喝墨水,可有人给吗?我是童养媳。”母亲准备在那个时候激情讲述她在我父亲家里所遭受的一切,可是,在场的听众,除了我,都是十分清楚她的经历的。
接生的老妈妈赶忙截住了我母亲的话头,她说:“你这个傻妞,生完了孩子,你不累啊?”
“累啊。”我母亲大声回答。
“既然累,那你为什么还说这么多废话?”
“你以为我愿意啊,都是你们这些八哥在这里聒噪个不休。”
“好,我闭嘴。我知道你是说我,”拍我屁股的老妇人讪讪的说,“不过,我再一次告诉你,你这一次生的还是个儿子。”
第八节续上
更新时间2011-11-2917:22:33字数:331
“知道了。”我母亲淡然的回应,“生儿子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众人一听,马上露出惊愕之色。
老妈妈说:“傻妞,你可不敢乱说。自古都是重男轻女,自然有他的道理。”
“什么狗屁道理?”
“养儿防老啊。生儿子好!”
“好个鸟。”
“呵呵,就是那个鸟好啊。”
“呸,就因为那个鸟,把做父母的都累弯了腰。男孩子都得读书。书读得不好吧,丢面子;读得好吧,考上大学,你知道又要花多少钱。还有,长大了,总不能让他打单身吧···”我母亲的即兴演说,震撼力极强,众妇女鸦雀无声,立地细听,时不时还附和一声“是啊,是啊”,表示对我母亲言论的极度赞同。
这大概是我最初接受到的一次口才与思想的熏陶。早教如此,怎能不育儿成才?所以,我对我此后所表现出来的雄辩才能是知根知底的。谢谢您,我伟大的睁眼瞎的母亲!
第九节洗澡也搞笑
更新时间2011-11-301:43:51字数:726
当年我母亲想激情讲述而那些妇人都知道的事情,若干年后,我也有幸反复从我母亲那儿听到:我母亲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外祖母嫁到某家,生下我母亲之后,我外祖父写了封休书,外迁至一个城市定居。我外祖母回到娘家,改嫁给同村一个男子,生下四男一女。我母亲在六岁时由同村的我的祖父抱养。那年,我父亲九岁。我母亲在我祖父家里吃尽苦头。小小年纪,不仅什么活儿都要要干,而且经常是饿着肚子。我母亲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便偷吃家里的剩饭剩菜,而事后,往往是要被我祖母用绳子把两根拇指绑住将人吊在半空中以鞭子抽打。说到这里,我母亲总是咬牙切齿,恨透了我祖母似的。
而当母亲讲起祖母另外的一些事情的时候,我却发现她脸上流露出的是善意的笑容。
她对我说:“你祖母是个慢性子。早上出门洗衣服,中饭前才赶回来。晚上洗澡,时间实在太长,洗着洗着就没了动静,你曾祖母就喊:某某,洗完了没有?你祖母就在澡盆子里惊醒,说一句:在洗呢。乒乒乓乓响起一阵响动,但不一会儿又重新安静下来。某某,洗完了没有?在洗呢。乒乒乓乓又洗几下。就这样,她往往要在澡盆子里耗上一整个晚上。
我最初的住房,也就是那栋天井屋,是土砖砌成的,用树木做的梁子和柱子。由于是多家聚居的地方,面积很大,所以正中央的屋顶留了一块长方形的空隙没有盖瓦,谓之为天窗,天窗的正下方地面也留出了一块长方形的小凹塘以便疏导从天窗流注下来的雨水,谓之天井。天井是用红色的粉石铺成。
在天井上,一架木架竹芯的大摇篮笃笃的敲击着石板地面,当摇篮一侧重心下降到最低点的时候,另一侧几乎要直接冲上天窗,摇篮里的婴儿在半空里飞翔,有几次,婴儿都差点喊叫起来,幸亏,摇篮的平衡虽然在临界状态但都能及时调整到安全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