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蓉蓉对江之寒说,现在进货量越来越大,而且品种也越来越多,到中州的批发商那里去,有时候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还有很多时候那里充斥着质量很差的盗版书。所以她准备去偃城看一看,那里有附近五省一区最大的书籍批发市场,无论是品种还是价格,都应该有不少优势。
中州到偃城,其实坐晚班的火车天亮就到了。如果要去进货的话,当天晚上走,第三天早上就可以回来,路途并不是那么远。如果一次进的量足够多,一点旅途上的费用是微不足道的。
江之寒说,既然这一次是去考察,就不用那么辛苦,还是坐白天的火车好了。还是不放心,就叫沈鹏飞跟着去。历蓉蓉也有这个意思,毕竟进货的事情现在就是沈鹏飞跑的多,以后如果要跑偃城可能还会落到他身上,不如这次带出去见识见识,也认识门路。
出发的日子定在周日,江之寒不上课,所以就陪着母亲到火车站来送行。为了减少旅途中的时间,以免太辛苦,江之寒查了时间表,让沈鹏飞去订才开通了几个月的一次特快列车的卧铺,比其它的车次要快上两个多小时。
沈鹏飞去了车站,回来告诉江之寒,说这趟车非常的抢手,窗口的售票员说连坐票都卖光了,更别说卧铺。离出发的时候不到两天,历蓉蓉就说干脆买个一般快车的坐票就好了。江之寒想了想,记得温凝萃以前说过她妈和火车站机场的人都有联系,便打了个电话给她。晚一点温凝萃回电话说,事情已经搞定,让江之寒当天去火车站当场拿票,说她妈妈的名字,找一个方主任就行,还说了一个大概的时间和方主任的办公地方。
一行三人到了火车站,江之寒让沈鹏飞和母亲在候车室的大门外等候,自己跑去找方主任。
方主任见到江之寒,很是热情,热情的倒有些让江之寒感到诧异起来。方主任问候了一下温凝萃的母亲,还关心了一下温凝萃的情况,似乎和她家很熟的样子,然后就打开抽屉,递过来两张票。
江之寒接过来一看,却不是一般的火车票,上面既没有印好的车次,也没有印好的座位号,只是用钢笔写了一个“二座上铺”,一个“二座下铺”,每张票上上面龙飞凤舞的签了个名字。
江之寒诧异的看着方主任,方主任解释说:“这趟新开的特快,在偃城和中州之间只停一站,整个行程的时间比别的快车都要快将近三个小时,所以票非常的抢手,卧铺票确实三天前就拿完了,窗口那里半个月前就没有票。不过一般火车,都是统一留了几个铺位出来,给轮休的司机,和有些乘务员休息用的。我给你这个,就是第一节卧铺车厢的二座,在外面是不卖的。这个车晚上以前就能到,司机也不会来轮休。”
江之寒说:“这个真是太麻烦您了,一共是多少钱,我现在给您。”
方主任摆摆手,“这个座位是不卖票的,你给我钱干什么?”见江之寒还要说话,说道:“黄主任难得介绍人过来,你就不用和我客气了,回去帮我问个好。”
江之寒兜里揣着一包烟,市面上能买到的最高价格,是感谢帮忙的,但他没想到人家干脆连票价都免了。江之寒掏出烟,方主任说:“好烟哦。”也不客气,就收下了,站起来说:“正好我要去站台一下,顺便和列车长打个招呼,免得有人把铺位又拿给别的熟人。”既然帮了忙,干脆把姿态作的更足一点。
方主任跟着江之寒,到了候车室门口,和历蓉蓉二人打了个招呼,问了历蓉蓉的姓,就带着他们走了工作人员的侧门,一路过来,到了“贵宾候车室”。方主任说:“你们就在这里等吧,检票的时候这里会提前十分钟,到时候不用慌慌忙忙的。”又对江之寒说:“我去和列车长打个招呼,记得代我向黄主任和温校长问好。”,转身走了。
江之寒三人找了个空位坐下,这里的作为都是软皮的短沙发。贵宾室里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和候车大厅里拥挤的人群有着鲜明的反差。
江之寒看了看表,离上车的时间也就不到半个小时,如果提前二十分钟检票的话,时间差不多到了。厉蓉蓉看见沈鹏飞好像很口渴的样子,就招手叫来服务员,问,你们这里有什么饮料啊?服务员说,有可乐,汽水,也有茶。厉蓉蓉问起价格,说是可乐要8块钱一杯,茶20块钱一壶,比外面同样的东西贵了十倍不止。
沈鹏飞连忙摆手说:“厉阿姨,我一点不渴,我们不要了。”
服务员白他们一眼,走开去,远远的听到她在咕哝,“穷鬼。”
厉蓉蓉眉毛一扬,江之寒搂住她的肩膀,“和这些人计较什么?妈一天挣的比她几个月还多。”
厉蓉蓉说:“这东西也未免太贵了,简直和抢人没有区别嘛。”
江之寒叹口气,说:“垄断行业嘛,就是这样的。据说机场的东西价格还要离谱呢。”
厉蓉蓉说:“唉,这么大年纪,还没坐过飞机呢?”
江之寒说:“现在又不是坐不起,偃城太近了,坐飞机反而麻烦。下次去远点的地方,就给你订飞机票。”
厉蓉蓉摇头,“还是不要了,飞在天上,要是出了什么事,想跑都没地方跑。”
江之寒被母亲逗的笑起来,说:“其实飞机总体还更安全呢。”把火车票递给她。
厉蓉蓉拿过票,看了又看,疑惑的说:“这是什么票啊?”
江之寒笑道:“不要钱的票。”
离原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还没有广播通知检票,江之寒站起来,走到贵宾室的检票通道,问:“请问二十七次还没有检票吗?”
检票员看他一眼,说:“所有火车都延误了,慢慢等着吧,检票会广播通知的。”
江之寒坐回座位,又等了足足二十分钟,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江之寒站起身来,走上去询问。检票员看了他一眼,说:“还早着呢。”大概看江之寒还算顺眼,小声补充说:“有人卧轨,所有进出的车都停下来了。”
江之寒回到座位,和母亲讲了讲情况,说:“我出去看看。”
厉蓉蓉阻止道:“这种热闹少看为妙,就呆在这里吧。”
江之寒说:“坐在这里都闷死了,我又不会乱来的,不过出去透透风而已。”沈鹏飞向来是个坐不住的主,这时候也跃跃欲试的样子。
厉蓉蓉无奈,对沈鹏飞说:“你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误了车就麻烦了。”
沈鹏飞点点头,跟着江之寒出了候车楼,转过拐角,有一个露台,已经有些人站在那里了。江之寒两人挤过去,远处的铁路被车站的顶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楚什么,但影影绰绰的看见有不少人影走来走去。
有好事的人主动对江之寒说:“有人卧轨呀,好像不止一个。”
江之寒问:“为啥呀?”
那人道:“谁知道?总是活不下去了吧,谁没事去卧轨阿。”
就在这时,车站广场附近尖利的警铃响起来,江之寒回头看去,足有十几辆警车鱼贯开了过来。
江之寒摇了摇头,对沈鹏飞说:“也许事情就要解决了,你先进去,别误了车。我下去转转,如果开车了我还没到,你们就自己进去,替我和我妈说一声。”
沈鹏飞不情愿的点点头,说:“江哥,我就在这里再看几分钟就进去。”
江之寒笑骂道:“在这里看的到个鬼?随你了,路上要小心。”吩咐了两句,自己转身下了阶梯,拐到车站广场的另一边,只见才来的警车停成了一溜,和已经停在那里的,足有三十来辆警车,其中有几辆,车上漆着110的字样。
有人卧轨的消息已经在等车的人之间传开,而这个城市从来就不缺爱看热闹的人。很多人互相打听着,推挤着,想找一个更近的地方看个清楚。
车站除了从候车楼可以进去,就是东南角有通路直入车站。很多人都往那边走,江之寒随着人群移动着。
忽然间,尖利的哨声响起,车站的联防队员一排,穿制服的警察一排,往这边走过来。有人拿着高音喇叭,叫道:“所有人回到广场和候车室,所有人回到广场和候车室。”前面的人被推挤着,人群乱哄哄的往后退。
江之寒身手敏捷,侧身在旁边的树边让了一让,避开混乱的人群,正准备退回去。一个联防队员走在前面,指着江之寒:“往回往回,年轻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江之寒看他一眼,正要往回走,听到有人叫“小江”。江之寒应声看过去,只见小廖跟在两排人后面,向他招手。警察看到有110的人招呼他,也不再管他。小廖是少数几个真正知道江之寒在二王事件中的真正角色的人,也知道在林主任的心里这个小师弟很受看重。
江之寒走过去,招呼道:“廖哥,出任务?”
小廖问:“是呀。你干嘛呢?坐火车吗?”
江之寒说:“送我妈上火车,这不,已经误点好一阵了。”
小廖拉了江之寒一把,两人往旁边走了几步。
小廖说:“恐怕要等很久了。”
江之寒问:“听说有人卧轨?”
小廖说:“嗯,有几十号人吧,好像是哪个厂里的,跑来抗议。现在这些家伙也越来越狠了,不去市政府外面静坐,跑到火车站来卧轨来了。”
江之寒说:“这样啊,那你去忙吧。”
小廖掏出根烟,问江之寒:“抽一根。”
江之寒笑着摇摇头。
小廖说:“你们练功夫的好像不抽烟,林主任也不抽,不过被我们这些烟枪熏一熏,也算抽了半根了。”
江之寒笑起来。
小廖努努嘴,说:“这里乱成一团,没我们什么事儿。联防的,片区民警,还有铁路分局的,连刑警队的都来了,一大堆人,乱哄哄的。铁路分局的那帮家伙牛皮哄哄的。操,我不如在外面抽根烟。”
江之寒和小廖站在那里,随意聊着天。过了一会儿,见有人像小廖招手,仔细看去,也是熟人,那天送江之寒去医院检查的小韦。
江之寒走过去打个招呼。
小韦热情的说:“小江啊,好久不见了,我那天路过你妈的书店,还进去瞧了瞧。”又对小廖说:“老大好像要过来。”
小廖向江之寒解释说:“我们都叫林主任老大的。”把烟扔在地上,踩了一踩,问:“老大有什么吩咐?”
小韦说:“老大说,叫你把我们的人招到一起来,在外围维持一下秩序,先别进去瞎搅和。”
小廖和江之寒打个招呼,去召集110的人。小韦站在那里和江之寒天南地北的瞎侃。
正在这时,一个车队开了进来,前面是三四辆小车,后面跟着两辆中巴。车停下来,下来二十来个西装革履的人,前面几个看起来富态的很,走路的样子就像当官的。
车站里这时走出来几个警察,看样子也是负责的,江之寒也看不懂警衔的高低。小韦对他说:“铁路分局政治处的处长。”
那处长走过去,和领头的几个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江之寒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陈沂蒙的父亲,曾经的陈团长,现在的陈副书记。陈团长并没有看见江之寒,站在那里,一脸严肃的和铁路分局的人说着什么。
几个人说了一阵话,一起往车站里面走去,从江之寒他们身边走过。陈团长这时看见了江之寒,愣了一下,向他点了个头,继续往前走。
江之寒回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刚转过头来,又见到一个熟人:干姐姐石琳的父亲石厂长。石厂长走在队伍的最后,低着头,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之寒和石厂长的关系又要亲近一些,待他走近,出声招呼道:“石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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