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刚结束,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就在眼前了。这一天的体育课,是男生1500米和女生800米的测验。中州七中的体育课每个学期会安排几个单元,每个单元完了就是这一项的测试,当然每年还要有五个项目的体育达标测试和少数几节课自由活动的课程安排。
男生和女生平常有些课是分开上的,但测试这一天是在一起,先测的是女生800米。江之寒的眼睛当然追随着倪裳,她穿一身短袖短裤的运动服,浅红色的,跑起来背后的辫子一上一下,青春活力十足。倪裳的体育成绩算是好的,虽然不是最拔尖。女生最头疼的800米,她居然跑了班上第三。
接下来就是男生的测试。有些女生三三两两的已经走了,剩下的一小半坐在树荫下休息,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七中的田径场不算是最标准的,跑道一圈不到300米,所以1500米要足足跑5圈多。江之寒经过这些日子不间断的长跑,短跑,和游泳的锻炼,加上练气和吐纳,身体素质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不知道突飞猛进了多少。
测试一开始,他就轻松的跑在前面,过了两圈,队伍就慢慢拉开了,有五个人跑在第一集团,江之寒调匀呼吸跑在第一集团中,显得很轻松。到了第三圈过半,第一集团就只剩下三个人,江之寒,体育委员邝君,和班上的体育尖子余承智。江之寒还是采取跟随跑的方式。当还剩下最后一圈的时候,余承智开始加速冲刺,邝君努力跟了十几米就力所不逮,掉队了。江之寒倒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余承智很有经验,他调整了步伐,想要拖垮江之寒。江之寒不为所动,紧跟着他,这时候江之寒感觉自己呼吸节奏调整的很好,因此很有信心。到了最后一个弯道,也就是女生坐的地方,已经有女生在为这场突然而来的长跑比赛加油了。不等余承智有所反应,江之寒突然在弯道开始加速,从他外圈冲到前面去,几步加速跑,已经到了余承智身前,切入内圈,确立了领先的优势。最后一百米冲刺,余承智最后尝试了一次超越,最后不得不接受了失败的命运。一周之间,江之寒不仅成了3班的学习标兵,还在体育课上大出了一把风头。
江之寒从终点往回走的时候,还有些没有完成的同学跑在跑道上。江之寒是第一个离开的,远远的他看到倪裳站在所有女生的最后一排,两只手轻轻的在胸前拍了拍掌,江之寒把右手放在胸前,微微的鞠个躬,做了一个致谢的姿势。距离很远,加上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其他的女生应该没有注意,但他清楚看见倪裳的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两只眼睛弯弯细细的咪成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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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一到周四是四天的校运动会。所有的报名必须在周六结束,提交学校体育组备案。今天是名单提交的最后一天。倪裳走进教室,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皱着眉嘟着嘴,鼻子里哼了两声。从很小开始,倪裳就被父亲教育要有教养,懂得收敛,不要喜怒哀乐都见于言表。渐渐的,她自己也习惯了这样的言行举止。在同学们和老师们的眼里,总是看到一个微笑的倪裳,一个平静的倪裳,一个举止礼貌的倪裳。也许是她的礼仪和成熟超越了年龄,或许是她的优秀让某些人眼红,很多时候她因此被解读为一个虚伪的倪裳,一个戴着面具的倪裳,一个工于心计的倪裳。倪裳不否认自己善于掩饰一些情绪,尤其是负面的情绪,但她坚持以为这是正确的选择。微笑对人,难道也有错吗?
这两个月,到了新环境,有了一个新同桌以后,倪裳也悄悄的在发生改变。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喜欢在江之寒的身边露出更多真实的和不加掩饰的情绪。这个男生有时候很成熟,以至于到了有点故弄高深的地步;有时候他很礼貌,微笑的倾听和轻声的鼓励;有时候他很傲气,自信满满自己能搞定一切,不屑于外人的幼稚或者无知;有时候他会变得很活泼,讲各种的笑话讥讽她也嘲笑自己。但最终的最终,倪裳感觉到他的可以信赖。可以信赖的意思,就是你可以在他面前尽情展现自己的喜怒哀乐,成功与失意,而他会告诉你我理解,我接受,我愿与你同喜乐,共患难。
江之寒扬扬眉头,问道:“谁给大班长气受了?”
倪裳说:“余承智说他脚崴了,1500和5000米都不参加了,4X400米也不参加了。”
江之寒说:“干嘛,要求人家轻伤不下火线吗?”
倪裳说:“他根本就没有伤!”
江之寒说:“你肯定?”
倪裳说:“当然。”
江之寒知道倪裳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总是有可靠的消息渠道,就说:“不参加就不参加呗,缺了他地球还能不转?”
倪裳气愤的说:“他中午还在宿舍说,1500拿奖希望渺茫,所以就不去受罪了,刚才看见他当着面撒谎,还振振有词,我就一肚子火。”
江之寒说:“虽然我同意你的名言,班里的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但有些事情,你尽力了,办不成,就应该交给张老师。他自有他的角度和他的办法。”
倪裳苦恼的说:“这次把男子3000米改成5000米,这个5000米实在是有些太长了,没有人愿意去。现在我们班除了你,没人报名,还空着2个名额。张老师说了,所有的个人项目,5000米是唯一一个算两倍积分的个人项目,对班级的总积分很重要,而且很可能完成比赛的人就能有前六的名次,所以一定要报满3个名额。”
江之寒说:“说实话,这不是体育委员的职责吗?你这个班长手也伸的太长了。”
倪裳说:“哪有这回事?邝君天天找我抱怨,说他在男生宿舍(3班既有住校的学生也有不住校的学生)每个寝室都跑了两遍了,没有人听他的。”
江之寒说:“这其实简单,你让邝君去把名单给张老师,他看差2个人,一定会问邝君班里谁长跑最厉害最有可能拿名次,邝君肯定先排除自己,他也有正当理由啊,他已经参加满3项个人项目了,而且其他项目他把握更大。这样的话,他给出名字,张老师自然会找那些人谈话嘛。张老师去谈话和你们去谈话,那效果就是会不一样嘛。”
倪裳说:“我总觉得这样不好。参加运动会还是自愿比较好。而且5000米这么累,强迫人家参加不怎么好吧。”
江之寒说:“那张老师要凑齐三个人的话就是乱命,乱命可以不从。”
倪裳抗议道:“张老师也是为了班上的荣誉嘛,也没什么不对的。”
江之寒说:“所以,你就想说服谁自愿参加,又不强迫,还要顾及班级荣誉。”
倪裳点头说是呀。
江之寒笑道:“可惜呀,班长的魅力虽然很大,但在男生们心中还是抵不过5000米的苦难啊。”
倪裳白他一眼,江之寒接着说:“除我以外。”
倪裳扭过头去,不再理他。江之寒分明看到她的耳根有些异常的红色,不由为自己又成功的调戏了一次班长而开心不已。
倪裳心里却是有几分甜蜜。前两天他找江之寒,要他报名4X400,1500,和5000米项目的时候,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三项算是最艰苦的了,而且比赛还连在一起。但江之寒在1500米测试中表现出的实力让他成为3班长跑项目最有希望得奖的人。结果呢,江之寒只是看了他一眼,说了两个字:“好啊。”倪裳还不无担心地说:“可能会比较累。”江之寒淡淡的告诉她:“没关系,没这个我每天早上也要长跑的。”这两天倪裳到处找人参加5000米,却处处碰壁。她回想起来,江之寒从不是一个看重班级荣誉的人,他自称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其实是满贴切的。那他为什么一点没犹豫就应承了参加三个最费劲的项目呢?倪裳的心里隐隐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为此她有一点小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