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寒的判断非常之准确。这几周以来,舒兰的自信心以十倍百倍的速度飞升着。
从小到大,她都被认为是聪明而美丽的女孩。但生平第一次,她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像一个公主一般,被很多人包围着,呵护着,仰慕着。
在放下的床帘里,舒兰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的容颜。也许是更加自信的缘故,她对自己通常不太满意的嘴唇,也不再觉得别扭。她把脸转来转去,看自己的正面和两个侧面,轮廓很完美,眼神很清纯,脸上的肤色白里透红,正是青春怒放的时节。
今天有一个重要的节目:经管学院的迎新舞会。虽然完全算不上是舞林高手,但舒兰还是会很基本的一点点,相信今晚不会让她的仰慕者太失望。
舒兰坐在床上,看了半个小时的镜子,终于决定不用再化妆了,除了加了一点点的口红。
正如古人所说。清水出芙蓉,自然去雕饰。十八岁的年华,不需要化妆品往脸上画蛇添足。
舒兰出了宿舍楼,和国贸系的两个女生,还有等在楼下的班上的团委书记和另外一个男生一起去男生宿舍开班会,动员班里的人积极参加今晚的迎新舞会。上个星期,由于一些原因今年的迎新晚会被临时取消了,所以今天的活动是一个很重要的让新生互相认识的场合。
从三舍往下走,再往右拐,在两排高大的梧桐树簇拥的大路前面,就是男生住的六舍。
舒兰走在几个人的中间,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走在人群的中间,看见前面旁边的人不时回头给她一个注目礼。舒兰知道,同寝室的女生其实不怎么待见她。大学不是中学,在中学里如果成绩优异长的漂亮,很容易就有一帮女生拥你为中心。在大学宿舍,过于受男生欢迎往往会是受同性排斥的前奏。
舒兰往前走着,偏头和身边的一个女孩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眼光扫过,看见前面左侧的长凳上,那个叫江之寒的男生正坐在那里,眼光好像锁定在自己身上。
舒兰对江之寒是有那么一点好奇的,这个坐飞机来上学,随身带着一个高级手机的男生,大概是出生有钱的家庭,个子高高的,眼神很有力,说话的时候有种淡然而自信的气势。看自己的时候眼睛好像总是浮光掠影,一扫而过。最让她惊讶的是,第一天的偶遇同行中,他似乎对那个胖胖的汤晴比对自己还略微亲切一些。
舒兰没事的时候琢磨一下,觉得这是很多小男生惯用的无聊伎俩。今天,舒兰选择的是最简单的装扮,带着一点荷叶边的白衬衣,配上牛仔裤和白色的球鞋,绝对经典的清纯类校园打扮。
舒兰注意到江之寒的目光追随着她,嘴角不由得微微得往上翘了翘。走到近处,她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却发现江之寒的眼神好像茫然而空洞的,不是看在她身上,而是透过她的身体,看着很远很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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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是在教工活动中心的二楼举行,时间是晚上的六点半。
江之寒坐在硕大的舞池边的一个角落里,有些心不在焉。两个多星期的大学生活,带给他的新奇远远不如预期,或者是他期待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江之寒曾经憧憬过的完全不同的授课方式,并没有出现,他觉得几乎所有的课还是在照本宣科。除了不需要坐在固定的座位上,其它的同高中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从上个星期拿到新办好的借书证开始,江之寒开始频繁的出入图书馆阅览室,这个地方是能给他大学感觉的所在。青州大学图书馆的经济类书籍馆藏不是中州市图书馆能够相比的,而且这里有一个台湾富豪捐赠命名的阅览室,里面有很多国际上最新的杂志和原版图书。
今天中午吃过饭,江之寒坐在宿舍外的路边发了一回呆。无缘无故的,他回想着以前高中时对大学的想象,和对大学生活的想象。
大学为什么曾经对他如此的具有诱惑力呢?回想起来,他憧憬的是一种自由的生活,还有就是一个长大的宣言。从传统的观念来看,进了大学,相对高中就是一个质的变化。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你现在可以做了;很多以前有的约束,现在不在那里了。如果是去异地读书,第一次离开父母的庇护,第一次独自面对人生,虽然有些麻烦,有些挑战,但伴随而来的是广阔的空间和自由自在的飞翔。
但对于江之寒来说,他如同一个成长过快的孩子,本来需要等到大学才能赋予他的东西,他提前一步就体会到了。自由?在四十中的最后一年,虽然不得不应付高考,但在时间安排上他简直是我行我素,想要呆在家里学习,就可以不去教室报道。飞翔?又有几个大学生有他过去这两年的阅历和创业的历程。独自面对人生?他觉得自己已经做这件事很久很久了。
坐在石椅上的时候,江之寒看见一个青春靓丽的穿着白色衬衣牛仔裤运动鞋的女生走过来,他甚至没有意识到那个女生是舒兰。但舒兰的打扮确实勾起了江之寒曾经对于大学的又一个伟大的梦想:
在春暖花开的时节,或者黄叶满地的深秋,抑或是雪花飘飞的冬日,牵着手,身边是一个梳着马尾辫,或是有着飘柔的披肩长发的女孩,容颜娇美,笑容纯真,白色的衬衣,蓝色的牛仔裤,不需要任何人工的修饰,一起携手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四周偶尔有回头的过客和羡慕的眼光。而两个人只是缓慢的走着,没有目的地,没有时间表,只希望可以携手一直走下去,那条美丽的林荫道永远没有尽头。
在中州师范和中州大学的校园里,江之寒曾经坐在路边,看着一对对甜蜜的情侣走过,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那时候,他期待着,再过一年半,我就可以是那幅画的主角。
江之寒的眼睛无意识的跟随着那个走近的女生。一些林墨出现以后被掩盖住的情绪慢慢的从各个角落里蠢蠢欲动的爬出来。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在倪裳身上,差了那么一点点耐心;在伍思宜身上,也许差的是一点点感恩之情,又或是划分过去现在的决断。
就差这么一点点,自己现在只能一个人坐在这里。
在大学校园里再找一个?江之寒现在倒不缺乏这样的信心,不过每当想起这个,他就觉得实在是麻烦。对,就是麻烦这种感觉。好像经历了倪裳和伍思宜以后,江之寒觉得自己不再提得起精神,那么费尽心机的去喜欢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喜欢。对他来说。两种选择都是无比烦恼,无比麻烦的事情。
一入校园,就已经对新生们无比憧憬的校园爱情失去了大半的向往。也许,江之寒只能怪自己成长的太快,以至于跑到了时间的前面,也跑到了曾经的梦想的前面。
老实说,这也算得上是一件顶顶悲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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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老大,在这里发什么呆?”凯子拍了拍江之寒的肩膀。
江之寒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坐在灯光闪烁的舞厅里。他说:“怎么样?发现目标了没?”凯子是机械系的,有名的和尚系之一。今晚的活动是发票的,经济系班上有些男生不会跳舞不愿意来,江之寒便要了张票给了他。
凯子说:“你们学院传说中的那个女生还真是不错,很清纯,是我最喜欢的类型。”
江之寒捣了他一拳,“这个。。。。。。你要是真的想要追,可是一个难度很大的项目。”
凯子摇头说:“我不过是说说,怎么不去跳舞?你会吗?”
江之寒说:“会那么一点点了,不过今天好像情绪不高,不如坐在这里喝喝饮料。”
凯子说:“今天好像进来好多老生。”
江之寒笑道:“有花的地方就会有蜜蜂。依我说,你小子别太挑了,眼睛跳过最受欢迎那位,找别的女生试一试。你是会跳舞的,这可是个难得的优势,这里的新生**成都不会跳,今天是来普及授课的。”
凯子摇头说:“我那个技术,上不了台面的。”
江之寒看他眼睛到处逡巡着,意犹未尽的样子,推他一把说:“guao,快去吧,你这技术,在这儿已经可以装大爷了,别浪费时间。”
江之寒拿起桌子上的可乐杯,吸了一口,发出一阵响声,饮料已经见底了。
他放下杯子,看见前面有一个打过照面的男生。是二班的好像姓周,正走过去准备邀请一个坐着的女孩儿。周同学在旁边积蓄勇气已经很久了,终于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牺牲精神冲了前去,但心情太紧张,快要到的时候踢到了一张没摆好的椅子,脚下绊蒜,往前跌了出去,正好跌倒在他要邀请的女孩身前,一只膝盖半跪着,不明真相的同志们一定认为他准备求婚了。
周同学满脸通红的站起来,样子有些狼狈。不过他还是很勇敢的没有逃跑,站在那里问,可以请你跳个舞吗?
那个女生,如果江之寒没有记错的话,姓胡,叫什么他不太记得了。胡同学旁边坐着的两个女生已经捂着嘴,别过头去,脸涨的通红,肩头抽搐着,好像看见了世上最好笑的事情。
胡同学抬头看了看周同学,停顿了那么三秒钟,站起来,轻声说:“好啊。”
看见头发凌乱,却长长的舒了口气的周同学,江之寒不禁笑了起来。但愿。。。。。。这是又一段天真美好的校园恋情的开始。不要管结局是什么,能有开始就是了不起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