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二子!”还没有进门,那掌柜模样的长衫男人就已经嚷起来了。
“哎,来了。来了。”从院子屋子里,立即着急忙慌的跑出来一个专门负责打下手的杂役模样的小年轻。他的手里,还拿着没有离手的毛巾。显然,之前,他在屋子里也没有能够闲着。
“快,快。去把后院送信的灵鸽取来。我要给东家报信。报信!”一进门,这掌柜模样的人,脚步就没停,直接步行匆匆的就是进了屋子,坐在了书案上,紧张的就是开始执笔写小条儿。
一见到这掌柜急的这样子,这二子即使一贯有点滑头,今天都是不敢在做事上打马虎眼了。
因为哪怕是他,都是知道,今天是个大日子。
华海城有大事发生。
这大事啊,要不是他只是个杂役,要听东家和掌柜的安排,留下在这里看家,他也非得要跟着去看热闹不可。
毕竟,这大事,可是那华海城鼎鼎大名的叶大少,跟世家联盟还有武林大会开战。此等盛事,一生难遇,错过一回,岂能不遗憾。
话不多说,现在掌柜的要能够报信的灵鸽了,肯定是那件事,十有八九是成了。这可把这二子给高兴坏了。
事情成了。掌柜给东家报信,那东家就该来这里了。那他就有可能见到现在在东家做侍女的一个心里喜欢的姑娘了。那他能不乐嘛,能不心急的马上撒欢的就是去跑到后院,把每天他好好打理,伺候这些它们比伺候大爷还要用心的灵鸽小心翼翼的取了来。
“怎么取的这么慢。快,差点耽误事。”这二子已经足够用心的尽快去取灵鸽了,但是,就是这么用心,提着灵鸽笼子进来掌柜屋子,二子还是挨了掌柜的嫌弃。
这嫌弃,真惹得那二子想回敬一句,爷啊,您的纸条不也才刚写好,还没裁好吗?这,一点不耽误事啊。
不过,他一个家仆杂役,怎么敢去顶撞顶头上司的掌柜。
话从心里到了嘴边,却是变成了这个样子:“掌柜的。这不是这些灵鸽金贵吗?我提着走,要用心啊。就怕我脚笨,别一个摔跤,摔了,打了的。”
对于这番解释,那掌柜却是因为心急给东家送信的事情,都顾不上骂这杂役仆人了:“行了,行了。你快把灵鸽准备好吧。我裁好这些给东家的信,你就马上发出去。我看着你发。”
那掌柜的又是低头继续写条了。这是双保险。万一一个灵鸽半路上被天敌给吃了,也还有其他的备份,不然耽误了消息的传递,这可不是做事当差应该有的样子。
“哎。”听了掌柜的吩咐,这二子便是和掌柜一起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来了。掌柜继续写信条儿,然后裁成合适的大小,接着卷成纸卷儿,要卷的紧密了,等会儿好能塞进小小又狭窄的信管里,让信鸽驮走。而他这个二子,就是要负责给那信鸽在腿上绑好用来驮信的信管儿了。
边忙,手里的活儿,不耽误嘴巴上的事情,这二子才是边问道掌柜的了:“掌柜的,事情看样子是成了?那叶大少赢了?”
那大掌柜的之前哪怕嫌弃这二子笨手笨脚的粗糙,此刻听他问起这个问题,这大掌柜的都是兴致突然不错的回答他道了:“事情啊,成了!叶大少赢了。世家全军覆没。以后啊,这叶大少,哪怕不是这天下最大的世家,也差不多了。咱们东家啊,得了咱们的信儿,就不用怕之前那些世家放出来的风儿的裹挟,就能过来放心的在这灵草商机大会上拓展生意了。这生意要是做成了,可是一笔大生意啊。够活咱们一族大家子人至少十年的。所以,咱们才得尽快给东家报信儿。不然,晚了,就要让别人抢了先机了。其他不知道多少家族,现在,也在忙着给各家的东家报信儿呢。来的时候,我见到一个同行,之前他以为叶大少不能赢,他又贪杯喝酒误事,现在,叶大少竟然赢了,还赢得那么漂亮。这就肯定要给东家报信了。然后,他才想起来他喝酒误事,以为这叶大少肯定不能赢,就没准备好送信的信鸽,现在肯定要重新准备了。但是,这信鸽准备起来,那里这么容易。不是从家里带出来的,就只能托驿站的信鸽给传递消息了。可是,物以稀为贵。现在这驿站的信鸽,这叶大少一取胜,从华海往各地传送的消息信件,一定像雪花片似得,只怕肯定是不够用了。我都想的到这点,他能想不到?所以才会那他不哭,还有谁哭啊。我敢断言,现在黑市的信鸽价钱,一定炒的比金子还贵了。好了,不说别人了,二子,你信鸽准备好了没有。咱们得赶快给东家送信儿。”
“掌柜的,信管儿,已经绑好了。”二子这时也站起来,摸着头,一脸憨笑的对掌柜笑了起来,以示事情他做的漂亮极了。
“嗯。确定要绑牢了。要是信鸽到了家,却把给东家的条儿半路上丢了,看东家不让人打断你的腿。不行,我还得自己也检查一遍。这给东家做事啊,就不能不用心。不然,事情这要是出了岔子,就对不起东家给的每月月俸了。”那掌柜还是觉得必须得自己再检查一遍,不然他不会觉得放心。
“哎。”那二子这回做事用心,不怕掌柜的过来检查,便是蛮自信的等着掌柜的夸奖了。
果然,掌柜的检查了一番后,夸奖了这二子:“嗯。不错。捆的挺牢的。可以送信了。等下用印泥封印信管的时候,也要这样用心。”
“哎,都听掌柜的。”二子笑着满口应下。
然后,等一切准备好了,这二子和这掌柜的一起去到了院子里,放飞了四只用来驼信的灵鸽。
他们一起站在院子里,满心期待和激动的用目光目送那些驮着重大消息的灵鸽很快扑腾着翅膀,翱翔着消失在蔚蓝的天际里。
然后,旁边的院子里,还有远方的院子里,也开始接连飞出信鸽,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后来,太多个,多的都数不过来了。
突然的,一下持续的密集飞出信鸽,这情景,看得人,突然莫名的热血沸腾!
因为,好多信鸽!
随着这样众多如云的信鸽在华海城里,腾空飞起,叶若取胜世家阵营的消息,要由点及面的很快辐射全国了。
不止是信鸽,这些信鸽,是用来给那些大本营安在灵野里,如同土城,苦水镇那样没有现代化通讯手段的地方的家族报信的。其他,那些更大家族产业的家族,肯定如同华海四大家族一样是坐镇城里的。那他们就是有现代化的通信手段了。所以,比起这些信鸽的飞出,其实,有些该知道此战结果的大世家,此刻已然应该接到了他们世家阵营,兵败叶若,然后被全军覆没的消息了。
就比如,卧龙城杨家。
武林大会,世家联盟,借着诛杀魔道的大旗,他们世家精心策划,隐忍不少日子,才实现这么一个集结了半个天下的力量,去诛杀叶若的计划,竟然被叶若一个人就给破碎了。
世家阵营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世家联盟阵营。
那里面别的不说,就是直接把里面的太级高手拿去自爆,也能把华海城给炸的灰飞烟灭。
但是,就是派出了,集结了如此惊人的力量,得到的情报回信却是确认了世家联盟阵营被全歼。
这让杨家此刻的家主,即使心中已经相信这个消息,可是,他依旧无法想象,只凭一人之力,就如何做到能够跟天下抗衡而不输的。
只凭一人之力啊!
之前杨家受辱,他隐忍之下,沉心去联合各大世家,才做下的这么一个以为必定能够诛杀叶若以雪耻的大计划,竟然还是败了。
败了!
他真的想象不出来,他计划里哪里有漏洞,才会可能造成今日的失败。
他绞尽脑汁,也真的想象不出来,一个人,怎么能够胜过他们那么声势浩大的世家联盟。
因为这真的是一场必胜的战役,却是最后让人理解不能的,硬生生被打成了他们全军覆没。
你让他想,他真的想不出来有任何理由,他们会败,还是要败得如此一塌糊涂啊。
全军覆没?
这真是耻辱啊。巨大的耻辱。比以前已经受到的耻辱,加起来,还要多上十倍一百倍的耻辱!
多少个世家,那可是千年世家啊!联盟在一起!底蕴何等深厚!一起相约去打一个才刚刚在江湖上冒头几个月的小年轻,而且还是没有任何底蕴家族做靠山的小年轻,竟然他们还没打赢!
这下,他们这些世家,能够不被天下,不被整个江湖武林耻笑吗?
正是因为这耻辱这么巨大,这么沉重,所以这一次,得到失败消息的杨家家主,并没有给人任何一丝震怒的迹象。
他没有拍桌子,也没有摔椅子。
更没有无端找下人的错,让人责打他们出气。
他只是一个人仿佛失去了精气神,一下苍老了十年甚至更多,然后自己一个人,默默的退开了所有的随从,自己一个人去了祖宗祠堂。
跪在祠堂里,跪在祖宗牌位前,反倒给人看不出一丝愤怒的神情,只是默默的对着祖宗牌位前几柱袅袅升起腾烟的大香,默默的捻动手腕上的念珠,嘴里默念着别人听不到便是不知道是什么经的经文。
世家败了,杨家败了,家主却没有任何发怒的迹象,但是却是让家主身边负责服侍的人,更加不敢大声喘息一下了。
作为下人,他们本能的最清楚了,能让那些做主子的人,发不出来的火,才是真正厉害的天怒之火。
所以,一个个的,他们反倒提心吊胆的时刻提着脑袋,越发的谨小慎微做事了。
跟杨家家主一样是个沉闷样子的是杨家二公子杨济安。
他一个人坐在偌大宽广,平时能容纳几十个鸿儒谈笑也不会觉得狭窄的大堂里,一个人喝着闷酒。
之前,那贤惠异常,又懂事异常的少夫人过来了,知道他盛怒,不敢安慰他,只是想默默陪他喝酒,都是被他给甩脸子,骂了出来。
那二少夫人贤惠,虽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跟这二公子闹起来,可是,心里还是难免觉得有一些失落。
她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一生气,就要拿她们女人来出气。
但是,作为贤良淑德的女人,不管明白不明白,她都会逆来顺受,默默忍受。只是心里,真的难免有些心寒。
这个男人,真的天纵之才,但是现在看来,他也并不是像别人以为的那样强大和完美。
至少,他会拿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人出气,在这点上,他就不够好。完全让她的一番情意,辜负的随了无情的流水。
这真的好可惜。
因为哪怕是她,都是从难免爱嚼舌根的下人私底下议论里听到了,那位华海叶大少,好像从来就不打骂妻子,是一个很疼妻子的纨绔大少。
纨绔大少吗?
能够以一人之力就粉碎世家联盟精心准备策划如此多时日的大联盟讨伐,杀的世家联盟全军覆没,这样的人,会是纨绔公子?
说起来,这纨绔的传言,谁信了,那整个天下人就都要笑这个人傻了。
若那叶公子他都能算是一个无能无德的纨绔公子,那,她们这些被他一个无能无德的纨绔公子杀的会全军覆没的手下败将,岂不是更加不堪?
卧龙城外,一辆马车,几匹秀气俊俏的白马,一个一身兵铠,气势非同小可,大小姐模样的姑娘,正带着几个刀侍侍女,在城外送人离去。
此位此刻正送人离去的大小姐,正是卧龙杨家的静宁大小姐。正是那巾帼不让须眉,手下亲自调教出一支能够和男人军队在沙场上厮杀,也不会落败的女人队伍的杨家静宁小姐。
此刻,她正在送他出城离去的人,便是她之前带队,几乎是硬闯死牢,才是带出来的裴士寒夫妻了。
“这里就是城外了。等下,我会严守一会此城城门,让你们安心离去。不会有人能够去追杀你们的。剩下的,你能不能活着去见到你心里真正的明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在城外,骑着高头的秀气白马,这杨家静宁小姐扔给了这裴士寒一个包袱,就是让他离去了。
这裴士寒接住了包袱,入手一掂量,就是知道,包袱里面装的是沉甸甸的银两,是那静宁公主发善心,给他送的以作路资的盘缠了。
这静宁公主,这番细心,知道他从死牢里被人揪出来,身无分文,便是特别细心的给他准备了路资盘缠,还真是让那裴士寒一下记在了心里。
将来,静宁公主这番顶着二公子的严命,强抢他出死牢,救他性命,如今又赠送他路资盘缠的恩情,他肯定是要报答的。
但是,却不是此刻。
此刻,还是逃命要紧。
因为,虽然那静宁公主说了,她会替他守住城门一会,断绝了会来追杀他们的追兵。但是,这裴士寒仍旧会非常担心,这静宁公主替他守了这一会城门,能有多大作用。
毕竟,真正的高手,是城门挡不住的。
所以说,他现在只是从狭小的死牢,走到了一个更大的死牢里,并不能真的算他真的逃出生天了。
他便是拱了拱手,算是向这静宁公主道了谢,就想赶紧驾着马车逃命去了。
见他不说一句话,就急着逃命要走,那静宁公主,却是突然忍不住叫住了他。
“先生,请等等。”
见公主开口叫住了他,那裴士寒哪怕急于驾车带着妻子逃命,都是马上又跳下车来,恭候那静宁公主的道了:“公主还有吩咐?士寒悉听吩咐。”
毕竟,那公主对他有活命之恩。他裴士寒,岂能因为贪生怕死,就不思图报恩?
他会悉听吩咐吗?
不会的吧。
毕竟,他的心,并不向着他们杨家,而是向着那个人。
但是,哪怕是不抱希望,这静宁公主,都是要死马也要当做活马医的对这裴士寒做最后的努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