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它们都是一个样,披着遮住全身的白色长袍,长袍带帽,帽子里露出的脸却被一张面具掩去了真实的样貌,面具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如象牙般流动着圆滑的光泽,面具上画着一张笑脸,那诡异的笑脸上,有两个红点在眼睛的地方一闪一灭。说实话,我宁愿面对一群恶鬼骷髅,也不愿面对这么一帮白袍怪人,对着无数张诡异的笑脸,我一时没了主意。一个白袍人举起了一臂,从宽大的袖袍中露出一只同样白色的手套,它向我伸出一指,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的白袍人都指着我,我感觉到它们在以我所不能理解的方式在无声地交流着,然后,一个个红点在它们的指间形成,那红点之中,充满了毁灭的能量。万千红点所向之处,我竟找不到一丝躲闪的空间。就在那无数红光炽艳欲裂时,夏娜清咤的声音钻入了我的耳中。“……白电,破邪!”
巨大的雷光跨空而至。一道雷光打下去,白袍人便消失了一大片,炸裂的电光溅射出无数的电弧,周围的白袍怪人一被电弧粘上,便化作青烟消散于无形。
雷光再闪了数次,包围着我的白袍人出现了一大块真空地带,整个幻境的世界像冬雪遇上春日一般,迅速地融化开来,而洗手间的景象,由模糊而清晰地出现在我眼中。
数息后,我发现自己又站在1414房的洗手间里,整个洗手间像是被烈火所焚一般,雪白的瓷砖被烤得焦黑,一丝丝白雾迅速地退入瓷砖的细缝中,如果不是瓷砖变得乌黑的话,这丝丝白雾还真不那么容易发觉。
夏娜站在我的旁边,脸色有些苍白,连续施展了数次“白电”让她的胸口不断起伏,看来消耗了她不少道力,我连忙伸出手扶住她,刚想说话,但看到她眼中闪烁的火苗时,我连忙把话吞了回去。
“很好,是不是认为你已经出师了,可以单独接生意了,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来迟一些,你今天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听出她语气中的怒意,心里知道她这是关心我,但要我替你打理公司的事务也是大小姐你自己说的,现在却怪起我来,只是夏娜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可不敢说这些话,连眼神也不敢泄露自己心中的想法,要不然,只会被她当成借口狠修一顿。
见我不说话,夏娜拿出几张相片扔在洗手盘边上,指着相片说。
“还好你把相片留在了办公室里,还和小然交待了去处,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去哪救你,你也用灵视镜看过这些相片,里面死者周围那些白色雾体,你是不是把它们当成怨气了?”
“难道不是?”我奇道,各种气息颜色不尽相同,鬼气为黑、煞气为红、怨气为白,这些可是你赵天师自已跟我说的。
“怨气为白,这点是不错。”夏娜一眼看出我的心思。“但你没看清楚,那怨气里还有人的脸孔在浮现?那已经不是普通的怨气,而是被人用魂强行融入其中的怨魂气,这类怨气通常为成为一种术的媒介,也就是刚才差点杀了你的那种术?”
“那是术?那不是幻觉吗?”
“错了,幻觉能有那么厉害吗?”夏娜白了我一眼。“你在房子的四角贴上符录,本身就起到镇灵的作用,你的身上还有安神术的波动,这两样叠加在一起,什么样的幻觉也不可能影响你的感觉。”
“所以,那不是幻觉。”夏娜望向我,神情凝重。“那是怨杀术!是极端歹毒,杀人于无形的禁术!”
“怨杀术?”
“每一个会使用这种术的人都是灵魂方面的大师,同时,也是穷凶极恶之人。”夏娜脸上露出看到蟑螂般的厌恶神情。“因为使用这个术,需要从活人身上抽出灵魂,使其带着强烈的怨恨,再将鬼面戴于怨魂脸上,让怨魂忘记生前的一切,永远地成为术者的杀人机器。”“你是说,那些带着笑脸面具、披着白袍的都是怨魂?”
“不错。一般来说,怨杀术基本有十只怨魂便可行事,先以怨魂之气将目标强行拉入术者创造的世界,在那个疑幻疑真的世界里,怨魂是杀不死的,除非目标或者有外力将术者击杀,否则,即使不被怨魂杀死,也会被活活累死。”
“十只怨魂?”我摇头说道:“不止吧,我在那个幻境里,看到的可是几千几千的,似乎整个世界都是怨魂在飘荡。”
“那是不可能的,凡人的力量再强,也不可能控制得了数量如此之多的怨魂,不过能够创造出这种场景,那这个人控制的怨魂怕也有百只之多,实力也不容小瞧,只是。”夏娜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疑惑。“此次怨杀术的布置显得比较仓促,不然的话,你就不是神识被拉入了幻境,而是身体也会进入其中,那时,要救你就没那么简单了。但这么匆促地布置怨杀术,只能说明这个施术者是临时起意,也就是说,他的目标,是你!”
“我?”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先是惊讶,然后笑出声。“我可不是什么大人物,要钱没钱,要背景没背景,用得着劳驾别人用禁术来对付我?”
“或许他弄错了目标,又或者,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夏娜逼近我,大眼睛盯得我心跳加速。
“冤枉啊,我哪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连读书时交了几个女朋友都向你交了底,我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瞒你。”
“有没有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夏娜哼了一声,拧头朝浴池走去。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人家陈天华可还在走廊上等着,既然这次幻境是被人施了术,还是能够使用禁术的家伙,我看我还是把这次委托给回绝了,反正我还没答应他。”
“我要换车!”
夏娜答非所问地应了一句,我一时没转过弯来,才听她大小姐继续说道。
“陈天华可是a市的大人物,他的酬金,不少吧?”
“是不少,风悦报酬的四倍。”我老实答道。
“嗯嗯,那不就结了。”夏娜点着头,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最近刚好想把我那跑车换掉,要是搞定这一单委托,买了车还有剩呢。”
“夏娜你太牛了,连能够施展怨杀术的家伙你也敢挑战,真的是…….”我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被夏娜一拳打回肚子中去。
“挑战你个头啊,我好端端地找会怨杀术的家伙拼命干嘛,反正他的目标是你,又不是这间房间。”
“……”我无语中。
“站在那干嘛,去把陈天华叫进来,让他看到整个过程,省得他以为我们糊弄他。”“夏娜,你该不会打算使用幻术吧。”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大小姐二话不说再赏我一拳头。
“我像是那种没有职业道德的人吗,这洗手间里确实存在一股怨气,才会被人利用来施展怨杀术,现在我要把这股怨气找出来清除掉,这房间就不会再有异常,懂了吗!”
用两指夹着令旗,夏娜轻声念咒,然后随手一抛,小旗落地,棋杆神奇地立于地砖之上,这违反了物理规则的异事让陈天华看得惊讶非常。
对陈天华的表情,夏娜非常满意,雇主越吃惊,到时拿起钱来就更爽快,她可是深明其中之道理。
夏娜一指对着令旗,随着她嘴里无声地张合,令旗自己转动了起来,一道道黄色的波动像水面的涟漪般散开,涟漪不断掠过洗手间的每一寸地方,我知道她是在用正阳之力逼出深藏于此间的怨气,而如此大费周章,无非是想让陈天华觉得自己的钱花起来值!
在正阳之力的进逼下,白色的怨气从浴池的左侧角落里腾了起来,它似乎想钻到别的地方,但洗手间里已经满布阳力,白雾左冲无突,却是被困死在了此间。
夏娜拈起一张符录,迅速用两指在符录上虚划几笔,符录便无火自燃,她随即弹出燃烧的符录,飞快地贴上那一团浓郁的白雾,瞬间,白雾像被蒸发一般,发出“哧哧”的声音迅速地消散。
数秒之后,雾气已经消失在空气里。
“夏小姐,这,这就完事了?”陈天华问道,刚才的白雾火符让他卸下了平时那一付精明能干的面具,此刻的他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对这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充满了畏惧。“还差一点。”夏娜走到方才白雾腾起的地方,素手一指。“把这里撬开!”
五分钟后,酒店的土木维修人员便到了现场,三两锤下去,浴池便缺了一角,再锤上几下,浴池下的地砖便被敲了出来,夏娜马上令他们停手,她伸出手想去触摸裸露出来的地面,却又缩了回去,我知道她是怕脏,女孩子的天性即使是夏娜这样强悍的女孩也避免不了。
“我来吧。”
我走上前蹲在那角落边上,裸露出来的地面是一片石灰的颜色,但这灰色的地面上,却有一点深沉的黑,我摸了上去,冰冷从指间透入。果然有古怪。我向旁边的维修人员要了一锤子,小心地锤开地面,最后把那黑色的不知名物质连同包裹着它的灰石一起挖了出来。“这是什么东西?”我拿着黑色物体左看右瞧,似乎刚才的怨气被夏娜除尽,这块明显是怨气所依的物质除了触手极冷之外,倒是没有其它特别。
黑色物体大约有**公分的长度,呈长条形,间中还有两块椭圆形的突起物,看起来像一根手指骨。
“应该是它了。”夏娜点头道:“现在建筑用的沙石,其中有一部分都是非法挖掘而来,有的时候,便会把一些深埋在地下的遗骸也给挖出来,虽然这些残肢断骸并不全部依附着鬼魂,但附带着怨气却是难免的,再加上这一块被埋在浴池下,长年接触到水,这怨气也就日渐滋长,才会让住在此间中的客人出现幻象,进而让他们或疯或死。”
“那这块东西,我们又如何处理,是埋了还是烧了。”陈天华看着我手里的黑色指骨,那神情就像看到鬼一样,绝对是敬而远之,要不是我和夏娜在场的话,陈天华大概会把这块骨头立即丢掉。
“还是烧了吧,要是埋不对地方,难免还会产生怨气。”夏娜说道。陈天华马上让人拿着指骨立即去火化,那办事效率,快得让人咋舌。“陈老板,这事情已经解决了,你看是不是。”
夏娜嘿嘿笑道,还一边做着数钱的手势,陈天华一看会意,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道。“你看我这记性,两位,请和我到办公室,对于你们‘灵’的表现,我非常满意,我这就把委托金付给二位,你们是收支票还是要银行过帐?”
“银行过帐吧,支票还要去兑现,麻烦!”
陈天华哈哈一笑,便领着我们去他位于酒店最顶层的私人办公室。
与鑫海大酒店遥遥相对的另一幢大厦天台上,一个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虽然只是匆促布置,但能够一举破掉我的怨杀术,夏娜这个女人,看来没那么简单。”他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着,在他的脚下,插着一把匕首,匕首青光流动,光泽流转间不时浮现无数怨恨的脸孔。
男人一脚挑起匕首,他伸出舌头,轻轻在匕首上舔过,瞬间,锋利的匕首割伤了舌头,丝丝鲜血淌下,但下一刻,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是匕首的青芒中多添加了几道红线。“下一次,你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说道,望着酒店的方向,眼神像冰一般的冷,漠视着世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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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何老头慢条斯理地冲着茶,而夏娜则和另一个四十多岁左右的男人交谈着。此人身材轻瘦,估计也就百来斤的重量,脸上堆起高高的脸颊骨,一双眼睛都快陷到眼眶里。这人乍看之下,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类似陈天华一样的气质。眼神沉稳,犀利,而且,精明!那是生意人的眼神。“过来这边坐吧,你也听听张先生遇到的麻烦。”夏娜对我招手,示意坐到她的旁边。
姓张的男人先是看了看我,又再看了一眼夏娜,然后站了起来,朝我伸出了手。我礼貌地和他互握了一下。我接过来名片一看,乖乖,山东志远开发公司的老总,张翼德?名头还不小呢。何老头干咳一声,把我们的注意力顺利地拉到他的身上,他微微一笑。“各位,先喝一口茶再说。”他轻轻拈起茶杯,送到张姓男子身前。
我看张翼德对何老头似乎有点尊敬得过了头,也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小张啊,以前是我的部下。”
何老头瞄了张翼德一眼,后者忙不迭的点头。“张先生,还是请你把详细情况跟我们说说吧。”夏娜在何老头心疼的眼光下,把他那杯上好毛尖给牛饮了下去。
“是这样的。”张翼德清了清喉咙。“就如何老所说,这些年打拼下来,我自己开了个开发公司,最近,我们接了一个旅游开发的项目,准备把一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开发成生态旅游村。”“三个月前,我们的工程队来到排水村,也就是我们项目开发中的村子,在我们的计划中,是要最大程度地保留排水村的原貌,只对其中一些较破旧的建筑进行重修,然后在排水村的原貌上加入人工的景观,这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但最近,却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说到这里,张翼德的额头上出现细密的汗珠,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接着说道。
“开始时,只是在晚上,工人们听到隐隐约约的奇怪萧声,然后第二天起来,会发现施工现场损坏了一些工具,起初我们也不在意,以为是村民里有人搞破坏,因为这些小村庄的村民一般都很团结,我们怕要是追究起来一个不好就会和他们起冲突,因此我们只是加强了工地的防护措施,加派了巡夜的人手,但一个星期下来,工具还是该丢的丢,该坏的坏。”说到此处,张翼德不断地舔着嘴唇,神情紧张,似是回忆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来,小张,喝杯茶放松放松。”
“就在我们工程的负责人准备上报当地的派出所时,却出现了工人失踪的情况。我们工人的临时宿舍,每一间房间是四人工人同住,出事那天晚上,便有三个工人一起失踪,失踪在他们的床铺上。”张翼德的语气沉重。“第四人直到天亮时才发现整个房间剩下他一个,他马上报告了工程负责人,为此,当天的工程进度被耽误了,所有的人都满村子地找失踪的工人,结果,当他们失望回到宿舍时,却发现失踪的人神秘地出现在原来的房间里。”
“但是,出现的却是他们的尸体!”张翼德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接下来呢?”
夏娜问道,这事当然还有下文,不然,张翼德也不用大老远从山东跑来a市找我们。
“那些尸体,那些尸体,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纠缠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三个人扭在一起打架似的,那时我还在山东的总公司,工程的负责人把这事报告给我之后,我要求他们马上报警,至于现场的情况,还是我在当地派出所里看到警察所拍摄的相片时才知道的,那一看,我就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张翼德自个端起一杯茶一口气喝道,喝得又快又急,竟差点呛到。
一阵咳嗽之后,缓过气来的他继续说道。
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经过警察的侦察判断,最后确定,他们三人是互相撕杀至死,一个喉咙被咬开、一个则被板手砸开了脑袋、最后一个,身体四肢和脑袋是被人活活拧碎的,但这三个人,从现场和身体上的伤痕来判断,并没有第四方插入的现象,但是老天啊,他们只是三个普通的工人,平时也没什么利益冲突,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他们三人会互杀致死,何况,他们的死状虽然不同,但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挂着笑容,相当恐怖的笑容,像是在嘲笑我们这些活着人一般……”
“我冷静不了。”张翼德摇着头。“这事发生之后不久,又出现了两宗相同的恶劣事件,现在整个工程都停了下来,剩下的工人都强烈要求离开,如果我们找不到凶手的话,尽管警察一再表示,这些人并不是为人所杀,但死得那么诡异,我看连警察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事要不能得到解决,我们公司将要支付巨额的违约合同金,这个损失,我承受不起啊。”“但在不久前,何老曾经跟我提到过你们公司,于是我搭了专机过来,希望两位能够帮助我查明此事,事成之后,张某必有重报!”
夏娜在暗地里踢了我一脚,我知道她是要我问清楚委托金的具体数目。“这个,张先生。”我有点不好意思,人家现在正碰上这种事,现在来谈报酬会不会太早了一些,但在夏娜的金钱观念里,一向是说清楚才办事,最可气的是,这个黑脸还是老由我来唱。
“关于委托金的具体数目,我们必须先谈清楚,然后才可以起草合同,张先生,你看我们是不是先商量一下……”
我话才说到一半,张翼德马上竖起一根手指。
“一口价,一千万!”客厅里马上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亲!如果你觉得本站不错,还请记住本站帮忙宣传下哦 !本站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