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李乂
大燕朝国祚绵延两百六十七年, 名流豪杰辈,有人擅兵法谋略,有人领诗坛画坛一时风『骚』, 有人开创新的法流派。
这个朝代,也是华夏五千年历史上, 话本最盛行的一个朝代。
其中不得不提及的人, 就是一个笔名叫【时渡】的人,以一己,话本里写尽人世间七情六欲, 略遍人世间爱恨恩怨。
史没有记载【时渡】的真身份, 后世无数『迷』对他的身份多有猜测,一次又一次争执中,他们争论了【时渡】的大致侧写:
他应当身名门,否则不可能详细写当时的名门风流生活, 后世无数史学家研究大燕朝的名门, 都会去认真研读他的作品;
他应当才高八斗, 否则话本里不可能会写那么多流传世的经典诗文;
他应当还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否则不可能将那种“想要触碰月亮又缩回,想要靠近又敢悄悄窥探月『色』”的遗憾情绪写到极致……
最重要的是,他的人生, 一定波澜壮阔, 跌宕起伏。
【1】
被建元三十七年那场巨变彻底颠覆过人生的, 除了卫如流, 还有李乂。
——《题记》
【2】
十五岁前,他是李乂。
他有一个『性』子不羁的父亲。
父亲李不言才华横溢,生『性』不羁,有名士风流的气度, 受父亲的影响,李乂看君子如玉,际上也不喜欢死读。
每到农忙时节,李不言会带他去农庄里收割粮食,亲身体悟民生艰苦。
李不言指那些地里劳作的百姓,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饱经世事沧桑的痕迹:“民生多艰这四个字,写本上,就是单纯的一个词。有亲走进这田地里,才能做懂里面的学问。学识众的官员比比皆是,能做懂这方面学问的官员却不多,爹不希望你将来仕后就忘了百姓。”
李乂用眼睛认真看眼前的一切:“这就是爹给我取名乂的原吗?”
李不言卷好袖子,走进泥泞的田地里,回头对李乂笑:“是啊。做官人心中要是没有百姓,那会成为天百姓的不幸。”
李不言还鼓励李乂和同窗外游学,哪怕他大半年不家也没事,要记得每月来信报个平安就好。
“独寻飞鸟外,时渡『乱』流间。乂儿,人生当惬意时还需好好享受,莫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李不言科举身,年纪轻轻就高中进士,平生极喜欢圣贤文章,也喜欢写话本。
李不言从不以己的兴趣为耻,但身为是朝廷命官,李不言能悄悄的写,还给己取了个奇怪的笔名:【六笔】。
李乂一直都觉得这个笔名很奇怪。
再说了——
“李字是七笔,爹,你是不是数错笔画了。”李乂提醒道。
李不言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你爹会犯这么低级的错吗。我原本想取笔名为七笔,但担心会被熟人认来,干脆就把七改成了六。”
这个解释,勉勉强强说服了李乂。
李乂是李不言的忠读者。
李不言写好的话本,他总是第一个看到的人。
闲暇余,李乂会为李不言画话本『插』画,还会帮诗才平平的李不言想些诗句。
李不言总笑说:“等话本火了,为父的润笔费分你一半。”
事上,李不言写的那些话本不仅没赚过钱,还总是要往里面倒贴银两。
但李不言总是乐不疲。
李不言是李乂见过的,最热爱生活的人。这的人不容易钻进牛角尖,可一旦钻了进去,也比寻常人要难走来。
一天,李不言从衙门里回到家,找到正房里温习功课的李乂,用攥他的肩膀,激动说己写了一本特别满意的话本。
“为父的这本话本,一定能够名垂青史!”李不言无比肯定。
李乂又无奈又好笑,作为一个官员,心里想的不是靠当官治一方青史留名,而是想靠写话本名垂青史,这可真是……不过李不言高兴就好,就像李不言一直支持他的兴趣爱好一,李乂也很支持李不言的兴趣爱好。
这本话本,李不言删删改改,写了足有大半年时间。就话本即将彻底成型前,李不言一个不小心把话本稿弄丢了。
不忍心看李不言就意志消沉,李乂陪李不言找遍了每一个可能的地方。这一找,就找到了詹事府。
原来话本稿是掉了詹事府,被皇长孙捡到了。
李乂站长廊尽头,看前方的皇长孙。
他早就听说过皇长孙的美名,但为以前李不言都是外任做官,大半年前才被调回京城,所以这还是李乂第一次见到皇长孙。
有些人单是站那里,就会让人觉得不负世间盛名。即使从来都是天骄子的李乂,都无端生一种愧不如的心思。
皇长孙里握话本稿,应该正等失主来寻,就李不言要上前拿走稿时,太子过来了。
没有弄清事情真相的太子误以为这是皇长孙所写,将话本狠狠批评了一顿。
这也许是太子随口所言,但对李不言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李乂不忍心再听去,要走去拿走话本,却被李不言死死拉住。
太子是君,他们是臣。
君上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君上说写话本是上不得台面的东,它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要是李乂这时候走去,肯定会被太子记住。
这种记住,绝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那天,李不言和李乂站灌木丛里,眼睁睁看太子批评几句后,随将稿丢进了一旁的观赏湖里。
稿吸饱了水,开始一点点往湖里沉去。
就如李不言跌落谷底的心。
夜里吹了太久的冷风,李不言感染风寒小病了一场。病好后,李不言不再提起那本话本,而是重新创作了一本新的话本。
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本话本,连李乂这个做儿子的都不能看。
直到李不言临终前,李乂才知道原——
李不言写的这本话本,有个鼎鼎有名的名字:《桃花渊》。
它不是讲爱恨,不是讲情仇,而是倾注了李不言所有的恶意。
李不言不让李乂看,是不希望己的恶意影响到李乂,不希望己儿子心目中成为一个面目可憎的人。
但恶念是恶念。
这世间多的是凡夫俗子。要是凡夫俗子,就会被七情六欲所困扰,就无法避免会对一个人、一件事产生恶念。
李不言写《桃花渊》是为了发泄这股恶念,李乂相信李不言心里绝没有半点要通过《桃花渊》来践害太子的想法,但有些事情不由人。
《桃花渊》还是泄『露』了去,对太子的声誉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
李不言一直希望能写一本受欢迎的话本,但总是不如愿,如今终如愿,李不言却宁愿这是一场梦。
《桃花渊》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到底是有多大的冤屈,到底是有多绝望,才能『逼』得一国太子站祭台上,当满朝文武的面,尽以证己绝无过半分弑君杀父的念头。李不言不知道,李不言能站人群中,目睹太子尽的全过程。
人群喧嚣杂『乱』,李不言的世界天崩地裂。
没有人知道《桃花渊》是李不言写的,但李不言那颗原本潇洒不羁、淡看富贵的心被束上了枷锁,蒙上了灰尘。
这件事情过后,李不言大病一场,每个晚上都会陷入深深的梦魇中。
李不言没办法继续留京城,上天子请离京,前往偏远的南方地区做官。
再后,李乂永远失去了他唯一的亲人。
【3】
临终前,李不言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李乂。
李不言的葬礼上,李乂见到了父亲生前至交,江时。
江时风尘仆仆,依旧不掩满身气度。
江时是带圣旨过来的。
朝廷念李不言是为了保护渔村百姓而死,给李不言进行了追封,还赐了奠仪。
听这个旨意,李乂满心复杂。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江时似乎看了他心里的想法,将圣旨塞进他里,又将李乂叫到了一旁,温声宽慰。
“你父亲前段时间给我写过一封信,他信里向我坦白了话本的事情,说话,我很遗憾。”
“我与你父亲少年相识,从同窗到后来同朝为官,最清楚他是个怎的人,我看得来,他信上已经存了死志,是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宽慰他,他就先一步为了保护百姓而死。”
“这个死法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你不要太难过。”
给李不言上完三炷香,江时先去休息。
几日后,李不言正式葬。
江时再次找到李乂,问他将来有什么打算。
李乂打算守完三年父孝就去参加乡试。
江时却摇了摇头,问了他几个很现的问题。比如他父亲留的家业要如何打;他守孝期间不能去院,要如何苦读,没有名师教导,哪怕他再聪慧,也很难从科举考试中脱颖而。
没等李乂思索一个答案,江时叹息道:“你父亲生前最放心不的人就是你,他信里求我日后照拂你一二。故人临终托付,我总不能不应,所以主动求了宣旨的差事,一是为了过来见你父亲最后一面,二是为了接走你。”
“《桃花渊》的事情,始终是个隐患。你若是用李乂这个身份考取功名,日后若是了什么事情……”
江时忧心忡忡。
他一言一行,仿佛都为了李乂思量。
李乂犹豫的时候,江时还拿了李不言的“亲笔信”。
信上,李不言确想将李乂托付给好友。
“哪里守孝都能守孝,有你过得好,你父亲九泉才能瞑目。”最后,江时如说道。
【4】
金榜题名,蟾宫折桂,风华无双。
江时的安排和教导,这世间少了个叫李乂的少年,多了个叫江淮离的寒门状元郎。
殿试结束后,江淮离请了三个月假回到扬州祭拜祖先,郁大老爷的邀请,江淮离住进了郁府,每隔三日抽两个时辰给郁大老爷的庶长子上课。
一日,江淮离上完课,握一本《孟子注释》走斋。
斋再过去就是贯通内外院的庭院。
江淮离心里想事情,直到走得近了,才发现郁家大小姐正和郁家大老爷争吵。父女俩不合算是整个扬州城都知晓的事情,但江淮离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个场景,他一个外人不愿掺和进这些事情里,意识要往后退。
他往后退开时,身边有位穿浅青『色』长衣的姑娘也往后退。
她的容貌还没有完全长开,五官已是江淮离生平仅见。
但时,这张艳丽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好笑。
她的目光完全落郁家大小姐身上,没有给旁人分上一星半点。
不知为何,江淮离意识停住脚步,站一个刚刚好的距离,安静看眼前发生的事情。
郁大小姐把郁大老爷骂得拂袖而去,但是骂赢的郁大小姐不高兴,瞪郁大老爷远去的背影恨恨跺脚。
“你啊,半个时辰前还说要和你爹心平气和沟通,现这也叫心平气和?”青衣女子走到郁大小姐面前,笑打趣,声音像是三月暮春时的绵绵细雨,温软多情。
“我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是他做错了!”郁大小姐攥青衣女子的袖子,脸还有些气鼓鼓的。
青衣女子掐了掐郁大小姐的脸,哄道:“行了行了,事情已经解决,别不开心了。我昨日帮人打赢了官司,得了一笔赏钱,请你去客来居饮酒好不好?”
郁大小姐转怒为喜:“好,我要喝烧刀子!”
烧刀子是酒楼里卖的最劣等的酒,价格不高,一百文钱就能沽一大壶。就算是千金难求的英雄泪,郁大小姐也喝得起,她主动提议喝烧刀子,然是为了给青衣女子省钱。
两人渐行渐远,都没有发现站拐角处的江淮离。
翌日,江淮离门闲逛。
街道上很热闹,人来人往,江淮离吃过早饭,漫无目的走街上,见有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沿街叫卖桃花,他将小姑娘招来,从中挑了几支桃花。
要掏钱时,他才发现己的荷包丢了。
他四寻找时,昨天那位青衣女子来到他身边,指尖处勾一个绣有桃花的杏『色』荷包,正是他的。
她笑,光落眸子里:“子是找这个吗?”
江淮离心道真巧:“是。”
“里面有多少银子?”
“三两碎银,外加三十个铜板。”
青衣女子点了点头:“数目对上了,那我就归原主。”
江淮离接过,道了声谢:“不知姑娘是哪里发现它的?
“子是不是一家早点铺子用过东?我去吃早点时,铺子前面捡到的。原本是想等子你己回来找,但老板娘说你刚走没多久,我担心你急用钱,就顺你走的方向追过来了。”
青衣女子解释,又俏皮一笑,姿态坦坦『荡』『荡』:“荷包上绣有桃花,子的衣服袖口和领口也都绣有桃花,再加上刚刚你明显是翻找荷包,我就猜想这是你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子风姿众,鹤立鸡群,与老板娘描述得完全一致。”
江淮离哑然失笑,心里的话脱口而:“我郁府曾见过姑娘。我叫江淮离,还未请教如何称呼姑娘。”
“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子果然是新晋状元郎。”青衣女子,也就是慕秋笑道,“我姓慕,单名一个秋字。”
江淮离喊道:“慕姑娘。”
“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耽误江子继续游玩了。”说罢,慕秋告辞离开。
第三次见面,是知府衙门。
江淮离被扬州知府邀请做客,闲聊余,扬州知府还带江淮离去看了看牢房。
慕秋每天中午都会过来给纪安康送饭,送完饭后,她偶尔会留牢房里,打听新来的犯人的情况。
江淮离到的时候,那个新来的犯人正对慕秋进行羞辱。
恶毒的话语听得江淮离直皱眉,身为当事人的慕秋却连眉头都没皱一,言辞利落予以反击,甚至抓住犯人言语间的漏洞,发现了衙门里的某桩悬案很可能与犯人有直接关系……
全程表现得聪颖又果敢。
再看周遭人那见怪不怪的神情,显然这不是她第一次有如表现。
江淮离看向她的目光里,瞬间添了几分欣赏。
再相见,是郁府。
那段时间郁墨和郁大老爷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慕秋来郁府的频率要比以前高很多。
那天正好是李不言的忌日。
身为李乂,他可以名正言顺祭拜李不言,可作为江淮离的他,连然缅怀李不言都不能。
他握李不言以前写的话本,躲进庭院深处,坐桃树底。
他的情绪几乎失控前,慕秋闯了进来。
看到他,她也很惊讶:“江子,你怎么这里?”
江淮离眼中流光一闪,迅速压己的情绪:“我这里偷懒。你呢,怎么来了这边?”
慕秋犹豫了一,解释道:“我和郁墨常来这里『荡』秋千,我是过来这边寻她的。”
原来如。
非她闯入了他偷懒的地方,而是他闯入了她们的地盘。
江淮离道:“她不这里。”
慕秋点了点头,歉意道:“江子继续看吧,我不打扰你了。”
江淮离扬了扬封面:“这是话本。”
慕秋眼眸微微睁大,顺他的动作看向话本封面。
江淮离举起右食指抵唇前:“这是个小秘密。”
慕秋失笑,学他的动作:“我一定保密,一定不会让别人知道,状元郎私底也会看话本。”
江淮离忍不住笑了起来,心头如拨云见日,轻快不少。
后很长一段时间,江淮离都没有见过慕秋。直到有一天,他偶遇郁大小姐,听到她说为慕秋准备礼,他才知晓慕秋的生辰要到了。
鬼使神差的,江淮离去了趟店里,给她置办了生辰礼。
但他将生辰礼送给慕秋前,他先一步收到了慕秋送来的礼。
“听说江子就要回京了,与江子相识一场,还望子收这份临别礼。”
回到屋里,江淮离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几张制好的铜制签。
签算不上多精致,但很漂亮,应该是慕秋亲制作。
江淮离取签,轻轻摩挲它被打磨光滑的棱角,许久后,将它们一张张塞进了他最常翻阅的几本话本里。
羽『毛』落进水里,不会惊起什么波澜,却能无声处掀起一池涟漪。
慕秋就是那片羽『毛』。
轻轻浅浅,不会过分勾动他的情绪。
但是当他离开扬州很久,却仍会伏案闲暇余念及她时,江淮离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开始变得不一了。
他不知道其他人喜欢一个人时是什么子的,但他的喜欢,是不打扰,是想触碰却不敢私,是智与克制。
他是他人眼中风光无限、未来可期的状元郎,被天子器重。
可有江淮离己知道,他是一个,连真姓名都不敢用的懦夫,连婚事都被江时『操』控的傀儡。
【5】
再见到慕秋,已是三年后。
他撑伞走向她,可她看向他的第一眼透陌生。
她没有认他。
明明比卫如流更早遇到她,他始终能站不近不远的地方看她。
后来,江淮离被江时调去扬州任扬州知府。
他很清楚江时的用意。
江时调他来扬州,是要他扫清私盐的尾巴,不要让私盐利益链太早被朝廷铲除。
可是,看见慕秋和卫如流他们执拨开『迷』雾查清真相时,江淮离犹豫了。他从来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光风霁月,但他也没有江时以为的那般不堪。
“江淮离”这个名字,是他己给己取的。
淮离,怀李。
他一直都没有忘了己是谁,也从未忘却过父亲李不言的教导。
所以宅子里的墨纹笺残骸,江淮离翻找宅子时看到了,他没有拿走;卫如流问他借人时,他避开江时的眼线,将人借给卫如流;后来扬州生『乱』,他也曾助过卫如流他们一臂……
所以知道己认贼作父十年,纵使毁掉己的后半辈子,纵使父亲身后会背上骂名,江淮离依旧选择站了来指控江时。
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
可光万丈的,本应是死去的那些人;一身锈的,本应是活的这些人。
是非黑白颠倒了那么久,该拨『乱』反正了。
【6】
指控完江时,江淮离也被抓进天牢。
他躺昏暗『潮』湿的天牢里,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惬意。
不久后,卫如流找到他,第一句话就是:“现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要不要?”
江淮离一直都知道卫如流很讨厌他。
这种讨厌,也许是和慕秋有关,也许是为虽然不知道他的真身份,但卫如流依旧冥冥中感应到了些什么。
可是他落难,第一个向他伸要拉他一把的人,也是卫如流。
江淮离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卫如流信任他的人品和能,不介意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那他然会尽他所能,去回馈卫如流这份信任与善意。
宫变过后,山寺再见,两人甚至能够坐一块儿闲聊几句。
也许卫如流不承认,但江淮离想,他与卫如流应该算是朋友了。
——恨不得再不相见,但若对方有难,仍愿助对方一臂的朋友。
不过回再见,他的名字要改回李乂了。
【7】
李乂离开京城,赶赴边境。
他和慕秋说要去边境办院,但他到边境后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开始了游山玩水。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用脚丈量过大燕的国土,没有静心来沉淀己。
慕秋和卫如流大婚前,他托人将他亲画的几幅山川水『色』画卷送回京城,当做是给两人的新婚礼。反正他如今身无分文,能拿得的就这个。
后来郁墨和简言大婚,他依葫芦画瓢,送了几幅己题的字。
闲暇余,李乂捡起了李不言曾经的爱好:写话本。
独寻飞鸟外,时渡『乱』流间。
他的笔名,便叫【时渡】吧。
不知道是不是为曾经的经历,李乂写的话本,可比李不言的受欢迎多了。单是靠润笔费,他居然也积攒了一笔不菲的数目。
三年时间里,李乂的足迹踏遍边境山川。清风朗月洗去了他的浮躁,他前往边陲重镇桃坞镇,用己这三年攒的所有积蓄,开了一家叫“白湘”的院,院里种满了桃花。
院不大,暂时有他一位夫子。
世人不知李乂这个名字,但总有人还记得他的容貌。院第一个学生就是甘州总督的儿子,去年刚考中举人,现正备考两年后的会试。
有了甘州总督的儿子做招牌,院收学生就越发容易。
李乂教他们四五经,也教他们为官做人的道,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去现己的政治想,但他这身才能,不会被浪费。
两年后,李乂底的十一个举人,有六个都中了进士。
这使得白湘院是彻底火了。
白湘院越办越大,甚至有南边的学生特意千里迢迢来到白湘院求学。
很多年后,北凉率先撕破约定,举兵攻打大燕。
大燕派宁勇侯和刑狱司少卿卫如流赶赴前线。
桃坞镇距离平城有几十里,战争来了,桃坞镇受到的影响很大,街道比平时要萧条许多。
就这时候,桃坞镇来了辆马车。
从马车里来两个粉雕玉琢的孩童,男孩看上去七八岁,女孩看上去四五岁,长得就跟观音娘娘座的小仙童般,集齐了父母五官的所有优点。
最后来的是位风姿绰约,梳『妇』人发髻的青衣女子。
她走到院门前,抬敲门。
大门打开,女子微微一笑:“赶了那么多天的路,途径地,我来向故人讨碗水喝。”
李乂回以一笑:“故人重逢,然该用好酒好茶招待。”
(全文完/大白牙牙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