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养一天,周天渊同志上班了。
西施迎上来,“前天我值班没去,听说你结婚了,恭喜啊!”看看小周衙内的表情,马上改口:“也许我听错了,不是结婚,是结仇!”西施犬一拱一拱地跑了。
小周衙内进办公室,换衣服,拎着工作簿进会议室开晨会。除去值班巡逻轮休,三十几号人陆陆续续进来,看见周天渊同志,都很友好,“小天,新婚快乐。”
周天渊同志也很友好,瞪着一双绿幽幽地大眼睛瞅他们。几位同仁赶紧坐到对面。
老所长携赵培青陆明彦进来,在前面就座,看见左边挤满人,右边一个人,显得本来就小的会议室更寒碜。陆警长冲右边开口:“你们很冷?都挤在一起?待会开完会出去跑一圈!”
呼啦,右边的人都往左边挤,周天渊同志顿时被排挤到了墙角。
昨天值班组的值班长开始汇报前一天的接警数和突出治安情况。然后其他人汇报一些需要大家都了解一下的案子和重点事项。老所长唰唰刷写了几行字,递给陆警长,善解人意的陆明彦同志布置了几项工作,把局里的几个通知一一宣布,一刻钟的例行晨会就该结束了。
“教导员不在,我说几句题外话。”神经派出所发言人陆警长又开腔了。
同志们回忆教导员什么时候在过,顺便聆听领导发言。
“首先表扬一下小天同志,婚假有三天,他才休息了一天就上班了,精神可嘉。”众人对周天渊同志投以赞扬的目光,被陆明彦同志表扬,多不容易,实在值得同情。
小周衙内激动的眼睛都冒红光了。
“其次宣布一个好消息,我老婆怀孕了,请大家提前准备红包。”陆警长洋洋得意。
大仙祝福准爸爸:“陆警,为了社会安定,为了下一代的茁壮成长,孩子生下还是交给你爹妈养吧,你千万别插手。”不然指不定养出个什么妖怪来呢。
米老鼠抽大仙:“他就是他爹妈养大的。要交也得交给他老婆的爹妈。”
后面一位抽他们俩:“他老婆爹妈也不是省油灯,要不然能养出他老婆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听过吗?”
同志们都点头,这棵祖国未来的花朵还是别让他们家人养吧。大家集思广益:“要不送福利院养着。”——陆明彦同志的孩子还没生,已经流落到父母不详的地步了。
陆警长心情好,不跟他们计较,“每人写一份五千字的科学发展学习心得,这个星期五之前交给我。散会。”
=_=。三十个人围殴三个人。
同志们惨叫着散会了。
就参加过居民婚礼丧礼的小周衙内跟在苏白后面向他请教:“生孩子得包多少钱红包?”
谨遵能量守恒定律的苏白同志回答他:“你结婚他给你包多少红包他生孩子你就给他多少。”
“???”小周衙内瞪大眼睛,“他包过红包给我?”
陆警长在后面回答,“就算没用红纸包我也掏钱了。”
回过身,陆明彦赵培青老所长都在。
“老大,赵老,你们都掏钱啦?!”
老所长点头,无比同情地拍拍他,上楼回办公室了,赵培青笑嘻嘻地说:“我是亲手交给王衡的。”
旁边的几位都取笑:“小天,我们可都出分子了。”多可怜,刚结婚老公就藏私房钱。
小周衙内把希望寄托在苏白身上,“小白,你不会也把钱交给王衡了吧。”但愿是个别现象,不是普遍现象。
苏白摇头:“我没交给他,是他自己从我兜里拿的!”
……
勤勤恳恳做到下班,小周衙内气势汹汹回家和王科长理论了。夫妻共同财产是一个多么敏感的话题啊,多少同林鸟因此分飞,何况他们这两只刚关一笼子里的傻鸟。
拉着个满理质问:“你收了多少钱?”对方要是有一点心虚今天晚上的上下问题就解决了。
王科长回答,“过两天跟我去看看我爹妈。”
这一问一答之间有任何联系吗?小周衙内提问:“谁爹妈?”
王科长指着自己:“我爹妈!”
大吃一惊:“你有爹妈?”
-_-,鉴于对方问得如此理所当然,王衡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了,“我为什么没有爹妈?”
周天渊同志想不出答案,在地下转磨,“怎么去?穿什么?带什么?跟他们说什么?……王衡,我问你话呢!怎么办怎么办?你爹妈会不会把我怎么样?”
王科长观察他,觉得周天渊同志不是装傻,他是真傻。“放心,你怎么样我爹妈都不会怎么样。”
哦,稍稍放心,应该是两个很好说话的老人。
忍不住确定一下他的智商:“小天,你不知道我爹妈的事儿?”
你又没告诉过我!:(
“你爹妈是名人?!”
“你跟我都是两口子了,你从来没打听过我爹妈是什么人?”分局十个有九个半知道。
小周衙内不满:“我跟你是两口子,为什么我就一定得知道你爹妈是什么人啊!”又不是四口子。
王衡满眼精光看着他。
小周衙内被迫思考:他和王衡是两口子了,那王衡的爹妈也算是他的爹妈,那他应该知道一下自己爹妈是什么人!想明白这一点,跟王科长打听:“王衡,咱爹妈是什么人?”
王科长回答很简洁:“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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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园一角并排挨着两个墓碑,照片上的人不管从那个角度看都没达到自然死亡的年龄。
小周衙内围着墓地转了一圈,正正经经地问王衡:“这就是咱爹妈?”
王科长拍拍他的头,“你想说什么?”
指着墓碑,“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死的。”
王衡很感慨,“鸳鸯蝴蝶命。”
算算日子,“二十年前你才十三吧。”
“嗯,刚要上初中。”
小周衙内同情王科长,原来他阴暗的性格是因为年少失祜造成的。
“咱爹妈是怎么死的?”
王衡看着父亲的照片:“他是第一代缉毒警,被人寻仇,把我妈也给连累了。”
周天渊沉默一会儿,很敬仰地问:“所以你选择当警察为父母报仇?”
王科长翻白眼,以为我是你啊。蹲下给石碑掸掸灰,“我没的选。烈士子女,国家负责养,免费上警校。”把带来的花儿和水果供上,“过来,跟咱爹妈打个招呼。”
周天渊跪下了。王科长微微一怔,“小天,鞠三个躬就可以了。”
小周衙内摇头:“不光为你爹妈,还为他们是烈士。”
等他拜完,王科长站起来,把他也拉起来,“你比我尊重他们,这些年我一直为他们不值。”看着父母的照片,“二十多年前警察的待遇根本不能跟现在比,我妈一工人挣的都比我爸多。可那个时候的毒贩不比现在的笨,而且更嚣张,我爸搭上自己的命还把我妈一起牵了进去。一想起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该恨毒贩还是该恨我爸是个警察。”
周天渊摇头晃脑,“做警察值不值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自己挺喜欢做警察的,也想做个好警察。”
王科长笑起来:“我第一次听你说这话的时候,就觉得耳熟,我爸以前也经常这么说。”
^o^ ,恋父情节。
小周衙内又来精神了:“你觉得我是一个和你爸一样的好警察?”
王科长用看熊猫的眼神看他:“小天,公安局里的好警察不多,坏警察也不多,多的是那些不好不坏把警察当一种职业干一份工作领一份工资的人。”
小周衙内不服气:“神经所里都是好警察!”
我知道的比你早,“所以他们都待在神经所里。”
周天渊同志不满:“象那些不好不坏做警察的还不如干别的。”
王衡拉他的手,“我也是一个不好不坏的警察,我不觉的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因为没的选择。”再看一眼墓碑:“父母也一样,没的选择。”
和王科长相处久了,深知此人说话喜欢拐弯抹角酷爱话里有话经常考验听众的智力,——好吧,他承认自己的智力有问题,——立马问:“你想说什么?”
“最近有没有被你家里人找上门?”
小周衙内闻言很痛心,“我接老哥电话了,他在国外呢。一分钟要十几块钱,中国电信抢钱啊。”呜呜,他的手机费。“不过,没一两个月他是回不来了。”安慰奖。
王科长鄙视他,“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时候办婚宴?我说的是你爹妈。”
周天渊同志回忆自己的爹妈,问王科长:“如果阿花找了一条公蟒蛇结婚,我该去找阿花的麻烦吗?”
王科长摇头,怀疑陵园里阴气太重,小周衙内鬼上身。
“我该不该去找那条公蟒蛇的麻烦?”
摇头,你该去查查脑子!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爹妈会来找我?”
聪明的王科长很认真地问:“什么意思?”
小周衙内很委屈:“我就像阿花,是我爹妈养的一宠物。”
王科长瞅瞅他,,“小天,你也许很像阿花,但是你爹妈和你一点也不像。”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对待宠物的方式上?
“从他们找上我这一点看出来的。”
小周衙内神色一阵变幻,“他们……找你麻烦了?!”
王科长咬文嚼字,“不是找我,是找上我!”
轮到小周衙内提问:“什么意思?”
王衡看着自己父母的墓碑,笑了笑,“意思就是,周天渊,我们要进攻了。”
周天渊很不解:“麻烦说清楚点,我们要进攻什么?”
“你父母!”
他奶奶的,你爹妈就是“咱爹妈”,我爹妈就是“你父母”。觉得吃亏的周天渊同志瞪眼:“你搞自卫反击啊!”
“错!”王科长纠正:“是进攻,不是自卫反击。”
小周衙内跳起来,“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你认为咱们又是同居又是办婚礼的他们会不知道?”
小周衙内怃然,他自己不知道的他爹妈都知道!看看王科长看墓碑的热切眼神,咂咂舌:“王衡,你不会是想把我爹妈也埋里面一劳永逸了吧! :( ”
“不会。”要埋也不能光埋他们,得把周景渊一起埋了。“小天,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在’?”
“听过。”怎么觉得背脊有点凉凉的。
王科长笑了,“把这句话逆向思维一下怎么样?”
……不怎么样!
周天渊沉痛回答:“我明白了!”——王科长不是想把他爹妈埋进去,他想把他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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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五岁,在哥哥的教导下学习了很多成语。
周大人和周夫人都很忙,难得和小儿子在一起也是逗他玩。妈妈指着自己的新衣服问儿子:“天天,妈妈的新衣服和前天电视里跳舞的阿姨们穿的一样哦!妈妈穿得比她们好看吗?”
一边的周景渊和周大人一起低头:您都四十好几的了还和人家二十岁的小姑娘比美!
小天天很给妈妈面子,大大的眼睛眯成了缝儿,夸赞亲娘:“东施效颦。”
……
周景渊站起来:“我回房做作业。”
周大人赶紧安慰妻子:“小家伙乱用成语,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
周夫人不听,含恨回房。
周大人笑眯眯地拉着小儿子夸赞:“小天好勇敢。爸爸很高兴。”
小天天一本正经回答:“我知道成语的意思,我会用。”
周大人很感兴趣:“是吗?那你形容一下爸爸现在高兴的心情。”
小天很孝顺,看到爸爸高兴,自己也高兴,开开心心地回答爸爸:“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