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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妻》第43章

作者:九斛珠 字数:2890 书籍:皇家妻

  姑娘便罢了,虽是肃容纠正,到底也能窥见一丝心事。最明显的是定王,昨日找了美人喝酒,深夜送她回屋,今晚虽是目不斜视之态,却在她有意跟阿殷笑谈的时候,忍不住瞥来目光。不管他是好奇还是防备,对于秦姝都不要紧,重要的事,他记挂着阿殷。

  这就够了。

  男子已然有情,姑娘才初初萌生朦胧情意,这般状态,正好便宜她行事。

  确认了这一层,秦姝便安分了许多,直至晚饭结束,都不曾多说什么。

  外头军士散去,冯远道受命裴雷湛出去,定王故意缓了两步,待阿殷跟上来时,侧头觑她。

  此时天已经黑了,两侧的灯笼晕黄朦胧,在雪中映出柔光。

  他打量阿殷脸色,问得一本正经,“酒醒了?”然而眼底语尾,到底藏了些许揶揄。

  阿殷可不敢在此时跟他打趣,极力压住心底尴尬,面不更色的道:“卑职昨夜喝多了糊涂,也不知是否搅扰了殿下。今日又因此偷懒,恳请殿下见谅。”

  “搅扰?”定王咀嚼着两个字,看她神色如常,未有异色,方才的揶揄渐渐淡去。

  昨夜扶她回屋,她倒是睡得踏实甜香,却苦了他,平白多泡了两次冷水澡,直至后半夜才昏沉入睡。而她睡了一宿,却是将什么都忘了,醉得那般糊涂!

  定王唇角抿了下去,“并没有。”

  阿殷悻悻的垂头,没敢多话。

  *

  从这客栈到都护府,不过两三天的路程,有雷湛带人护送开刀,路上走得更是顺畅。

  都护府在北庭最繁华的城池——巩昌。

  定王一行进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大都护隋彦带着隋铁衣和留守城内的次子亲自来接,先将定王迎入都护府中叙话,余下的人要安排在隔壁的一处宅邸。

  阿殷自那日晚饭回去后便来了月事,她自幼习武,经脉活络,每回月事都格外顺畅,几乎不曾有半点痛楚。是以当了半年的侍卫,最要紧的几次剿匪大战又避过这个,便从未出过纰漏。这回大抵是不适应北地冬日天寒,加上这一路寒风疾劲深雪覆盖,初来月事的那晚腹中便是隐隐作痛。

  她顺畅了多年,自认身体强健,也未将此事太放在心上,次日骑马行了半个时辰后发觉不妙,忙找个由头躲在了马车里。

  饶是如此,深雪中两日颠簸也叫初来乍到的她难以承受。屋漏偏逢连夜雨,身子稍露弱象,便又添了点水土不服的症候,着实折磨人。

  此时阿殷裹紧貂裘下了马车,却还是觉得小腹空洞洞的难受,面色微微泛白。

  定王见惯了她面色红润的昂扬姿态,瞧见那稍显憔悴的面容时,只当她是路途颠簸所致,便命她先去歇息,不必跟在身边。

  阿殷如蒙大赦,听从管事安排,先到住处歇下。

  第34章12.29

  北庭大都护隋彦是定王的舅舅,两个儿子隋谋、隋诚及长女隋铁衣也都随父戍边。

  这都护府建成百余年,几经战火,每回被毁重建时都会留些痕迹,连带着隔壁安排贵客居住的府邸都带了沧桑意味。

  阿殷跟着管事往里走,墙角道旁,偶尔会有烧得漆黑、血渍渗透的巨石横梁、残垣断壁,拿低矮的木栅栏围起来。

  秦姝走在前面,昏暗的天光里大抵觉得害怕,问那管事,“这些是做什么的?瞧着有些瘆人。”

  管事肃容道:“边疆一旦起战火,敌军破关而入时,最先遭殃的就是这巩昌城。都护府和这府邸里都有这些遗物,为的是时刻警醒。不过夫人放心,女眷都住在后院,不会有这些遗物。”

  阿殷闻言肃然,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绕过游廊甬道,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才经一处海棠洞门进了后宅。

  如今冬日万物萧条,高高低低的花树松柏都失了颜色,被深雪掩盖。

  阿殷被安排跟秦姝住在琪芳院,秦姝带着丫鬟进了正屋,她在东厢房暂歇。

  这院子占地不小,虽是正屋和东西厢房的格局,中间却堆了个假山,借着花树掩映,倒也互不相扰。

  厢房里有两位十六七岁的大丫鬟伺候,因惯常接待贵客,行事十分利索。瞧着阿殷面色泛白,问过缘由后,便去备姜汤热水,又请了常驻府邸的女郎中来把脉,将一粒宝香丸给阿殷服下,再将皮囊里装了热水给阿殷抱着,折腾了半天,总算让阿殷面色恢复如常。

  是夜阿殷安睡一宿,次日问过管事,先去寻冯远道,再到定王住处去上值。

  因两天前大雪封路,巩昌城外的积雪虽已融化,前往墨城的路却尚未完全清尽。若是骑马过去自是无碍,可若要马车通行无阻,恐怕还得等上两日。隋彦常年戍边极少回京,定王与他久未相见,这两日便先留在巩昌城里。

  此时已是十月下旬,天气格外严寒,阿殷跟在定王身边候命,身上总得披着貂裘方可御寒。

  不过这北地冰雪世界也是她在京城从未见过的,跟着定王四处走走,也开了些眼界。

  那一日天气甚好,城外校场上的冰雪已全部消融,隋铁衣便将军士带出来操练,隋彦和定王在一旁指点。

  待得操练完毕,隋铁衣身上铠甲未换,却是驱马上前,“这校场被大雪封了许多天,难得今日干净,来一场马球如何?”她的目光扫向阿殷,藏着灼目的风采,“春日北苑马球场一会,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跟陶姑娘相遇,也算是天赐良机。”

  阿殷亦蠢蠢欲动,笑道:“那日隋小将军的风采,我也是至今铭记。”

  隋铁衣哈哈而笑,目光一转,落向定王,“殿下以为如何?”

  定王转而看隋彦,“舅舅觉得呢?”

  隋彦四十余岁的身板十分壮实,鹰般的目光往校场上一扫,道:“确实是良机。铁衣曾说年初在京城打马球,有位姑娘风采不逊于她,想必就是殿下身边这侍卫了?”他看向阿殷,微微颔首,“果真精神。”

  他这么说,自然是同意了的。

  隋铁衣当即叫来副将挑人,要组两支队伍。

  这巩昌城里不像凤翔那般繁华温软,军中规矩又严明,寻常没机会去寻欢作乐,马球便成了最好的闲暇活动。且这些军士据守北地,要对抗东襄人悍厉的骑兵,自身操练便格外严格,是以骑兵各个精熟马术,随便点几个便能是个中好手。

  不多时人数凑齐,隋铁衣挑了定王身边最擅马球的冯远道带一支队伍,她的夫君同阿殷带了支队伍。如此一来,隋铁衣毕竟是个女子,技艺稍逊色于夫君,冯远道又能比阿殷强健许多,两处相抵,领头人勉强算是势均力敌了。

  因场中多是军伍中粗豪的男子,定王怕阿殷不慎受伤,便叫人寻了副皮革铠甲给她。

  阿殷这还是头一回穿铠甲,在隋铁衣的指点下将自己包裹严实,对着铜镜瞧了瞧,蜂腰猿背,修长劲瘦,单看身形,倒像是个初入军营的少年。她满怀新奇,心念动处取了把长枪在手,站得笔直,“隋将军带我上阵杀敌吧?”

  她毕竟不是久历风沙苦寒之人,尤其脸蛋娇嫩腻白,与其他军士的黝黑粗糙孑然不同。

  隋铁衣失笑,拍拍她的肩膀,“你年纪还小,我十岁来到军营,也是满了十六岁才被父亲带上战场。过两年你若有此意,我倒很乐意带着你。”她在沙场上号令威风惯了,杀伐取舍,也只在一念之间,虽只比阿殷年长四岁,却老成持重许多,这语气听着便是不容反驳。

  阿殷便扬眉而笑。

  外头众人已经聚齐,场上挥旗令下,军士击鼓助威齐齐呐喊,气氛霎时热烈起来,比之北苑那次更令人紧张激动。

  阿殷上回还存了比给定王看的意思,这回心无旁骛,便将全副心思放在场上,策马驰骋,全神贯注。

  上回在北苑,除了隋铁衣来时劲猛之外,余下的多是闺中姑娘,纵然技艺甚好,力道终究不及。这回场上却全是久经训练的军士,策马掠过身边的时候好似带着风,硬生生将冬日冻硬的地面踏得泥土飞溅,如碎石屑般飞舞纵横。他们的速度显然也要快许多,马球杆重重击过去,绝非姑娘绵软的力道所能比拟。

  阿殷跟着打了片刻,便全然被气氛感染,纵马疾驰穿行,尽力挥洒。

  半场球打下来,阿殷已是汗湿重衫,因怕被风吹了着凉,便先到附近的帐中躲寒喝茶。

  隋铁衣见她走路时竟自气喘吁吁,不由笑道:“如何?”

  “过瘾!”阿殷拿帕子擦净额头汗珠,只觉得畅快极了。

  从前在京中,她因为身份之故而有所退让,许多事便不能随心所欲。到了西洲之后,虽则比在京城自由了许多,不过既然做了侍卫,还是得把握着分寸,甚至还得在定王跟前小心翼翼。直到这场马球赛——

  军伍中的汉子大多心思耿直,既然上了马球场,便没什么尊卑上下,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也没因阿殷是定王的人而有所谦让。这场马球各凭本事,两方竞逐互不相让,阿殷拼尽全力,也无所顾虑,心思集中在场上,势均力敌的打下来,常有人出招奇绝,令人喝彩。

  她是真觉得过瘾极了。

  休息了半柱香的功夫后,回场上继续,阿殷神采飞扬。

  定王同隋彦坐在上首,看场上的人各展拳脚,定王的目光黏住那略显纤瘦的身影,不时开口赞好。

  隋彦最初还不曾注意,直到中场休息时,发觉定王的目光不时瞟向阿殷,这才有所察觉。待得后半场,他在观看场上比赛的间隙里,也不时分神留意定王,才觉他许多喝彩赞赏之声,竟是与阿殷的出彩举止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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