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恐怖的一幕是一个梦。
一个让梁哲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梦。
梁哲本来应该早就发觉的,在梦里的路上没有一辆车,而且转眼之间就到了别墅,最重要的是,出租车师父没问他要钱,这种种的破绽都是潜意识留给他的线索,可梁哲竟然没有发觉。
梁哲摸着自己的额头,苦笑了一声。
抛开这些漏洞不说,这个梦境到底又代表着什么?
潜意识是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信息呢?
梁哲的食指按在鼻翼上,静静地沉思着,片刻之后,他忽然对着前方道:“师傅,调头。”
“去哪?”
“我上车的地方。”
出租车师傅似乎有些恼怒,他回过头来望了梁哲一眼,嘟囔了两句之后,才在前方极不情愿地调了一个头。
这一次的车速行驶的很快,出租车师傅似乎是想要尽快甩掉这个有些古怪的客人。
“你在这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出来。”梁哲推开车门,就要往外走。
“老板,先把这次的钱付了吧。”出租车师傅急忙道。
梁哲望了他一眼,然后掏出钱包把钱付了。
还是那栋别墅,太阳依旧在当空照着。
大门没锁,梁哲轻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按了两次门铃之后,屋子的门才被打开。
女管家手中拿着一个扫把,有些疑惑地望着梁哲。
梁哲笑了笑道:“诸葛鑫在吗?”
女管家的表情有些古怪,她撇了撇嘴道:“少爷和老爷刚走。”
梁哲:“去哪了?”
女管家:“下午有场球赛,他们去看球去了。”
梁哲点了点头,视线越过女管家望向屋子内部,地板上碎裂了一个茶杯,碎片到处都是,很显然女管家正在清理这些碎片。
女管家顺着梁哲的视线回过头去,望了一眼地板上的茶杯碎片,然后扭过头来道:“刚才你走的时候,老板掉在地上的那个茶杯摔碎了,我正在收拾,要不你进来坐坐?”
梁哲记得当时诸葛元掉在地上的酒杯分明就没有摔碎,而且那是酒杯,现在这个是茶杯,两者有着很大的区别。
梁哲想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道:“改天吧。”
梁哲刚想要转身离去,女管家忽然道:“对了,少爷说如果你回来,叫我给你个东西。”
女管家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梁哲。
梁哲将信封拿在手里,望了一眼女管家:“谢谢。”
女管家忽然笑了起来:“不用谢。”
梁哲的脑袋有些发懵,一向从没有过任何表情的女管家竟然笑了,她的笑似乎不是开心喜悦的笑,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
像是——
梁哲的眉头皱了一下,一时间脑中并没有找到能够合适地形容这种笑的词汇。
可能是她太久没笑过的缘故吧,才会看着这么奇怪。
梁哲一边走着,一边拆开了信封。
梁哲抖了两下,里面空空如也。
信封里面什么都没有。
梁哲站在原地,愣住了。
良久之后,梁哲才开始翻看着信封,想从信封上找到一些信息,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信封的邮票上。
一个没有寄信地址,没有收信地址,没有名称,甚至没有信件内容的信封上,竟然贴着一张邮票。
邮票看起来有些古老,整体色调暗红,由两个正方形组成,中间正方形里填充了一个大大的红色数字‘3’,外面的正方形分为四个边,上边一行是:SACHSEN,下边一行:FRANCO;左边一行:DREI,右边一行:PFENNIGE,邮票的四个角上是四个齿轮状的图案。
梁哲看了一会,并没有看懂这个邮票是什么意思,他对邮票也不在行,更不知道这邮票的来历和其中蕴含的故事。
梁哲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大门外,那辆出租车已经不见了。
梁哲只能沿着路往前走,他一边走着,一边在脑中将种种的信息和线索汇总了起来:
诸葛元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哥哥。
诸葛鑫的话:谢谢你融合了我们。
碎掉的茶杯。
女管家的笑。
空的信封。
一枚不知道来历的邮票。
梁哲的身影再次停住,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空的太阳,然后低下头望了一眼脚边的影子。
梁哲深吸了一口气,从兜中将那个斧头剪纸拿了出来,然后将剪纸举起,对着太阳,仔细地观察着。
斧头剪纸上写着一个字:杀。
这个字是用钢笔写的,是楷体。
偏斜的阳光将剪纸的暗影投射到了梁哲的胸口上,像是他的胸口上正插着一把斧头。
过了一会之后,梁哲忽然笑了起来。
他掏出信封,将斧头剪纸塞进了信封里,然后将信封合上,放在了兜里。
是的,没错,这封信将会寄到一个它必须要寄到的地方。
一阵轻风吹来,梁哲踏步往前。
走了几步之后,梁哲的脑中随即浮现出了康托尔的那句话:数学的本质在于它的自由。
※※※
PS:
亲们,第三卷数字男孩截止到今天已经正式完结。
让我们一起陪着他,一起看着他,一起鼓励他,找到他心的自由,找到他真正的自己。
数字和文字一样,都只是表达思想的一种媒介。
而真正可贵的,是在思考过程中那短暂快乐的体验。
第四卷 旗山双面人
本我,自我,超我,每个人最少有三个面具,而每一个面具下面又会有无数的面具。
——弗洛伊德
第57章 小雪
诸葛鑫的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
这两天来,诸葛元没有给梁哲打过电话,说明诸葛鑫的病情已经好转了,至少没出现意外情况,梁哲相信,只要诸葛鑫沿着属于他的那条路坚定地走下去,他肯定会找到真正的自己,不管他的那个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
而诸葛元,梁哲其实是很想帮助他的,帮助他重新接受现实,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那场经历并没有给他目前的生活带来无法无法承受的痛苦和压力,但至少,不会让他继续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下去。
人生这么短暂,背着一个甚至不知道里面装着是什么东西的包袱走到最后,就算死,可能都不能瞑目。
诊所又恢复了平静,谭维介绍的好几个病人都被梁哲拒绝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实在是不想接收病人了。
他迫切地需要放松一下,身体还有心灵,不然他真的会怀疑自己有一天比病人先疯掉。
梁哲将所有东西放进了背包里,再三嘱咐了谭维,然后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之后,便从诊所里出门了。
阴天,凉风阵阵。
梁哲背着包,一个人走在北城有些空旷的郊区路面上。
登山,是梁哲最喜欢的几个运动之一,他在路上走着,一边查着地图,一边四处张望。
可是,北城附近的山脉基本上已经被开发完了,有的成了人造风景区,有的成了施工重地,梁哲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一个好的爬山去处。
梁哲在街上晃荡,极目望去,四周是林林总总的高楼大厦,低沉的阴云笼罩在这些大厦的顶端,带着一丝无法逃脱的压迫感。
梁哲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些写字楼内整天敲着电脑的白领们,亦或是,建造这些写字楼的工人们。
就在梁哲想不到一个好的去处,正想回家查一下资料的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难道这么快就有病人了?”
梁哲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掏出了手机。
梁哲皱了一下眉头,接听了电话。
“梁哲,有点事……想请你帮一下忙……”对面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语气拖拖吐吐。
听到这个声音,梁哲的脑中竟然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孔,他轻吸了一口气道:“怎么了,黎墨?”
“我……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你看看有没有时间帮我照看一下我女儿……”黎墨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来自另外一个空间。
梁哲犹豫了一会,他知道黎墨的朋友很少,几乎屈指可数,而自己几乎可是算是他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中唯一能够信得过的朋友了。
他几乎能够感觉到电话的另一头,黎墨那双有些忧伤但充满期望的眼睛。
可是,梁哲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从上次他把谭维介绍给自己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而且好像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自己。
梁哲记得,之前黎墨对他几乎无话不谈,从自己如何从大山里出来,考上大学,然后一路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是如何地困难,如何地辛苦……
梁哲把自己的思绪从记忆中拉回,抬头望了一眼阴沉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刚想要说话,对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咳嗽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嘈杂的声音。
“怎么了?”梁哲急忙问道。
“没事……没事……”对面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女儿哮喘犯了……一会就好了……”
“梁哲,我知道你很忙,没事的……我再找找其他人……”黎墨也似乎感觉到了梁哲的犹豫,他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失望。
这一丝失望的语气传到梁哲的耳中,令梁哲的心揪了一下。
“我手上的事正好处理完了,你家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梁哲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去拒绝自己的这位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