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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天空在我脚下(12)
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昏厥过去的沈云，看着在火光的照射下向他奔跑而来的女骑士，咧嘴一笑。却怎么也不肯放松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昏厥过去。
男人，即使不能站着，也不能在跌倒的时候，狼狈的闭上双眼。
这是女骑士教给他的，在任何时候，他都记得。
——
三年中，沈云从不缺乏挑战死亡的机会，也从不停止自己向死亡挑战。只是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女骑士在旁边冷眼旁观的看着他，女骑士也许能在最后关头拉扯他一把，但更多的，是他自己在掌控自己的生命。如果他不全力而为，随时都有可能被对手撕成碎片。
沈云也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埋怨几句女骑士层出不穷的折磨，但他从不怨恨，也没资格怨恨。大陆哪一个立于巅峰之上的骑士，不是从死亡堆里爬出来的？又有哪一个立于巅峰之上的骑士，没有受尽各种各样的折磨？
他时常想着，也许最痛苦的不是自己，而是期盼着自己长大，一直折磨着自己的女骑士。所以，不管多苦，他都心甘如怡。
当女骑士在他最后一次倒在地上而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女骑士肯定一直在某个地方关注着他。女骑士躲在某个角落见死不救？沈云从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因为终有一天，他是要单独面对死亡的。现在，还只是训练。
看到女骑士向他跑来，沈云非但没有丝毫责怪，反而像个一般的孩子一样，腹部朝下，用孱弱的声音问道：“老师，我是不是做错了？”
满脸焦急跪坐在他面前的女骑士芭芭拉，尽管极力在沈云面前保持镇静，可手忙脚乱掏出一个瓶子时的动作，出卖了她。她一只手捏开瓶盖，另外一只手用两根手指头撑开沈云的嘴巴，将里面的魔药往沈云的嘴里灌去，沈云艰难的仰起头，却还是让大部分药水撒在了地上。
这是一种止血凝血的魔法药剂，名为“伯克”，虽然不是价格高昂到让一般贵族望而却步的史诗级品质，但也属于能让他们勒紧裤腰带的歌颂级。任何被冠以史诗级和歌颂级的各职业武器和魔药，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稀缺物品，价格自然被抬到天上去了。可是，芭芭拉的行囊中，远不止一瓶两瓶这样的魔药，只是大多数时候，她都会让沈云倚靠自身的体质而让伤口自动愈合。所以这一次，是她三年以来为数不多需要用到“伯克”的地方之一。
天空在我脚下(13)
她颤抖着，看着破烂衣服里面，血肉绽开斑驳到已经能看到骨头的背部，心情怎么也无法平复。她很想告诉这个孩子，他可以选择别那么倔强的睁着眼承受这非人的痛苦，等他闭上眼再重新睁开后，一切都会很好。可是，她知道这个孩子不会那么做，如果能坚持，他就不会闭上眼。不是他害怕死亡，而是想要承受每一次痛苦，继而在以后的道路上，习惯这种痛苦，乃至于激励他用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不再承受这种痛苦。
她自然知道沈云的问题是出于何意。她不曾教导自己这个学生要如何残忍如何拥有大人物必备的狼心狗肺，但三年以来的点点滴滴无一不是在教导他，只有以能够保住自己的命为前提，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她不期望自己这个学生成为像战争机器一样的存在，所以在今天的考验中，最重要的不是试探他如何如何悍不畏死斗智斗勇，而是试探他，是否能够因为某些事情而放弃自己的生命———譬如：良心。一个把自己的生命视作最大坚持的人，无论多么出彩，都近乎于一具傀儡。良心，这个被大多数大人物视若累赘的字眼，可以丧失一部分，但绝对不能点滴不剩。
一个十岁的孩子，是应该拥有良心的，哪怕是用生命的代价去换取。
“亲爱的奥古斯都，你没有错。如果你没有那样做，老师不会失望，但也绝对不会开心。”良久之后，她真切道，还是用奥古斯都这个临时编造出来的名字，她并不希望家族内的人得知这个学生的真实身份。虽然，总有一天家族会知道。
这个时候，真实身份为克波尔家族管家兼爱丽丝魔法老师的德诺，已经抱着苏醒的爱丽丝走到了沈云两人的身旁。
沈云艰难问道：“老师，现在开心吗？”
女骑士芭芭拉强自展颜，道：“开心。”
开心，但也心痛。
老魔法师德诺满脸肃容，将怀中仍旧一脸惊恐的爱丽丝放下，看着扑在地上的沈云，心怀敬意。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将来能走多远，但他知道，这个孩子会比任何人都要走得坚定。
有谁会相信，即使没有任何人的帮助，这个孩子也能在面对一头铁背熊的时候，将它的两只眼睛弄瞎？即使现在，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孩子能够在面对一头铁背熊的时候不处于劣势。因为瞎了双眼的铁背熊，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丛林中最简单的道理。
如果他是一名骑士，他一定会努力让自己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等某一天，持枪和这个到那时已经长大的孩子，各站一方，策马扬枪。因为骑士的荣耀，是从对手身上获取的，不论胜败，只求以一种男人的姿态用手中长枪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天空在我脚下(14)
长久以来魔法师和骑士谁尊谁卑的争论，不会在今天截止。但是，身为魔法师的德诺，却在今天承认了骑士应有的地位，突兀的觉得，一名魔法师哪怕再怎么强大，也有点娘娘腔。远不如一名骑士，金戈铁马肆意飘扬。
他莫名的叹了口气，而后，他念起了一段哪怕是女骑士芭芭拉也未曾听到过的玄妙咒语，晦涩拗口，就连对魔法吟唱有着不俗基础的爱丽丝，也未能听出半个魔法音节。
女骑士芭芭拉没有阻止，身为克波尔家族私人管家的德诺，从不会做出什么不恰当的行为。万一真的做出来了，她不介意让那杆骑士枪再多占一点血。
德诺的吟唱依旧在继续，爱丽丝的惊恐则愈发明显，她一点也不清楚，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奥古斯都哥哥，现在变成了这幅模样。她想着，如果我的背部有两道近十公分宽，长度足有半米的伤口，我早就死了吧？爷爷说，死了就不能说话了，爱丽丝怎么能不说话呢。我想陪奥古斯都哥哥说话，不然他一定会很痛的。
可是现在，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也许，一个小孩子不懂得什么叫做茫然，但她现在，应该是茫然的。
终于，在吟唱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后，周围那看不见的魔法元素豁然之间向沈云的背部靠拢，密集的程度竟隐隐能够遮掩一部分视线，这近乎达到实体程度的魔法元素，需要多少级的魔法技能才能拥有？
“…受伤的骑士，请接受水神的治愈，虔诚———天堂鸟之翼。”德诺很快给出答案。
一旦出现【魔法明语】，就意味这个魔法即将结束，而明语中，一般都会出现这个魔法技能的名称。【魔法明语】并非魔法咒语的组成部分，但是它的存在能够增加吟唱者自身的虔诚度，继而提高魔法的成功率。【魔法明语】随性而言，几乎没有任何条条框框的束缚，不得不说，这是魔法领域极少数不能用严谨来概括的规则之一。
天堂鸟之翼，一个至少60级以上的治愈系魔法，如果德诺架构的这个魔法的【魔法框架】足够出色，这个天堂鸟之翼也许达到了恐怖的70+。
杵着魔杖的德诺，几乎摔倒在地，苍白的脸色无疑告诉了几人。天堂鸟之翼，已经是他能够使用的最高阶的治愈系魔法了。
女骑士芭芭拉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这种层次的治愈系魔法，负面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即使有，还在茁壮成长的沈云也能够将负面作用彻底根除。
魔法咒语刚一结束，在沈云背部聚集起来的水系魔法元素，瞬间发出晶莹而璀璨的光芒，完全成为实物一般的存在。那耀眼的光芒似乎能认清方向一般，钻进沈云受伤的部位，形成几道小型的瀑布。
天空在我脚下(15)
沈云龇牙咧嘴，如万蚁钻心一般，有着说不出的痛楚。在“伯克”的作用下已经止住血的沈云，伤口再度溢出鲜血，然后重新结疤，像没有尽头一般重复着。
沈云所有受伤的部位，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不住的翻滚着，甚至连被石块切开的肉体也参与其中。这个时候，沈云终于不堪重负的昏厥过去了，因为身体处于紧绷状态，当脑袋偏下去时，极为有力。好在，女骑士早有准备的将自己的手臂递在他脑袋下方。
爱丽丝身形猛然一弹，双手握拳放在胸口，惊恐道：“老师，哥哥死了吗？”
听到此话的女骑士芭芭拉，甩手就将童言无忌的爱丽丝拍翻在地，冷言道：“你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妹妹？让大陆上所谓的天才们妒忌的天赋？让王公侯爵羡慕的家世？”
——
当沈云再度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三天，也许是为了避免麻烦，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已经不是他不知死活对战铁背熊的地方了。
这片区域更显宽阔，虽然周边有几棵通天古木，但没有看到一棵小树，视野能达到几百米之外。
沈云刚一睁开眼，女骑士芭芭拉就察觉到了，她的脸上闪过一道惊喜，把沈云扶起来，温柔问道：“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沈云刚一回答，就发现不对劲了，他战战兢兢的去摸了一下后背，惊讶道：“老师，我居然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