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深知只要在下滑的中途出现一个小小的障碍物,就足以导致两个人在半空中翻跟斗。到那个时候,沈云生死对半开,而蒂雅则几乎不会有生还的希望。而且现在是夜晚,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所遭遇的环境是怎样的。
越拖延就意味着意外发生的几率会越高。这个时候,蒂雅竟率先提出应对眼前这种状况的办法,她大声喊道:“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的双手会逐一松开骑士枪,抓住你的腿,这个过程中极有可能让你的身体失去平衡,所以你要在第一时间调整好身体的位置,收好匕首,将骑士枪插进冰川中,固定好我们的身体。完毕!”
此时,抓着骑士枪在冰面上摩擦的她,双手已然血迹斑斑。
说完之后,蒂雅紧咬着牙,左手豁然松开原本被她当做救命稻草的骑士枪,然后去抱住沈云的大腿。在确定左手已经牢牢抱住沈云的左大腿之后,她紧接着又松开抓着骑士枪的右手,同样去抱沈云的左大腿。
正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一个凸出来几十厘米障碍物好巧不巧的出现在两人的身下,右手还未来得及抱住沈云大腿的蒂雅,在脚掌和障碍物一个冲撞之后,蒂雅一声闷哼,旋即眼神一暗,竟然松开牢牢抱住沈云大腿的左手。
这个时候,沈云才刚刚收好匕首,调整骑士枪的方位。双腿冲撞障碍物之后的惯性,使得蒂雅的身体向左侧飞了出去,在空中不自然的翻了一个跟斗后,重重的砸在地上。而后整个身体横着在冰层之上滚动,似乎再也难以拿出什么力量来做出任何能够自救的动作。
根本没有时间将骑士枪固定在冰川之中的沈云,同样遭遇上了那个障碍物,如同蒂雅那般,身体同样被甩了出去。只是身体强悍的他,并未因为和那不明物体的冲撞而受伤。
沈云一手拍在冰层上,借此一力,竟没有因为冲撞的惯性而在空中翻跟斗,并且安然无恙的将身体重新贴在冰层之上,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此刻是用背部贴着冰面。
冰封千年(19)
这就是魔法师和骑士的区别,在敏捷方面,魔法师永远都不可能和骑士站在同一起跑线。
这个时候,两人已经相距足有十米。
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沈云单手握枪,一下一下插在冰面上,借力向蒂雅的方向滑去。
“傻妞,还能说话吗?”沈云注意着自己身下的环境,面色严峻的大吼道。蒂雅的运气确实不佳,偏偏在那个时候遇到障碍物,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也无法预测前方是否有那该死的害人之物。让沈云疑惑的是,这个婆娘在遇到障碍物时,明显有能力抱住他的腿,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居然选择松开。这是愚蠢,还是智慧?
“咳咳~~”两声咳嗽传入沈云的耳朵,这或许是现在的蒂雅,唯一能够证明自己还活着的方式。
沈云微微松了口气,他可不想这个被芭芭拉看得很重要的女人就此死去,不管是因为她是黑寡妇冒险小队唯一的幸存者,还是芭芭拉在精神上的某种寄托,或者纯粹是因为这个女人有足够的利用价值。总之,她不死的理由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试着将自己的身体调整一下,我不会放弃你的。”沈云加油打气道,他不想让蒂雅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掌控在命运的手中。
孤独的面对死亡,是一件残忍的事情,蒂雅不想向死亡妥协,也不后悔那一瞬间做出的决定。如果她不选择那样做,很有可能引起沈云的反感,因为不松手,就意味着要拖累沈云,即使两个人都在这场意外中安然活下来了,保不准她至今都未能完全摸清楚脾气的沈云,会在事后把她人道毁灭。
而现在,表明了她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至少,这位年轻的骑士并没有将她视若蝼蚁,飘然弃之的打算。贵族多的是薄情寡义之辈,但也不尽然。
也许,她已经从某些方面深刻了解沈云了。
沈云一点一点的向蒂雅的方向靠近着,这些,蒂雅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命运让她成为黑寡妇冒险小队唯一的幸存者,她便没理由在此时此刻向命运低头。努力之后,她的身体终于不在冰层上滚动,而是如同沈云一样,背部贴着坡面。
大概两三分钟后,沈云已经距离蒂雅不足两米了,身体处于蒂雅的正上方,他从行囊里掏出藤条,在下滑中将藤条的一端绑在自己的脚跟位置,大喝道:“接住藤条,绕在双手的手臂上,尽量让受力的部位大一些。”
“咳咳~~”蒂雅第二次用这种方式作出回应。
沈云一手甩出藤条,而后将空闲出来的手,握住骑士枪。
冰封千年(20)
蒂雅接住藤条后,沈云再次将身体赶上蒂雅几分,两人的位置稍稍错开。在冰川上滑动的声音,就如同死亡召唤的声音,两人都希望这种声音尽早消失,还他们安静。
“咳咳~~”
听到声音的沈云连忙问道:“这个问题的回答如果是肯定的,你就出声。绑好了吗?”
“咳咳~~”
沈云腰部向冰面一挺,身体豁然转了个身,然后双手持枪,将骑士枪以势如破竹的姿态插进冰川中。
猛然间,沈云的身体晃荡了两次。第一次,是他本身下降时的惯性。第二次,是蒂雅将重量作用在他的脚跟部位。
沈云一阵生疼,却是低头看了看下方的蒂雅,咧嘴道:“没死吧?”
“咳咳~~”
沈云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还活着。”
蒂雅果断不再出声。活着,真好。
——
以前芭芭拉总是用一种沈云无法反驳的理论来教训他,其中最让他记忆幽深的一句便是:“当你无力改变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只能选择承受这件事情带给你的,你不愿意承受的后果。”
但是他现在想说,他已经有能力去改变一些事情的结果了。并且随着他的成长,他能改变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如果说他和蒂雅的第一次谈话,所达成的那个不是交易的交易,让双方处于互不拖欠的位置。那么现在,蒂雅便实实在在的欠他一条命。沈云不奢求蒂雅能够感恩戴德,但确实希望能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拢一点,他并不希望在这一路上,作为唯一同行者的蒂雅,在内心世界把他当做一条与之平行的线条,某一天,便会遗忘,便会形同陌路。
沈云就地挖好冰洞后,将蒂雅折腾进洞中。蒂雅因为头部撞击在冰川之上,所以导致无法正常说话,就连咳嗽几声,也会头痛欲裂。蒂雅灌下几口在红狮子佣兵团成员的眼中,肯定是天价的黄金级治疗魔药后,蒂雅终于能小心翼翼的说话,她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凯撒少爷,你比乌鸦嘴更厉害。”
这句话自然是因为沈云那句很不合适宜的“再说话就把你踢下去”所引申的。一手拿着火折子的沈云,略显尴尬。
蒂雅神色一变,看了一眼鲜血潺潺流下的右腿,委屈道:“可我当时不是没说话嘛。”
沈云好笑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可不会陪你,万一有人跑进洞中试图对你行那苟且之事,我可帮不了忙。”
蒂雅面色一沉,道:“你想去查看一下冰层突然坍塌的原因?”
冰封千年(21)
沈云并不隐瞒,点头道:“你不是同样好奇吗?如果是大范围坍塌,我肯定不会冒险去查看,可是它不但是小范围坍塌,而且冰川中露出的那抹黑色,很明显的告诉了我们,它很有可能就是让冰川坍塌的罪魁祸首。”
似回忆一般,蒂雅沉默半响后,细细说道:“但凡进入陨石森林腹地的冒险家,都或多或少有着寻宝的心理,事实上,神谕大陆也一直不缺乏关于陨石森林宝藏的各类传说。有这样一个被编入正史的小故事,【劳伦帝国】的庞贝家族,其第五代家主带领数十名家族骑士进入陨石森林腹地,探险寻宝,结果历经数年,收获颇多。当他拿出其中一部分物品放在【狮子王拍卖行】拍卖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因为那些拍卖物所换取的金币卷,足以让【狮子王拍卖行】提升一个档次。在庞贝家族的老家主出席的一场由格森家族举办的宴会上,一件当时由格森家族拍卖下来的压轴物品展现在那位老家主的面前,当时,这位老家主便老泪纵横。老家主回到府中,便毫无风度的将那位进入陨石森林冒险的时任家主暴打一顿,几乎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活活打死。然后,庞贝家族便因为那件压轴物品,和格森家族老死不相往来。”
蒂雅停下来,并没有将这个故事完整的讲述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清晰了。那件由格森家族拍卖到的压轴物品,其原来的主人便是庞贝家族的第三任家主,而且,那件物品从庞贝家族屹立以来,就当成是整个家族的传家之宝。可是,那位确实不怎么喜欢阅读家族类书籍的冒险家家主,压根就不知道那件压轴拍卖品,就是庞贝家族的无上之宝。庞贝家族自然想要索回那件家族的宝物,但格森家族的态度却强势无比,将那件宝物摆在客厅,狠狠打了庞贝家族一巴掌。
这个故事的寓意,在告诫世人要牢记祖辈的一点一滴的同时,也说明了,在陨石森林中获取的物品,极有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换句话说,即使得到宝藏,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宝藏也会变成赃物,在陨石森林获取的任何一件出彩的宝藏,都极有可能是神谕大陆某个大家族先人的遗物。拿在手中,便会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