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白修长的手指将遮住眉眼的碎发拨开,鬼魅妖瞳沉淀着血的鲜红,紧紧依附在右脸上的黑彼岸花骨醉人,在雪玉白皙细嫩的肌肤上,暗黑花瓣妖娆盛绽,即便是那样的冷漠无情,也难以收敛其中的邪惑迷人。
这般染上了邪魔气息的俊美妖惑青年,那份极致精致所透出的堕落是如此致命,揪着人的心脏不放,呼吸都困难。
众人几乎全部愣愣看着那人,自甘沉沦在那蛊惑的妖瞳之中,眼中的生命顿时被夺取,逐渐变得毫无生气。然后,听得整齐而响亮的声音落地,虔诚无比,“恭迎沙华殿下尊驾。”略微扫视,满殿跪满了人,低眉顺眼,恭敬颔首,不敢出一言。
夏侯颜却懒得去理会他们异常的举动,稍微转过身,视线就落到殿上的花千媚,这个与她有着同样容颜的倾城绝色女子。血瞳中掠过嗜血,她迈着优雅整齐的步伐,自百级阶梯一步步走上。
她的步伐,轻缓而细微,一时间,鸦雀无声的大殿上,只听得裙摆摇动和她走路时“沙沙”的声音,再无其他。
花千媚的目光仍是紧紧盯着楚非言,见他惨白无血的脸色,心里揪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方才出手,就是抱着“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的癫狂心态,她花千媚喜欢的,绝对不让被人染指。
她就是想要看看那个与她酷似的人,究竟会选择那一个!她要让他明白,全世界,她才是唯一最爱他的人!可是,当她看见,他为了那人,嘴角含笑地倒下,她就心痛得无法抑制,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将她残忍吞噬。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傻替那个不爱你的人接受死亡?我好恨,好恨那个人能得到你的满心爱恋。好恨那个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你的全部目光。我更恨,百年来的精心守护,竟然抵不过那个人的一句,“跟我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连难得奢侈看我的眼神,也只是透着相似的脸看着你思念的人!为何你要这么残忍!你如此渴望那人的爱,明明知道注定黯然伤神,却仍然不顾一切。花千媚心痛得无以言复。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
夏侯颜不知花千媚心里纠结的情感,那一双死水沉寂的妖瞳毫无感情看着她,抬起手,食指的指尖抵在花千媚美丽而又脆弱的脖子上。细长尖锐的黑色指甲,与那白嫩的手指衬得分外显眼。
这次不同上次,开启了妖瞳之后,那困锁的黑彼岸不仅生出来,就连身体的一部分,也进行了异变。当然,这些异变,在夏侯颜正处于狂怒暴走的状态下,是不可能发现的。她现在脑海里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取回非言的七魄!
其他人是死是活,与她无关。
即使眼前这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圣阶镜子,也不得阻拦!
否则,杀、无、赦!
她的瞳孔一下子注入了寒冰,散发着森然冷气,那嗓音清冷得似地下寒泉,漠然开口,“把非言的七魄续上去。”不是请求,不是乞让,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王者所拥有的完全命令的语气,这是不容拒绝,不容违抗的。
“你认为,我花千媚得不到的东西,会让别人得到吗?”花千媚收敛起脸上悲伤的神色,也冷冷看着夏侯颜,却,视线落在那一双溢着血光的妖瞳。“你,没得选择。”长长的黑色指甲刺入她的脖颈,流淌出殷红的血。
然后,夏侯颜抿着唇,又把手收了回来,转身就走,黑色长发自空中飞扬。
身后,有人恭敬卑微跪着,双瞳呆滞无神,口中虔诚道,“遵命,沙华殿下。”
当最后一魄落尽他的心脏,整个人绽放刺目白光,好久才停歇下来,他苍白的脸色不再,逐渐有了好转,暗红妖瞳里的那一丝杀戮才隐了下去。倒是伤了那歹毒三针,所以还是需要慢慢治疗的。
替他拢了拢微乱的发丝,夏侯颜轻柔抱起那还在沉睡中的人儿,在众多尊敬眼神的恭迎下,一步步离开这个大殿。随着人影隐没,整座大殿只留空旷的红,在地上的花瓣被风吹了开来,一时间纷纷扬扬,不知是迷乱了谁的心。
那倾城绝色的女子,苦笑靠在一边,任凭满殿的红,染了她的眼。
夏侯颜才抱着人没走几步,脸上拥簇盛开正艳的黑彼岸暗了暗,然后缓缓收拢,褪成花骨朵儿,再缩小,就成了细密的黑线墨点,就犹如水墨晕开湖面,收得飞快,眨眼就消失不见,肌肤仍是那么白皙莹润,似婴儿般水嫩。
才迈开一步,世界陡然黑暗,好像一块天突然塌了下来,夏侯颜才刚回神之后,怀里的人就不见了,让她不禁瞳孔紧缩。接着,就听得那温柔得欠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啧,夏侯颜你真男人,那是圣阶高手也敢打出头鸟,佩服,佩服。”
夏侯颜的脸色一沉,说话很不客气了,“叉烧包,你把非言弄哪里去了,这个该死的死神试炼还要继续接着下去吗?”
“叉烧包?”那头诧异,然后声音变得无比委屈,“咱好歹也是大帅哥级的人物,流芳千古,你咋能把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无敌温柔迷人……(省略以下N千个自恋成语)的咱说成那圆圆的叉烧包呢!”
夏侯颜很有兴致冷笑道,“你该庆幸是叉烧包,而不是插烧包。”她故意咬重后边的“插”字,换来一阵无语式的沉默。好久才找回他更加怨妇似的声音,“小夏子,对待天下女人梦中情人的咱,你怎么能忍心取这般恶俗的名字?亏人家以身相许,你还始乱终弃。”
这下,抖落了一阵的鸡皮疙瘩,夏侯颜浑身凉飕飕,这个叉烧包的脸皮真是比长城还厚。
还没等夏侯颜好好“回敬”一下,只觉得面前的景象突然晃了一下,脑袋好像被一根针给刺过,有种浑浑噩噩的昏眩,视线顿时模糊。夏侯颜抚着发疼的额,好一会适应下来,待睁开眼时,刺眼的光线让她眼睛发疼,反射性闭上眼,赶紧用手给挡住。
走到一处屋檐下,夏侯颜贴着冰冷的墙壁,那灼热的温度稍稍缓解,转动眼珠看向四下的环境。这是……久违的人气!夏侯颜此时此刻才恢复了感官知觉,她的面前是热闹的街市,五月酷夏,街上行人汗流浃背,小贩依旧在卖力叫嚷着。
夏侯颜扫视四周一切,才发现这里与她逛过的街道一模一样,难道,死神试炼结束了,她已经回到了玛亚帝都?
“这该死的试炼,搞得我浑身酸痛,下次让老子遇见他,非拍成肉酱不成。”大大咧咧的咒骂声,无顾世俗礼法,除了高子桀大爷还有何人?“子桀!”夏侯颜站直身体,惊喜出声,倒是把刚出来还没骂得过瘾的高子桀吓得一跳。
只见她长身玉立,漆黑的眼瞳中布满了点点的明亮,很是欣喜惊讶。
高子桀眼中蓦地一亮,无视街上小贩的奇怪眼神,一把扑上夏侯颜,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没把两人摔倒,还好夏侯颜靠着墙。她只得无奈扶住他的肩膀,他却是闭着眼耍赖挂在她身上不放,尽占便宜。
夏侯颜无语,这家伙又在耍流氓了。
“臭小子,老子想死你了!”高子桀趁机摸夏侯颜的头,把她那一头很有型的飘逸长发弄得乱蓬蓬,满意点头后,才咬牙切齿道,“那死神试炼简直不是人待的,那个迷宫九公主,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居然还要让我嫁给她,切,倒贴老子都不要!”
“哦?”夏侯颜倒是很有兴致挑挑眉,能让这只腹黑控气到跳脚,那迷宫九公主倒是个人物。“不过那婆娘变态,武力高强,我一时不慎被她捉住,竟然囚禁了老子百年,他奶奶个熊的,老子也是很有傲骨的好不,把我当宠物养算什么事啊!”高子桀义愤填膺。
夏侯颜闻言,憋着笑问道,“那你最后是怎么逃出来的?”
才问了一句,高子桀的整个人都僵住了,那邪魅的丹凤眼中,似乎流转着丝丝暧昧和窘迫。见他突然沉寂下来,夏侯颜觉得期间的事情有点古怪,遂拍了拍他的脸,好奇问道,“到底是怎么了?莫非你被那婆娘给……”促狭朝他挤眉弄眼。
故意不说后半段,遐想可见一斑。
高子桀翻白眼,想将在他脸上乱动的狼爪给挪开,刚一接触到,只觉得细腻温软,好似一块上等暖玉,摸上去圆润嫩滑,能掐出水一般。那日的浅笑嫣然,同她一样的脸,一样的唇,还真是……
见夏侯颜毫无异色,他不禁握了紧些。
“当然是老子大发神威,然后轰掉了迷宫,就大摇大摆走出来了。”高子桀顿了顿,续接上边的话,引得夏侯公子一个很不屑的白眼抛来。背过脸之后,他抿了抿嘴唇,眼中翻滚的神情有些复杂,那日的旖旎挥之不去。
“颜。”清冷淡漠的声音自后边传来,一身黑衣的他,脸上冷酷依旧,眯着眼看着高子桀握住夏侯颜的手,好像要把那只手给卸下似的。某男吊儿郎当吹了几口哨,“啧,某人吃醋了!哇,好酸哦!”说罢,还夸张吸了吸鼻子。
引得两人狂翻白眼。
这家伙,老是皮痒……
“对了,我们在死神试炼中都过了百年,不知道外边的情况如何了。”夏侯颜皱皱眉,总觉得街上弥漫着几分肃杀之气。高子桀这个腹黑男又在显摆自己的变态心算了,“如果我没算错,这里应该过了一个礼拜,明日便是公主寿辰。”
“这么确定?”夏侯颜认真仔细将他打量一番,感觉像看怪物似的。高子桀被她弄得有些好笑,一把掐住她的脸,指着对边店铺的一条棕色小狗,“看,这只狗在之前鼻子被人踹得流血了,按照那结痂程度来看,应该是过了一个礼拜。”
然后又勾住夏侯颜的脖子看向另一侧,示意看向一户人家前的野桃花,“看到那朵最大却凋零的野桃花了吗?之前有个小孩玩耍,把一瓣花瓣给扯了,现在花叶黄了,我看约莫都有五六天了。”
夏侯颜听说了之后,沉默了半晌,才对着释放冷气的楚非言很平静说道,“非言,去买一柄斧头。”他听了后,疑惑不解地扬扬眉,连高子桀也忍不住凑上前,“你买斧头干嘛?”当樵夫上山砍柴?
夏侯公子十分冷血说道,“用斧头切人脑比剑顺溜,不费劲。我要把你脑袋扳开来,看里边究竟装了些什么。”这家伙竟然变态到连任意一处街道上的狗被踹、花被扯都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人啊这是!
高子桀默了,楚非言默了,那只狗默了,那朵花也默了。
在这个万籁俱静的时刻,天际忽然传来异常的能量波动,三人心中一惊,讶然相视一眼。
“走,看看去!”那能量波动的地方,正是在叶家的方向,似乎,有麻烦找上门来了。夏侯颜眼中兴味正浓,话音一落,整个人在原地消失,徒留一身残影,再看时,哪里还有半分人影?两人嘴角勾起笑意,也齐齐一闪,皆都不见。
只有路过的行人不信邪揉了揉眼,方才那三个青年谈笑风生的一幕,好像并不存在似的。
看来,三人在死神试炼中,得到了不少的磨练,都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生死决战,是令人成长的最佳方式。一匹幼猫,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为了生存,也能残忍而血腥咬断老虎的脖子。
经过恐怖的死神试炼,夏侯颜的实力暴涨一大截,不仅多了冰元素的存在,还拥有了雷电的力量,就连那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天阶,也向她敞开了大门。这次死神试炼,无疑是夏侯颜收益最多,至少,与他们的距离拉近了,并肩作战的那一刻,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