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愣了一下,回神后就对着她恭敬俯身,再转身,以一种难以让人反抗的姿态,冷漠看着众人,“渝我主语,臣服或是死亡。”月祭司脸上的冰冷,容不得有人挑衅他的耐心。六人先是犹豫一下,最后咬咬牙,跪倒在地上,“愿为主死。”
瞬间,他们的周身就亮起了一层黑圈,然后没入胸口,他们咬牙隐忍的神色,竟是变得虔诚而恭敬。夏侯颜微微挑眉,月祭司则是尽职低声地说:“凡是归顺主的魔徒,从归顺的那一刻起,就会在心里烙下主的印记,从此他们无论是生老病死,都将遵循主愿。”
将夏侯颜仍旧是挑眉的神色,月祭司仿佛能知道她想得是什么,又接着往下说,“魔徒一旦叛变主,烙印就会转成对女神的崇敬,从此誓死追随,是与那些普通人不一样的。但在叛变的时候,就必须经过主的精神审问,意志弱者,下场是坠入十八层地狱。”
“由于主不在的这段期间内,主的精神审判变弱,所以导致了大量的魔徒信仰女神……”月祭司略带犹豫开口,“现在我方势力,不足红莲女神的十分之一,在夺天大战时,恐怕……”
夏侯颜的双眼瞥向蓝羽尚勇,他披头散发,脸上时而狰狞,时而悲惨,失去了完全的力量,竟是变得跟疯子一样。
魔徒们忐忑不安看着回归的主。
“如果,整个魔世界都臣服呢?”然后,她慢条斯理开口。月祭司本是有些颓废,突然听见如此一句,猛然双眼发亮,然后看着夏侯颜的纤美人形,微微迟疑。主才始被神女唤醒,即便是完全魔化,但生活在人类世界那么多年,会忍心发动大规模的征战吗?
夏侯颜却不予理会月祭司的矛盾神色,兀自转过身,看着那抹绯色身影,她冷毅的眉眼微微软和,但语气仍不免冷酷,“我在人类世界的名字,叫做夏侯颜。”
月祭司双眼瞪得大大的,竟是第一次如此失态。有没有一个身份,既是消失了数万年的魔族的主,又能携带专属于主的邪主之心?
祖魔!
即便这几万年来出现了不少的魔,虽然能量勉强能达到,却也只能称为“使主”,因为他们还不具有真正的魔的力量。但是即便这样,都短命的很,最长的也不过活了一年的时间,在魔世界里,比出生的时辰还要短上几截。
是了!这样奇怪的现象,无疑就是在说明,真正的魔还没有真正觉醒,所以轮回分身的力量差的太远!但是令人怎么也想不透的,这个真正的魔,竟然是闻风丧胆的“祖魔!”那是从天地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具有生命的“祖魔!”
魔徒们朝着夏侯颜,深深跪下了,就连月祭司,也跪拜在她的面前。
夏侯颜坐在长长的祭台上,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她的面容已经苍白,手指也冰冷如霜,可是,她总是坚信着,青妩,一定会再次醒过来!她并没有死!
当明月阑珊的时候,魔世界的反抗在高潮之后,再度迎起了新的一轮的血腥战斗!
祭司已经下达了主的死命令,要将在魔世界内所有被分割混居的地盘,要彻底拿回来!再将殖民者,统统变为主忠诚的魔徒!当信仰之力和血腥气覆盖大地的时候,战争,开始了!
一处没落的遗迹前,到处是残垣断壁,灰尘弥漫。
月祭司与众魔徒们弯着腰,恭请一个白色影子进入,于此同时,还有一抹很艳丽的虹影。在遗迹里边戒备的魔徒们,纷纷跪倒一片。在祭司的带领下,越过了倒塌的墙壁,在转过角的瞬间,看到了一处异常宽阔的大殿。
四面都是一种晶莹的水体在流动着,好似有生命一般,泛动着盈盈光泽。而在宫殿正中,有一口极为显眼的水晶棺。走近一看,水晶雕刻着各种兽首的精美浮雕,还散发出香气,却是那铺满棺上的彼岸花,淡淡的,颜色却极为显眼。
像是鲜血铺满了,灼灼其华,却更加瑰丽美艳。
这是神女的宫殿,这口铺满了花瓣的水晶棺,就是历代神女的墓。任何存放在其中,都不会腐朽,反倒是神女的圣洁之气,将水晶棺与宫殿变成这天地下,除了神墓,最为神圣的地方。
月祭司上前,将花瓣轻轻拂下,然后慢慢推开了棺口。白衣男子抱着人,慢慢走上前,那一抹红纱,在光滑的水境地面上逶迤着,漾出淡红的水影。低眉看着那熟悉得心痛的眉眼,她忍着抽搐,将她变冷的身体慢慢放下,放在水晶棺中,让透明晶莹的颜色,与她的红衣映为一影。
月祭司惊愕张大嘴,半晌才察觉到红衣入神女墓,是多么的不符合规矩!历代神女仙逝之时,都会净身一番,然后着上纱白迤地长裙,静静躺在水晶棺中。而眼下……他看着神女那一身鲜艳的红,便觉得与那满地的彼岸花瓣是一致颜色,有些刺眼。
这是不符合规矩的!神女不能夺去专属于主的颜色。
然而,正当他想要开口,却被一个刺骨眼神冰冷扫来,他立即噤声。“她还没死,所以不必封棺口,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夏侯颜的声音微微有了些温度,让祭司觉得惊奇。
但下一秒,她已经恢复了如贯的姿态,那是一个帝王的威严姿态,而且比历代魔更快适应了主的身份。月祭司又惊又喜,他们魔族的复兴,指日可待!
“走吧,该是把自己的尊严夺回来了。”夏侯颜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就迈出了神殿。月祭司趋步跟随着,将魔世界的一切信息和错综复杂的斗争都告诉了夏侯颜,表面上依旧是沉稳冷静,实际上他已经因为主的三番两次的给他的惊喜而快要疯掉了。一向不擅长指挥的主,竟然是个军事天才!
夏侯颜声色不动将祭司的话都牢牢记在了脑海里,待差不多了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很隐晦的洞口,顺着曲折的弯拐到了里面,还没有到的时候,竟是听得了一声激烈兴奋的嘶鸣,似乎是一匹马发出来的。夏侯颜挑眉,不知所以。
而月祭司则是退至一旁,眼中含有笑意。
裂天来了。
只见那幽深黑暗的洞口,骤然被一团红色的光所占据,而又一看,又仿佛是燃烧着的火焰,红色的火星四溅,洞内一下子火热躁动了起来,竟是隐隐有融化的迹象。夏侯颜吃了一下惊,从刚才进来,她就知道,这个洞绝对不寻常,单是靠洞是用天下最坚固最昂贵的乌金石堆积起来的,可想而知其价值。
然而,这样被称为天下第一硬的乌金石,只是被那火焰给轻轻一扫,竟是融化成水的模样!
那究竟是什么?夏侯颜紧紧盯着那团炽热的火焰,正朝她而狂奔而来,咚咚的马蹄声,显得兴奋而又喜悦。
夏侯颜没由来觉得熟悉。
直到那团火焰已经占据了她整个眼瞳,携带这个滚滚火浪扑上来的时候,又是一声兴奋嘶鸣。到火焰凑上她身的时候,手指微微刺痛,她低头一看,正是一道细小的伤口,溢着血珠,然后有一条大舌头轻轻舔舐这个,伤口顷刻愈合复原。
夏侯颜这才看清这团火焰是什么。
是一匹骏马。毛色雪白,匀称高大,有着优美的背脊,四肢健壮修长,柔顺的白色鬃毛披在颈上,透出一种粉妆玉砌的精致,却俨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那双湿润的大眼睛,正流露出欣喜而又局促不安的神色,静静看着她。
直到她的手轻轻抚摸它的额头,它才舒服低低打了个响鼻,柔顺依偎在她的身边。
果然是真的!月祭司的眼里绽放出光彩。作为依附主而生的祭司神女与邪主之心,裂天,则是主的威严的象征。从魔一出世的时候,裂天也随之出世,直到第一代主将裂天给寻回来。但是,对于历代主,裂天却从来不予骑,也不见它归顺的时候,所以魔的威严就大大下降,在统治时信度也不够。
后来,历代的魔是没法了,只能为裂天筑了个洞,将它安置与此。后来,历代的祭司就开始猜测,或许,这匹裂天,是作为祖魔的威严的象征,只会臣服在祖魔的面前,但当时,魔世界动乱,谁也不清楚祖魔究竟是存不存在。
而如今看来,都是真的!
十罪月孽,祖出魔世!
这分明是在说大沙漠的那一场十月罪孽!也就是现今的血轮半角大漠!难怪会出现血月!也难怪主刚觉醒之时,竟然没有被削弱力量!原来在那个时候,祖魔刚出世,在力量最为薄弱和渺小的时候,就已经被红莲女神……
月祭司暗暗握住了拳头,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女神,居然以这种恶劣卑鄙的手段,让他们的魔世界生灵涂炭,动荡不安!还这样对主下毒手!
“你叫裂天?真是个好名字。”夏侯颜爱不释手顺着它那柔软鬃毛,目光尽是燃烧的火光。好一匹火焰白马,好一个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