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须汉子道:邀你入伙?嗯,他知不知道你我的交情与所图谋的大事?
那书生道:这个他倒不知,他是想在绿林中另树一帜,故而在杀了展元修夫妇之后,就仆仆风尘,结纳四方豪杰。
虬须汉子道:现在的绿林盟主铁摩勒本是窦家义子,按说同是他的兄弟行,他要另树一帜,岂不是就要和铁摩勒对抗了?
那书生道:这我就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了。不过,据我所知,展家夫妇和铁摩勒也是十分要好的朋友。铁摩勒若知窦元行凶暗杀之事,未必就会帮他。
虬须汉子道:他们两家的纠纷,我不理会,我只想知道,窦元邀你入伙,你怎么说?
书生笑道:这还用说吗?我当然是拒绝了咱们哥俩要图谋大事,何须依时于他。
虬须汉子哈哈笑道:是呀咱们有了那批宝藏,还怕不能招兵买马?还用得着依附谁呢?
书生道:可是你也别太高兴了,还得小心点儿
虬须汉子道:怎么?
书生道:王伯通那批宝藏,其中有一半是当年大破飞虎寨之时,劫了窦家的。窦元是窦家后人,自必知道此事。他如今要在绿林自立为王,只怕也要觊觎这批宝藏吧?我听说他也打听褚遂的下落呢
虬须汉子道:那咱们就来个先下手为强。待窦元找到这儿,咱们早己取了藏金,远走高飞啦
书生道:你能够十拿九稳,料定了褚遂的孙女儿是来献宝图,而且必然给你作内应吗?
虬须汉子笑道:她对芒儿一片痴情,你也是看到的了。我敢说是十拿九稳。嘿,嘿,你还未知道呢。
书生道:什么?
虬须汉子道:展元修的孤儿一个月前已经来投奔褚遂了。褚遂就是因为想把孙女儿许配于他,才对我的芒儿这么不客气的。
书生道:哦,原来如此,却不知道孤儿怎么能在窦元的刀下逃得出来?
虬须汉子道:这就不知道了。那位褚姑娘只是说了有此一事,至于展家夫妇是被人杀的,她也还不肯说呢。不过,她敢于违抗爷爷的命令,不嫁给那小子,这也可见到她是对芒儿诚心诚意的。可笑我家这浑小子,得到消息之后,最初还醋意冲天,想去找那姓展的小子拼命呢。幸亏他没有轻举妄动,要不然得罪褚遂事小,大事可就要坏在他手里了。哈哈,展家那小子暗中做了我们的帮手,我今天才知道。不过,这小子本人却还未必知道呢
梵溟轩听到这里,不禁火气冲天,想道:刘家父子利用了龄姐,龄姐又利用了我,哼,哼,这真是从何说起
心念未己,忽听得那虬须汉子嘘了一声,低声道:他们来了不可再谈窦元与那展家小子之事啦。
果然过了一会,便听得脚步声响,褚葆龄与一个少年走进这间房来,正是那个刘芒。
虬须汉子与那书生如同看见天上掉下个宝贝,满面堆欢,站了起来迎接。虬须汉子说道:褚姑娘,怎不多坐会儿,就要走了。
褚葆龄道:时侯不早,我怕爷爷找我。
虬须汉子笑道:你爷爷也管得你紧,还怕你飞了不成?嘿,不过我倒盼望你这头凤凰,有一天飞到我家来呢。
褚葆龄满面通袖,半晌说道:爷爷管我,那也是为了疼我的缘故。刘伯伯,独孤叔叔,我也有桩事情,想求求你们。…
虬须汉子道:姑娘太客气了,咱们都是自己人。说吧。
褚葆龄轻轻碰了一下刘芒,刘芒说道:爹,那件事情己办妥了。褚姑娘想知道咱们下寸步棋如何走法?
虬须汉子大喜道:哦,己办妥了?
刘芒道:这就是那份东西,爹,你收下吧。梵溟轩在树士凝神窥探,总约看出是一卷纸张,料想是那藏宝图了。
虬须汉子藏好那卷宝图,说道:多亏姑娘了。今天晚上,我去拜访你的爷爷。
褚葆龄道:不,不,这事不能明来。
虬须汉子笑道:我说的拜访,是按江湖规矩,待事情办妥之后,给他留个拜贴。
褚葆龄道:只怕我爷爷也会发觉。你们可千万不能和我爷爷动手,这就是我所要恳求你们的事情了。
虬须汉子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怎能与你爷爷伤了和气。
不过,我们也事在必成,要想不伤和气,只有请褚姑娘你再帮帮忙了。
褚葆龄道:只要你们不与我爷爷动手,你说什么,我都愿依从。宁可事情过了,我再远出来跟你们。
虬须汉子道:这东西你藏好了。三更时分,依计而行。梵溟轩在树上偷看,却看不见那件东西。底下的话,虬须汉子是在褚葆龄耳边说的,梵溟轩也听不见,只见褚葆龄好像不大情愿的样子,但终于还是点了头。
褚葆龄道:好,我走啦梵溟轩连忙从村上溜下,施展轻功,飞快的赶往原处,心乱如麻,忐忑不安。不多一会,褚葆龄也匆匆忙忙地走来了。
梵溟轩心里乱成一片,不知该向褚葆铃说些什么才好?他现在最最关心的已不是她和刘芒的幽会了,而是他们有什么图谋?准备怎样利用龄姐来对付她的爷爷?但他知道,他的龄姐是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把什么话都告诉他的了,他也不能坦坦率率、毫无顾忌的向他的龄姐打听了。
他忽地有个奇怪的感觉,龄姐本来是他除了父母之外,最熟悉、最亲近的一个人,但现在却蓦地变得如此陌生,他做梦也料想不乱龄姐会与外人串通,利用了他不打紧,还要算计她的爷爷。
心念未己,褚葆龄已是来到了他的跟前,噗嗤笑道:小轩子,怎么皱着眉头不说话呀?心里又在不高兴了?
梵溟轩道:龄姐,你不知我等得多心焦呢你和那家人家怎的有这许多说话。嗯,我还以为你舍不得回来了呢?他是有意给褚葆龄造成一个印象,以为他在吃醋,掩饰自己的窘态和不安,免得他的龄姐多所猜疑,看出破绽。
褚葆龄果然格格笑道:也没有多少时侯,我就是怕你心焦,才赶回来的。小轩子,多谢你给我把风,我很感激你,一辈子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兄弟,你不要不高兴啦但尽管她是满面堆着笑容,好像平日的样子和梵溟轩肆无忌禅的开开玩笑,梵溟轩却还是看得出来,她和平日并不一样,她的笑,笑得十分勉强。
梵溟轩也勉强笑了一下,说道:还说时侯早呢,你看日头都快要落山了。我等久了不打紧,只伯爷爷等得心焦。
褚葆龄笑道:爷爷知道咱们是一同出来,他心里只有高兴,决不会劳叨的。话是如此说,不过提起了爷爷,褚葆龄也抗不由自己的加快了脚步,而且眉字之间,带着一种茫然的神色。
梵溟轩心道:莫非她也感到了内疚于心?褚葆龄则在心想:小轩子大约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吧?可他的神情却怎的似乎不对?难道只是因为我去会了刘芒?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言地走了一会。褚葆龄忍不住先问道:小轩子,你似乎有什么心事,是么?梵溟轩道:龄姐,我看你倒是怀着心事
褚葆龄笑道:你倒狡猾,我说你,你也说我只要你帮我瞒着着爷爷,我哪还有什么心事?
梵溟轩迟迟疑挺,想了半晌,说道:龄姐,我、我有句话想、想要问你。
褚葆龄咦了一声,道:小轩子,你今天是怎么的?有就干脆说吧,吞吞吐吐的干嘛?
梵溟轩道:是。我想问你,是爷爷和你亲些还是那刘芒和你亲些?
褚葆龄眼皮一翻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梵溟轩道:请恕我不会说话,我就是这个意思。
褚葆龄道:你为什么有这样想法?
梵溟轩道:爷爷那么严厉,禁止你们相会;你却想尽办法终于偷偷跑去会了他。我觉得在你心中,似乎把刘芒看得比你爷爷更为紧要。
褚葆龄叹了口气,道:小轩子,你不懂的。
梵溟轩道:就是因为不懂我才问你。
褚葆龄道:我自小与爷爷相依为命,世上没有比爷爷再亲的人了。可是爷爷今年己七十岁了,他总是不能伴我一辈子的呀
梵溟轩道:哦,原来你,你――
褚葆龄面上一袖,半嗔半笑地道:小轩子,你也别想歪了。我不是说将来就一定是要嫁给刘芒,但我总得交几个朋友呀咱们是江湖儿女,将来总要在江湖闯荡,爷爷如今好似一棵大树,庇荫着我,但若大树枯了、倒了,我就要学会靠自己了。小轩子,这是我心里的话,我把你当作兄弟才告诉你的。你别误会我是诅咒爷爷。说到这里,她的眼圈却也不禁袖了。
梵溟轩心里也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是,我明白了。
他不但明白了褚葆龄说的这些话,还明白她心中所想而未曾说出的话。他知道褚葆龄所说的不一定嫁给刘芒,那只是一个掩饰,其实就是准备和刘芒过一辈子的了。她需要一棵大树荫庇,这棵大树,就是刘芒。
正因为他明白了褚葆龄的心事,许多说话,他也不方便再说了。
褚葆龄笑道:小轩子,你不会像爷爷一样,不分青袖皂白,莫名其妙的就恨刘芒吧?
梵溟轩道:姐姐见识比我高,你所喜欢的人应当不是坏人。但爷爷说他们这家人来历不明,姐姐,你可曾打听过他们的底细么?
褚葆龄皱了皱眉,说道:是爷爷托你向我打听的吗?
梵溟轩想起刚才听到的说话,心里有点难过,说道:并非爷爷要我打听,是我不大放心。
褚葆龄道:哦,我有什么事情让你不放心了?你当真要听爷爷的吩咐来管束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