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乎到自己的性命, 原培满脸忧色,搭在原无迹肩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反观原无迹,他坐在那儿一派悠闲的姿态, 甚至还喝着点小酒, 那潇洒的模样和焦急的原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纵然是父子, 原培也曾是探花郎, 然而此刻这鲜明的对比, 他确实完全被他这个儿子给比了下去。
只是一向在乎外界看法的原侍郎,此刻已经注意不到这些了。
原无迹不动声色的拂开了原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微侧头看着原培, 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弧度:“陛下还说,父亲年纪也不小了,不知可有意愿告老还乡?”
原培:!!!
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原培至今还不满四十, 他觉得自己还很年轻, 还可以再为官许多年,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告老还乡?
原培想要大声质问儿子,然而他还有一丝理智, 现在的场合, 绝不是他能放肆的,于是他拼命压着自己的声音,却又掩藏不住声音中的颤抖:“圣上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原培担心的是,若圣上真有这个意思,而自己又不主动辞官, 那圣上是否会让他被“告老还乡”?
“自然。”不是……
原无迹揉着手指关节, 他就是故意引发原培的焦虑,他的性格就是这么恶劣,哪怕是原培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他也不想要原培好过。
在惴惴不安中等待着自己害怕的事情的发生,然后发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比自己焦急等待的事情还要可怕,这多有意思。
刚刚皇帝虽然把原无迹叫走了半个时辰,但就他们谈话的内容来说,这时间其实真的不长,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短。
一番交谈下来,原无迹觉得这皇帝还不错,可以合作。
皇帝和原无迹都想快刀斩乱麻,所以今晚,注定会是一个不安生的晚上。
想到皇帝想让自己告老还乡,原培就没心情再纠缠原无迹了,他要为自己的未来早做打算。
原培并不认为原无迹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因为这种谎言,很快就会被戳破,没有意义。
然而原培根本就没想过,他可能没有“明天”了。
看着原培失魂落魄的模样,原无迹心情不错地又端起了一杯酒。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喝,手中的酒杯就被人一把给夺走了。
“公子,这可是酒!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了,怎么还喝酒?”
原无迹沉默了一下,今日这宴会上,有酒无茶,他这不是凑活一下吗?
原无迹刚想让茂茂将酒杯还给自己,茂茂就先他一步将他杯中的酒给喝了。
原无迹:“……”
要不是小谭被他吩咐出去办事了,他是真不想带茂茂出来。
茂茂这种行为,显然一下子就吸引了别人的目光,再加上他第一次喝酒喝得急被呛到了,咳个不停,就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原无迹让他站到自己身后,隐到黑暗中去。
这些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们在看什么原无迹也知道,无非是觉得他不愧是在外面养大的,连个身边的下人都这么不懂规矩。
原无迹倒是不在乎这些,他身边的人,只要不背叛他,其他的他无所谓。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皇上皇后自然是最后到场的,其他人倒是来得差不多了,而原老太显然是不想再等了。
原无迹看着自己面前的丫鬟,语带疑惑:“祖母让你过来的?”
“是的大公子,老夫人有些不舒服让您过去一趟。”
丫鬟似乎是不担心原无迹不过去,反正自从原无迹上次在原老太寿辰宴上送礼一事,大家都知道原无迹孝顺。
好名声也是一把双刃剑,哪怕原无迹在家里多嚣张,在外面他还得维持一下自己的孝顺形象。
原无迹原也是打算去的,毕竟只有他去了游戏才能进行下去。
但他还是要拖延一下,让更多的人知道。
“祖母不舒服应该请大夫看看,我并不懂医术。再不济也应该是女眷过去,我一个男子过去能帮得了什么忙?”
原无迹的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疑惑,然后很好心地问道:“需要我帮你去叫张姨吗?”
“不用了不用了,老夫人还在等着你了,大公子你快点过去看看吧!”
原无迹一说要叫张氏,那丫鬟就急了,催促着原无迹赶紧过去。
许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众人对原家这边的关注度本来就比较高,这一下又有不少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原家现在在京城,也算是话题中心了,这才几天,就闹出了不少事情。
原无迹跟着丫鬟一走,就有不少人议论了起来。
“不舒服不叫大夫也不叫女眷,反而叫这么个病秧子长孙过去,这可真有意思。”
“谁不知道原家这一大家子都不喜欢这位大公子,这位大公子也真是可怜,要是早逝的林郡主知道自己唯一的孩子被这么欺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嫁错了人。你们看着吧,我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
“你们有没有发现,原家小公子今天都没有出席,原家小公子不一直都是原家的掌心宝吗?”
几位官夫人凑在一块,小声讨论着。
反正现在皇后娘娘也没过来,她们讨论起来也比较自由。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原家是真的为他们提供了不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另一边,原无迹跟在那丫鬟身后,只觉得脚下走的路越来越偏,心中也时刻提防着。
“大公子……”
那丫鬟突然回头,对着原无迹洒出了什么。
早有准备的原无迹手中扇子一扇,丫鬟洒出来的药粉,全都反作用到了自己身上。
看着瞬间昏倒在地的丫鬟,原无迹沉默了半天,他还以为有什么高招呢,结果……就这?
药效倒是挺好的,就是人蠢了点……
“原公子。”
煞血盟的杀手过来,说前面的假山山洞里,有一个被脱了外衣的女子躺在那,看样子像是昏过去了。
“那女子是丞相家的庶女,是……”
杀手看了原无迹一眼,虽然杀手都是面无表情,似乎也没什么情绪的,但原无迹明显感觉到了杀手此刻的怜悯。
“你祖母找人迷晕了她,准备也迷晕了你脱掉你们衣服,待会儿再带着一群官夫人过来围观。”
原无迹:“……”
虽然原无迹已经知道原老太惯用这样下作的手段了,但此刻还是觉得这原家真是从根上就发烂发臭了。
这丞相家的庶女也挺惨的,就这么被原老太给盯上了。
她这种内宅的事情,竟动用到宫里来了,还是这种皇后举办的宴会上……
原老太光是想着把事情闹大原无迹就躲不了,但她难道就没想过,毁了皇后的宴会,皇后还会对原家人有任何好感吗?
“将那姑娘送回去吧。另外我那好祖母那……安排好了吗?”
煞血盟杀手沉默了一下,那张惯常没有表情的脸上,似乎又抽搐了一下。
真不愧是祖孙两,祖母想要让孙子背负上糟蹋人家姑娘的骂名,然后不得不娶一个不得宠的庶女,从而让他失去从联姻获利的可能,孙子更绝,直接为祖母从欢馆找来了一个小倌,真是好一出“奶慈孙孝”。
看面前的杀手半天没反应,原无迹又问了一句:“有问题?”
“没问题。”
他们做杀手的拿钱办事,能有什么问题?
原无迹看着杀手利落消失的身影,只觉得这皇宫的治安有些问题,那么多的守卫,还是能让这些杀手如入无人之境,怪不得刺杀皇帝的事情从来不少。
原无迹并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去找了皇帝。如果他现在直接就回去了,好戏就不好开场了。
看到原无迹去而复返,皇帝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还有什么问题吗?”
“无事,借陛下此处躲一下,我暂无处可去!”
原无迹这样可以说是相当无礼了,然而皇帝也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看着他道:“你这模样,倒当真是像极了你母亲,当初她也是这般,要被父母责罚的时候,就躲到我的宫里。”
皇帝说这话时的表情,显然是在怀念那段时光。
原无迹并没有接话,帝王的感情是最不可信的,这个道理原无迹从小就懂。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朕会做到的,毕竟那可是朕的亲妹妹。”
收回怀念的神色,皇帝脸上的表情变得狠厉起来。
当年夺嫡之争,内耗非常严重,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帝王,很多事情皇帝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让国家发展强大起来,集中巩固自己手中的权利。
等到权利都集中在自己手中之时,该算的账,他会一一清算的。
原无迹此刻的到来,等于是皇帝想睡觉了,他就递上了枕头,皇帝怎么会不喜欢这个亲外甥呢?
原家,闲王,还有他的好姑姑……
是时候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了。
“无迹,你与朕一同走吧,好戏就要上场了。”
“是。”
在皇帝面前,原无极依旧是不卑不亢。
他只是把皇帝当做是一个合作者,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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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张氏看原老太半天都没回来,她觉得,再这么下去戏就没办法开演了,于是也顾不得等原老太回来,就先开始了自己那部分。
张氏说原无迹不见了,想让大家一起帮忙找找,她那焦急的模样,仿佛真的是一个慈母。
尽管很多人都不认为张氏会真的关心原无迹,但她要这么演,很多官夫人也都配合着她,也想要看看这背后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看似在漫无目的的寻找,实则张氏有意无意的将人引到了假山处。
听到山洞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张氏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显,只将那焦急的表情装得更真了几分。
“那边似乎有动静,我们过去瞧瞧。”
张氏领着一众人过去,在她原本的设想中,此时应该见到的是衣衫不整地原无迹和丞相家的庶女。
然而面前所见,却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想,那画面相当的具有冲击力。
只见原老太脱了外衣,被搂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那男人看着有些脂粉气,却是年轻好看的。
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声,却又立马捂住了嘴。
怪事年年有,可如此具有冲击性的画面确实不多见的。
原老太这么一个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人了,竟然还这么能玩,找来了小倌作陪,更可怕的是,这是在皇宫,这小倌是怎么带进来的呢?
这种时候,原老太到底有没有跟小倌发生关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事件背后所引发出的一系列问题。
张氏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原家的老夫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情,这让外人怎么看他们原家。
这事换成是原无迹,顶多是在外长大的孩子不懂规矩,娶了人家姑娘这件事大概也就能平息了,可换做原老太,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这男子的身份还是个欢馆里的小倌。
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无迹呢?
张氏赶紧让人将原老太扶起,又让身边的婢女将那小倌制住,她厉声喝问道:“谁让你这么做的?”
“不是谁让奴这么做的,老夫人说喜欢奴,奴只是……”
“胡说八道!给我掌嘴!”
张氏急忙喝止了小倌,再让他说下去,原老太的名声怕是彻底完了。
眼看着这场闹剧就要越来越无法收场,突然传来了太监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跪下恭迎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各家官夫人都缓缓起身,心中却都开始暗暗恨起张氏。她们都是张氏拉过来的,原以为这只是凑个热闹,现在看来,她们却陷入了某些人计划中的一环……
若只是当个观众还好,要是因为不幸陷入了皇家辛秘中而被灭口……这要上哪说理去?
这些官夫人还只是害怕,张氏则是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张氏都不敢直视皇帝,现在原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一个不好,原家满门可能都要遭殃。
就在她视线不知道往哪安放的时候,她看到了皇帝身边站着的原无迹。
瞬间,一股寒意传遍全身。
张氏的脑海中仿佛有什么划过,她仿佛什么都懂了,又仿佛什么都没摸透。
本该被迷倒躺在山洞里的原无迹在皇帝的身边,而原本策划着这一切的原老太却躺在了山洞中……
所以从一开始,原无迹就知道他们所有的计划?甚至于……所有的局都是他布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也修改完了,我要休息养腰去了。
应该快要结束了,希望能在两天内写完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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