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无虑?”蓝沁心道,让我烦心的事可不少。最起码,我还不知道天界对于我的意义所在,更别说离开这里了。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理,白袍女子让蓝沁跟她走的时候,蓝沁连犹豫也没有就跟了上去。她们在巨大的莲花中穿行,每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里,蓝沁都能看到隐约一个人形光影。当莲花盛开,便有新的天人出现吧,蓝沁想。
从莲池走出来后,在蓝沁两人前方的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白色雾气。没有任何建筑,也没有其它的天人,只有一片白色的雾,看得蓝沁毫无头绪。
白袍女子笑道:“不用惊慌,天界有生灵千万,每一个生灵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净土。天人就生活在属于自己的净土中,现在,就让我为你开启属于你的世界……”
素手挥动中,有莲花自池中飞起,落于两人身前。每片莲叶脱离中心莲蕾,虚化成如烟似雾的霞,而莲座却旋转起来,在白色的霞气中幻化成古老的拱门。门中,隐有光影闪现。
“一莲一世界,去吧,那是属于你的无垢净土。”白袍女子淡雅一笑,指着拱门内的世界轻笑道。
“无垢净土?”蓝沁笑着,心里却压根不相信有这种世界存在。但她也没说什么,便径自走入拱门中。那里面,应该有自己寻找的答案。她想。
一阵短暂的恍惚,像从深沉的梦中醒来。带着雨后泥土淡淡腥味的空气扑鼻而来,在蓝沁的眼前是一片绿色的世界。柔软的青草地延伸到视野的尽头,有白灰色的石砖铺成的过道通向那巍巍而立的白石砖院。在那上书“天下为公”四个大字的横扁之下,孙中山先生的半身石像庄严而肃穆,更让蓝沁觉得无比熟悉。
这一刻,她像是穿梭了时光,回到了十八、九岁时求学的光景。那是蓝沁最快乐的时光,记录着她那一段青涩的初恋。
“回到过去了吗?”蓝沁声音有些颤抖,无法压抑的那种喜悦由心灵深处涌出,到她发觉时,才知道自己泪已湿襟。
摇着头,蓝沁用呼吸调整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不停对自己说“不可能”,可身后一声女子呼唤,却让她浑身一震。
“蓝沁!”
她回头,扎着羊角辫的女生笑嘻嘻朝她跑来。然后自然地挽起她的胳膊,摇晃着,用江南特有的那种柔软的嗓音嘟嚷道:“你怎么傻傻的站在这里,快走,要上课了。”
“青呤?上课?”这个令蓝沁过于陌生的词,此刻却勾起她许多回忆。刻着小字的书桌、画着小人的书本、还有那传递着某些信息的小纸条…….那些已经被蓝沁淡忘了的画面,此刻却如潮水般倒卷而至。她呆了、愣了…….痴了…….
只因为那些画面中,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星河,似是日月的光凝聚于其中。于是蓝沁轻轻念出那个让不久后的她感到钻心痛苦的名字:“楚河……”
“呃?”挽着蓝沁手臂的青吟立刻低笑起来:“我说你想什么呢,原来记挂着楚河啊。怎么,你还没对人家表白吗,小心被隔壁班的莫莉抢了去,人家最近攻势正猛呢。”
蓝沁在半推半就中,来到熟悉的课室。那墙、那窗,甚至是角落里在天花板上的蛛网。这一切都唤起蓝沁几乎已经忘记了的回忆,她有些彷徨,有些不知所措。这种生活、这种日子已经离她那么遥远,此刻突然拉到身前,蓝沁有些迷茫了。
不用面对妖魔鬼怪,不用被什么成神的命运左右。如果一直生活在求学的时光中,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心里面,仿佛有个声音对蓝沁这么说。她还在犹豫,要接受吗,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净土。
然后,他就这么出现了。
楚河,脸上总挂着微笑,如同清风般爽朗的男子走进了教室里,顿时霸占了蓝沁所有视线。明明经历过那种心动不已的感觉,可这会看到他,蓝沁又无法抑止的心如鹿撞,她只觉得脸颊发热。特别是楚河朝着她微微一笑时,蓝沁连呼吸也觉得灼热起来。
直到,青呤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发现,老师进来了。正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可那种眼光,却让蓝沁突然站了起来。
教语文的陈老师,尽管有学问,人却古板得很。学生们不是很喜欢这个男老师,但也没将之列入讨厌的范围,而蓝沁的紧张反应,可不是因为个人的喜好问题。只是她知道,在不久之后,这个陈老师会成为不好的东西。
所谓不好的东西,就是非人的存在。只不过这是在天界的无垢净土之中,蓝沁不确定,眼前这个老师会否像自己记忆中变成某些邪恶的存在。
“怎么了,蓝同学?”陈老师问道,语气出气的温和。
蓝沁局促地摇了摇头,有点心思不宁,但她还是坐回自己的位置。眼前的情景如此真实,她已经分辨不出这些东西是属于自己的回忆,还是另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一天,便在蓝沁的疑惑和些微的不安中渡过。学校是寄宿制,只有星期六日学生才会回家,在放学后,蓝沁和青呤回到那曾存在于记忆中的宿舍。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对她打着招呼,旁边的青呤就像以前一样和她讲着学校里的趣闻。于是不知不觉间,蓝沁开始溶入这个世界,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正在接受这个世界。这个,属于她美好回忆中的一段时光。
饭后,和青呤漫步在夜晚中的校园,享受着久违的那种平静的无忧。蓝沁闭着眼睛,让夜风恣意吹拂着自己的脸,心情从未如此轻松过。
“蓝沁,喜欢人家就要大声说出来,要不然楚河怎么知道你喜欢他。”旁边,青呤和记忆中一样碎碎念,但这是属于青呤的关心。她是一个很称职的朋友,对蓝沁操心的程度已经比她亲妈更甚。
蓝沁微笑着没有作答,如果再经历一次,她宁愿那青涩的爱情消失在萌芽之中。或许,这样对楚河对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你这个人啊,老是这么慢条斯理了,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青呤没好气地白了蓝沁一眼,然后又发觉自己说错话,便“呸呸呸”地吐了吐舌头。
说笑声中,有另外的声音闯入蓝沁和青呤的耳中。
“不要再找我了……”
声音从左侧的树林里传来,青呤朝蓝沁眨眨眼,小声地说:“是楚河。”
蓝沁点点头,好奇地朝树林打量。青呤笑嘻嘻地拖着她,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就往树林里拖。然后在微弱的灯光中,两人看到一双男女站在草坪上,男的自然是楚河,女的则是在将来会嫁给楚河当老婆的莫莉。
看到这两人,蓝沁眼神不由一暗,刚想拖着青呤离开。却不料,楚河却说出一句让蓝沁意外的话。
“莫莉,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喜欢的,是蓝沁!”
躲在树后的蓝沁只觉耳边的惊雷响起,最后,她连自己怎么拉着青呤离开都不知道。回到宿舍里,青呤说蓝沁是高兴傻了,可只有蓝沁知道,事情不对劲。
记忆里确实存在这么一个情节,可蓝沁知道的,却是莫莉的表白后,楚河没什么表示的离开,而绝不是坦言喜欢自己。那么,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蓝沁开始觉得,楚河的这段坦言,会让自己熟知的记忆出现变化了。
可这样的变化,蓝沁却无来由地觉得开心。于是整个晚上,青呤都在取笑她,但蓝沁不介意,她真的很享受…….这种被人喜欢着的感觉。
第六十七章世界背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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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啦!”
做着美梦的蓝沁被青呤的声音吵醒,精力过剩的少女扑上她的床铺,直接把两眼还张不开的蓝沁从床上拉了起来。如果说求学时光里有什么不好的,那肯定是得在早晨七点钟左右起床这件事。说起来,蓝沁已经很久没试过这么早起床,这回被青呤拉起来,脑袋里的睡意却仍然挥之不去,以至于洗脸刷牙全在梦游般的状态中完成。
早晨的校园笼罩在一片白金色的流光中,清晨和煦的风吹得蓝沁呵欠连连。抱怨着“这样的早晨应该睡死在床上”的她,在被青呤的笑骂中来到课室。才一脚踏进课室,蓝沁的双眼就被放在她桌上一大捧红艳的玫瑰花所占满。
在青呤感叹的声音中,蓝沁喜滋滋地花束中的卡片,那上面是一行清秀的字迹和写得龙飞凤舞的落款。
希望你会喜欢这份礼物—楚河。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蓝沁的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脸顿时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太意外了,楚河竟然会送花给你。蓝沁你这个笨蛋,还真是赚到了。”一边,青呤比自己收到花还高兴。
蓝沁也乐坏了,记忆里楚河可从来没有送过这么一大束红玫瑰给自己,现在收到这意外的礼物,蓝沁的心情已经不是用开心来形容这么简单了。然而,更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
这回还在兴奋劲头上的蓝沁,听得身后有人轻轻叫她的名字。在青呤两眼发光的眼睛里,她看到楚河的身影。于是回头,便迎上楚河那可以让人融化了的温柔笑脸。
“喜欢吗?这礼物……”他看着蓝沁,神情专注,在那黑得发亮的双瞳中,蓝沁只看到自己的身影。
没有回答,只有红着脸点着头,此刻的蓝沁被喜悦占满了心头。
“可以……和我交往吗?”
下一刻,楚河说出让蓝沁几乎窒息过去的话。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矜持的楚河、那腼腆的楚河,竟然在全班几十双眼睛下向自己表白。